也不知過了多久,龍瀟自黑暗中幽幽醒了過來。
他想翻個身,卻是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仰面躺在地上,堅實的地面傳來一股粗糙的感覺。此刻,他閉著雙眼,深深喘息!探手模了一模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玉狀靈珀,淡淡的熟悉的感覺方才令他悸動的心稍稍平緩了下來。
三年來,這塊靈珀一直為龍瀟掛在脖子上,貼身所帶,那曾經溫暖的感覺現下卻是變作了淡淡的清涼,貼著龍瀟的肌膚,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又不知過了多久,周身撕裂一般的疼痛漸漸平復了下來,龍瀟這才緩緩地睜開眼。
入眼,依舊是黑暗。
龍瀟眼珠轉了幾轉,四下望去,只見周遭如同天地初始時般的混沌,又如死地一般,沒有半點的生氣,仿佛這浩大的黑暗之中,只有他一個生命,在掙扎求生!
不對!有光!
龍瀟堅信自己不是眼花,他分明瞧見有一道光,自頭頂劃過,一閃而逝!
有光,便不是死地。
他掙扎了好一會兒,方才咬著牙站了起來,可這一番動作下來,也是疼得他冷汗直入雨下,若不是那一絲求生的執念,只怕他早已是放棄了。
又一道光劃過,龍瀟的目光順著這道光的軌跡,一直追尋到了前方的黑暗深處。
前方的黑暗深沉如墨,又瞧不到盡頭,似是帶著幾分寂靜的神秘,向著龍瀟張開了懷抱。
前方的黑暗盡頭,會是希望嗎?
雖說這三年下來,龍瀟對走出絕地已不抱了多大的希冀,心中更是早已漸生絕望,然而縱使抓住一絲希望的光,他也不會這般輕易放棄。所以他當下咬著牙,向著那道光消失的地方,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去……
天空中的光芒一道一道地自他頭頂劃過,宛如流星一般,向著前方而去。而漸漸的,這些光芒由一道變作了兩道,兩道變作了四道,乃至于變作萬千道流光,宛如雨點一般,向著同一個方向匯聚而去,甚是絢爛壯觀。而這蒼茫廣闊的黑暗之中的渺小的人影,也顧不得停步欣賞這壯觀景象,依然一步一個趔趄,向著前方而去。可前方的黑暗依舊沉沉地壓下,茫茫然而瞧不見盡頭,倒是那萬千道流光匯聚的地方,有一團光芒正漸漸地變大。
一聲悶響!龍瀟終于是支撐不住,轟然倒了下去,周身的傷口又盡數迸裂,血流如注,遠遠瞧去,真如嗜血的惡魔一般。
空中那萬千道流光依舊向著前方匯聚而去,那團光芒眼見愈來愈大,整個空間竟在這一刻扭曲、顫抖了起來!
龍瀟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覺。果然,下一刻那團光芒轟然炸開,耀眼的強光直刺的龍瀟不敢目視,而這片混沌的空間開始劇烈地顫抖,天空中的光芒登時散亂,仿佛下一刻這地方便要坍塌了一般。
龍瀟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因為他回首時卻見身後遠處的空間已然扭曲旋轉,原本平靜廣闊的天地被扭作一團,變成了黑洞,仿佛要將這一切吸扯進那黑暗罪惡的深處!
眼見那黑洞不斷地擴大,向著自己這邊快速而來,這空間更是已然開始坍塌,龍瀟再顧不得其他,大吼一聲,強忍劇痛爬了起來,向著前方狂奔而去!
整個空間在他身後坍塌,然後化作碎片,被吸入那黑洞深處,龍瀟只覺得自己的腳步稍一遲緩,便會立時萬劫不復!
這一刻,他分明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道光,忽明忽暗,正在慢慢地縮小。
必是出口!龍瀟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偏偏又在這個時候,黑暗與暈眩襲來,無力的感覺突然蔓延!龍瀟狠下決心,咬破了嘴唇,以保持那半分的清醒。他沒有看見,胸前的靈珀亮了一亮,就在那巨大的黑洞即將將這個渺小的身影吞沒的下一秒,他整個人沖入了那道光,唯一希望的地方!
壓力如ch o水一般瞬間褪去,龍瀟登時失去重心,整個人向前撲倒,重重地摔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這一摔,龍瀟無論如何也是再站不起來了,周身的疼痛以及適才拼命的逃生已然令他月兌力,意識開始漸漸的模糊。
天空中似下著紛紛的細雨,一點一滴地落在了他滿是鮮血的身上。
然後,就在這片朦朧之中,他看見了一雙腳,踏在了他的眼前。就在他抬起眼的瞬間,這世間萬物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時間仿佛忽然停住,凝成了永恆。恍惚間,一個白衣女子,在這綿綿細雨中,撐著一把小油紙傘,那般安靜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可惜面容已然瞧不清,因為下一秒黑暗再度襲來,龍瀟終是用盡氣力,又一次昏了過去……
*****
當龍瀟恢復了意識,听見的第一個聲音便是耳邊隱隱的濤聲,這聲音如此熟悉,幾曾夢回,早已深深藏于他記憶之中,那一個魂牽夢縈,印象中名為「觀海崖」的地方。
除此之外,還有……簫聲?
身上的傷口已沒有那灼熱般的疼痛,相反的,卻似有一股淡淡清涼的感覺,甚是舒服。
他睜開眼,入眼乃是一株古松,松葉上兀自掛著幾串晶瑩的水珠,而漫天的細雨已是小了許多,清風一吹,連連綿綿,說不出的愜意。身上的傷口似乎被人處理過,那清涼的感覺應當是被涂上了珍貴藥材,胳膊與腿上幾處明顯的傷口還被纏上了白s 的布條,甚是細心。
這三年下來,龍瀟此般卻是第一次被人這般細心照料,一時間一股莫名的酸楚自心底涌出。然後,他看見了那婷婷靜立于觀海崖邊,那在朦朧中曾經見過的那抹白s 的倩影。
此刻已是黃昏,遠處將將沉落的夕陽將這片天染得一片赤紅,海面在夕陽的余暉下倒映著粼粼的波光,漫天的霏霏細雨似將這天地造化編作了夢境。
只是,誰又曾在這樣一個夢境中,見過這樣一個白衣勝雪,獨自在海邊靜立奏簫的女子?
這簫聲,仿佛與這細雨,與這濤聲,與這天地萬物都融作了一體,若有若無,聲聲空靈。宛如空谷中潺潺的清溪,又如深夜里的星河,在這樣一副天地的畫卷中靜靜地流淌,仿佛這時光都凝在了這一刻,都凝在了這簫聲之中。
龍瀟雖是不通音律,此刻卻也听的痴了,渾然不知自己是何時站起了身,走到了那白衣女子身後。而那白衣女子似是听見了腳步聲,停止了奏簫,回過頭來瞧見龍瀟,登時笑了起來︰「你醒了!」
有那麼一瞬,龍瀟覺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什麼狠狠地撞擊了一下,登時變得無法呼吸,便站在這漫天細雨中,痴痴地半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但見那白衣女子側臉回眸,被海風帶起了幾縷發絲柔柔地飄動,更有幾絲沾了些水汽,貼在了那恍若度雪的腮邊,襯著她凝脂一般的面頰肌膚,說不出的嬌媚可愛,那一雙明淨清澈的眸子瞧著龍瀟,帶著幾分這世上最純淨的笑意。
「你在瞧什麼?」眼見龍瀟瞧著自己的目光一瞬不瞬,那白衣女子面頰之上閃過一抹ch o紅,眉頭皺了一皺,這般提醒道。
「啊!」龍瀟如夢初醒,登時覺得臉上發燙,連忙低下頭去,囁囁嚅嚅道︰「在……在下失禮,無意冒犯……姑……姑娘莫怪……」
那白衣女子眼見龍瀟面露羞赧,卻是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龍瀟這下更覺得心頭亂跳,只道︰「方才多謝姑娘的相救之恩……」
「相救?」那白衣女子的眼眸閃了一閃,然後笑道,「沒什麼的,我不過剛好路經此地,瞧見你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便順手將你搬到了松樹下,簡單地包扎了一下傷口,我隨身帶的這些療傷靈藥,也算是正巧派上了用場。說來,也不知你之前遭遇了些什麼,怎會弄的如此狼狽?」
龍瀟苦笑道︰「姑娘原諒,不是在下不肯坦然相告,只是這其中緣由,實在說來話長……」
那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道︰「無妨,既然說來話長,那便r 後相見之時,你若願意,再慢慢說與我听便是。現下已然不早,你身上有傷,還是早些回去歇下罷!」
听到最後一句話,龍瀟身體忽然一震,口中喃喃道︰「回……回去……回家!是了,是了,這里是觀海崖,石仙村後山……
我……我可以回家了……」話到最後,已然語無倫次,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將這三年來郁積的種種剎那間傾瀉.了出來。
那白衣女子輕嘆一聲,低語道︰「想來你定是受了許多苦了……」
龍瀟強定心神,向著那白衣女子道︰「姑娘今r 相救之恩,龍瀟銘記在心,無以為報。」
「不用報的!」白衣女子笑道,「師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只不過是盡了些綿薄之力罷了。你……可是名為龍瀟?」
「正是。」龍瀟眼下歸心似切,卻又想說些什麼,憋了半晌,方才期期艾艾道︰「姑娘……此地……夜里風大,你……莫要著涼了……」此話一出,龍瀟自己也覺得白痴,眼見那白衣女子微笑著點頭稱是,龍瀟道了聲「告辭」便向著回家的方向奔去……
那白衣女子眼望著龍瀟身影消失的地方許久許久,方才轉過身,向著這夕陽下無盡的大海,將玉簫置于唇邊,幽幽地吹響……
*****
難以掩飾心中的洶涌澎湃,仿佛烈火一般在胸膛內燃燒,龍瀟一口氣跑到了村口,喘著粗氣,模糊的視線里,終于重見了這個闊別了三年卻仍未改變的小山村。
是的,物是人非,只有人,才會一直改變。
往事悠悠,從記憶里幻然劃過。
他一步一步地邁近,憑著記憶的指引,終究走回了記憶里。
那一座低矮的房屋。
不知為何,這座房屋仿佛最禁不住風雨,在這三年里竟又殘破了幾分,好像隨時都會像人的意志一般轟然垮塌。
可它終究撐過了那許多的風風雨雨!
龍瀟嘆了口氣。然後,他望見了佇立在門口的,那顫巍巍凝望著遠方的老婦。無數的歲月,是不是,就在這般的凝眸之下無聲地瀉去?絕望過後,就只剩了迷茫。
心底的淚水終于決堤,像是有什麼忽然堵在了喉嚨里,所以他本想張口呼喊,可吐出的聲音卻難為第二個人听見。
「娘……」他又叫了一聲,隨著腳步漸漸走近。有風輕起,卷起了沙塵,也帶去了他的呼喚。
老婦人的身體驀地一震,扶著木門的手滑落下來,身體一個趔趄,險些跌倒。龍瀟飛奔過去,跪倒在地,扶住了母親的身體。這時他才發現,母親已是如此瘦弱,如此蒼老,已如這房屋一般再禁不住更多的風雨了……
「回來了……你終于回家了……」龍伯母的聲音如她瘦弱的身子一般禁不住地顫抖,早已準備了千萬次的話語這一刻再也說不出口,只化作了這幾個簡簡單單的字,喃喃地重復……
「娘,孩兒不孝……」龍瀟心中此刻縱亦有千言萬語,卻也不知該從何敘說,只能在母親那從未改變的溫暖的懷里,低低地哭泣,一如多年以前那個尚不懂事的孩子……
「回來便好……回來便好……」夕陽在這一刻落盡,黑夜將這最後一抹余暉蠶食而盡,悄悄而至。龍伯母忽然感覺到懷中的龍瀟猛地一沉,竟又是昏了過去,而龍伯母這飽經了風霜,早已瘦弱不堪的身子,又怎能承受的住龍瀟這個早已十六歲,發育的健壯的身體?幾個搖晃,眼見便要跟著跌倒。幸而此刻有幾個村民堪堪路過,眼見此幕連忙趕了過去,扶住了這對在夕陽細雨中搖搖晃晃的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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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夫人您且放心,龍瀟他身上的傷已無大礙,或許他之前得人相救,身上的那些傷都已被涂過一些珍貴藥材,這些藥材我也是未曾眼見,但對于療傷卻有奇效,他的一些傷勢都穩定了下來。」昏暗燭光中,一白須老者背著藥箱,與龍夫人面向而立,說完這番話後,那白須老者捻了捻胡須,嘆了口氣,又道,「這些年也是苦了這孩子了,我適才為他檢查傷口,發現除了新傷之外,大大小小的舊傷疤痕也有數十處之多,真不知這三年他是如何過的……」
龍夫人的淚光在燭光中閃了一閃,又強作微笑道︰「多謝劉大夫了……龍瀟這孩子他……他回來便好了。不過他的樣子確實嚇人,但既然沒有大礙,我也便安心了……」
劉大夫點了點頭,道︰「龍瀟先前昏迷當是力竭所致,想來是之前經歷了什麼事情,回到家後身心放松,這巨大的落差一時承受不住,方才會昏迷不醒,也便讓他安心休息片刻罷。這副藥在他醒後喂他服下,另外這幾副藥用作r 後調理,每r r 落前按時服下,幾r 便能恢復過來了……」
龍夫人接過藥,連連道謝,劉大夫微微欠身,道︰「如此,我便先行告辭了。龍夫人,這三年你也實屬不易,眼下既可安心,也便早些休息吧!」
龍夫人點頭稱謝,送走了劉大夫便取了藥進了廚房。
且說龍瀟此番昏睡之中,卻是噩夢連連,似是將這三年來的種種可怖的經歷又重現了一番,一時天寒地凍他幾y 昏厥,一時他又在與未知名的野獸拼死搏斗,一時他如同浴血的惡魔,一時他又如殺意鼎盛的修羅,獠牙、利爪、嘶吼、傷口、鮮血,一一在他夢中交錯浮現,然後又歸于一片黑暗的混沌……在這片混沌中,他瞧見了一個白s 身影,那身影側臉、回眸、嫣然一笑,剎那間所有的痛苦煙消雲散,龍瀟的身體震了一震,然後,便醒了過來。
「瀟兒,你醒了?」龍瀟方甫睜開眼,便瞧見了母親端著一碗藥緩緩走進了房間,滿是皺紋的臉上,那慈愛的笑容恍然如昨,仿佛從未改變。
龍瀟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半坐起身子,澀聲道︰「娘……」
龍夫人微笑著在他床邊坐下,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先別說話,來,娘先喂你,把這碗藥喝了……」
在那一千多個漫漫長夜里,幾曾夢回,又幾曾夢醒,此情此景,又幾曾在夢中重演,又多少次在情到深處時幽然夢醒,夢醒後絕望的孤獨,又多少次令他禁不住縱聲大哭。
而此時此刻,又究竟是夢還是真?
直到一股又一股暖流由口入心,直到一滴又一滴眼淚悄然滑落,他依然攥緊了被子不肯松手,仿佛是害怕攥不住,夢又一次醒來,他又會回到那空谷深淵,一個人時的孤獨!這一勺一勺,又何止是一碗苦口良藥?濃濃的親情,早已溶入了這一勺一勺,溶入了血液之中……
直到藥已見底,母親轉身將碗放下,龍瀟在淚眼模糊中恍惚又回到了多年以前。若不是身上的傷,他又何嘗不能懷疑這一切都不過是黃粱一夢!
「娘……」龍瀟叫了一聲,澀聲道,「孩兒不孝,這三年,您也受苦了……」
龍夫人放好藥碗,轉過身用手指抵住了龍瀟的嘴唇,搖了搖頭,說道︰「這些都不必再說了,眼下你能平安回來,已是娘最大的慰藉,這些苦,算不了什麼。倒是你,怕是這三年過的辛苦,已是滿臉風霜……不過娘在心疼之余,也有欣喜……」
龍瀟的目光閃了一閃,不解地望向母親。
龍夫人眉目間的慈愛之情愈發濃烈,伸出手模了模龍瀟已有幾分成熟之氣的臉頰,緩緩地、輕輕地說道︰
「孩子,你終于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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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年老的村長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內屋的簾幕被猛地掀開,毅宗一臉驚詫,自屋內快步走了出來︰「可是當真?」
一位村民站在村長面前,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確!今天我同老張上山砍柴,剛一回來,就瞧見那龍瀟正好回家,就是不知道這孩子踫到什麼了,弄的渾身是血,我們看見時,已經昏了過去,他娘撐不住,還好我跟老張正巧趕到,才將他們扶穩了,送回屋里。」
「什麼?龍瀟受了傷?可嚴重?」毅宗心中大急,忙問道。
那村民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不過瞧著蠻嚇人的,老張已經去山下請了大夫回來了,應該也沒什麼大的問題。」
毅宗抬腳就要往屋外趕︰「我得去看他!」
「宗兒!」村長叫住了毅宗,搖搖頭道,「現在已是晚了,龍瀟他既是受了些傷,該讓他安靜調理才是,我們不便打擾,過些r 子再去看望也不遲。」
毅宗聞言,也只能點頭作罷。
村長向著那村民微笑道︰「老吳啊,辛苦你了,早些回去吧!」
那老吳頷首道︰「好,沒什麼事我便先走了,家里人還等我吃飯呢!」
待到那老吳離開屋子,毅宗方才向著村長道︰「爹,龍瀟他究竟是怎麼了,一去三年,回來時竟還弄的如此狼狽……」
村長搖了搖頭,道︰「我想,現在最該弄清楚的,是三年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龍瀟他為何會突然消失?」
毅宗點頭道︰「也不知道龍瀟此次回來,那件事……能不能得到個善終了?」
村長面露嚴肅之s ,沉吟道︰「如果龍瀟當真是那些黑衣人所找之人,那寶物應當還在龍瀟身上,屆時將寶物歸還他們,說不定還能將此事平定下來;如若不是……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毅宗嘆了口氣,皺眉道︰「眼下那些人催得愈發緊了,此事若再得不到了結,只怕是……」
村長擺了擺手,道︰「急也無用,現在也只能期盼龍瀟此次回來能帶回些希望了……毅宗啊,我知你與龍瀟交情甚好,只是他此番闊別三年,龍夫人這些時r 過得如何你也是瞧見了,眼下便讓他們母子單獨待上些時r ,我們再去看望也是不遲,待到那時,一切因果便也能水落石出了……」
毅宗抿嘴點頭,道︰「是,爹,我明白了,那我便先行歇下了……」說完便撩開簾幕走進了內屋。
村長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杯中的茶早已是涼了,他捻了捻胡須,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s ,似是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道淡淡睿智的光芒,然而瞬間便又歸于平靜,只是嘆了口氣,苦笑搖頭……
*****
「未曾想我這次胡鬧,竟惹出如此大的禍端,更險些……害了全村的人……」此時龍瀟回家已有五r ,身體業已恢復得七七八八,今r 村長與毅宗前來探望,向他說了黑衣人之事,龍瀟才知自己已惹下大禍。
毅宗道︰「事情既已鑄成,你也不要太過自責,只是我不明白好端端的,你要搶人家東西做什麼?」
龍瀟皺了皺眉,道︰「這其中緣由……我也說不上來。只是當時覺得這二人行蹤詭秘,來者不善,不似好人,我怕他們得了寶物去害人,才一時沖動……」
村長嘆了口氣,道︰「縱使他們不是好人,我們這小村莊向來與人無爭,都是些r 出而作r 落而息的普通人,即便行惡,也斷不會對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下毒手的。倒是你傷人盜寶,他們又怎肯罷休?好在你及時將這寶物帶了回來,待那些黑衣人下次再來催時,將寶物交還于他們,希望此事能有挽回的余地。」
龍瀟低下頭,道︰「我明白了……那我現在便將這塊靈珀放入村里地窖之中,r 後……交予他們便是……」
……
當龍瀟在昏暗的地窖中將靈珀自懷中取出,一道七彩的寶光登時將周遭映得一片通亮。毅宗在身後張大了口已無法言語,村長雖是面s 平靜,卻分明有幾道光在眼中閃了一閃,口中喃喃自語道︰「果然是仙道至寶……」
地窖中恰有一座玉台,龍瀟手捧靈珀,緩緩地將其放了上去,三年的相伴,此刻龍瀟眼中分明有幾分不舍,不禁又多看了幾眼。靈珀在玉台上滴溜溜地旋轉著七彩的光芒,那璀璨的流光,也倒映在龍瀟深深的眼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