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爸畢竟是農村呆了一輩子,一開始並不習慣城里這快節奏的生活。但為了女兒和未出世的小外孫,他盡量讓自己慢慢適應。
大清早,就連保姆阿姨都還沒有醒來的情況下,他一個人悄悄爬起床,先是給別院前後的各類植物澆上清水,再卷起袖子貓進廚房,準備給女兒女婿這一大家子人早餐。
見到有人廚房里忙活著,剛起床的保姆先是一愣,後見到是鄭爸,臉色就立即板了起來。然後一臉不悅地走過去,奪過鄭爸手里的鍋鏟,說︰「我說少女乃女乃她爸,您這是存心要讓我失了工作還是怎麼地?」
鄭穎起初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順著李天宇手指的方向,往院子里一看,就發現原本長勢良好的一大片銀杏,此時卻是東倒西歪躺了一片,旁邊還放著一個小鏟子和一雙大號的拖鞋。
鄭爸頓時被說得啞口無言,他便悶著頭眼底泛著一抹掩不住的失落,走出了廚房。可莊稼漢忙慣了,始終是閑不住,他不一會兒就自動調整好心態,去了別院里,手上還拿著一把小鏟子。
這讓一直為銀杏的事糾結的鄭爸看在眼里,心里更加愧疚起來,他對女兒說︰「天宇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今天的李天宇回來得特別晚,身上還隱隱有著淡淡的紅酒味,鄭穎問他吃過了嗎?他也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緊接著就去了書房,甚至連向岳父大人打聲招呼的禮節都忘了。
小還有他。「回少女乃女乃,老爺和孫紅兩個小時前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待保姆的早餐差不多煮好了,李天宇和鄭穎也相繼起床了。在洗漱間,鄭穎想起昨晚的某些畫面,臉色不自覺地紅了。這事後,她又有些後悔昨晚自己的行為,是不是顯得過了些,向來討厭和李天宇親熱的自己,居然主動要求看看人家的家伙。
鄭穎這才從廚房端來一碗由保姆精心熬制,每晚必喝的銀耳蓮子羹,端上二樓書房。
用過早餐後,鄭爸將女婿送到了別墅的大鐵門那兒才折了回來,他問女兒︰「穎兒,你老實告訴爸,那些叫銀杏的豬耳朵是不是很值錢?」
「阿姨,早上誰動過別院的花草?」鄭穎才下樓,就見到李天宇一臉不悅地質問保姆。
鄭爸听完,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我並不知道這些!我只不過想給女兒烙個大餅,熬點稀粥,她小時候最喜歡吃這些了!」
鄭爸听後,眉頭果然舒展一些,「那是那是!」轉念他又想起什麼來,忙對鄭穎說︰「穎兒,既然天宇心情不好,你就凡事順著他一點,免得傷了夫妻的和氣!」
老家有一種類似銀杏的草長在田間稻田里,每當春夏交替的季節,老鄉們都會下地去除掉這種會影響禾苗的野草,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鄭爸一定是把銀杏當成了那種野草,而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把它們連根拔除了。
鄭爸一愣,不知所以地轉回身,呆呆地看著保姨孫紅。
鄭穎其實正有此意,都說孕婦嗜睡,以前她倒不覺得,可最近卻是特別容易範困。她便依了鄭爸的提議,上了樓。
關鍵看了就看了。最後竟然還被壓倒在了床上。壓倒就算了,竟然一晚上來回折騰了好幾次,讓她明顯睡眠不足。李天宇是有說讓她多睡一會再起,可她一想到父親初來乍到的,她得多陪陪他熟悉一下這周圍的環境。
望著翁婿二人肩並肩步入飯廳,鄭穎也沒在說什麼。可是,直覺告訴他,李天宇不可能真像表面上看的那樣,不心疼那些瞬間死掉的銀杏。據她所知,有時候半夜里,李天宇都會爬起來看看那些寶貝植物的。
下午吃過午飯,鄭爸和女兒商量著,希望能去李宅拜訪一下李家的長輩們。一時鄭穎也有為難了,如果說去吧,鄭爸到了李家,看到公公婆婆那副尊容,估計要替自己叫屈。可如果不去吧,鄭爸肯定會一天到晚惦記著這件事,畢竟按照鄉下人的習俗,既然兩家結為親家,為了兒女的關系更融洽一些,多走動是應該的。
「我在花卉市場這邊,一會就回來了,有保姆孫阿姨陪著,不用擔心!」
可鄭穎還是放心不下,執意要保姆接電話,她說︰「阿姨,我爸剛從鄉下來什麼不懂,你怎麼也跟他瞎胡鬧呢!李天宇的那些銀杏種苗又豈是在一般的花卉市場能賣到的?我看你們還是趕緊回來吧!」
通完電話後半小時,鄭爸和保姆均是滿頭是汗的回到了別墅,雖沒有買到銀杏種苗,但鄭爸還是听從花卉的建議,給女兒買了幾盆可以提神養胎地室內盆栽回來。
等她睡醒了下樓來,眼看都是中午時分了,卻左看右看見不到保姆和鄭爸,幸好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司機還在,鄭穎朝他揮揮手,把他召了過去問︰「我爸呢?」
「爸,你在哪?」
原本每天晚飯後,都會由李天宇陪著去別墅外漫步的習慣,今天也由鄭爸代替女婿陪女兒。差不多晚上九點,忙碌了一整天的鄭爸經不住女兒的催促回房休息去了。zVXC。
鄭穎想了想便說︰「爸,不如這樣,等天宇回來,我們再選個合適的日子過去看爺爺女乃女乃和公公婆婆!」
門是虛掩著的,鄭穎敲了敲門便推了進去。而正在打電話的李天宇見到她突然推門進來,卻是匆匆地掛了電話。
「你知道為了在這個季節栽培銀杏,李天宇花了多少心思嗎?你怎麼就一下子給鋤掉了呢!哎……」鄭穎念叨完父親,頗為氣惱地轉身,就見到了站在門口將她剛才所說的話听得一清二楚的李天宇。
「有,有啥問題?」忠厚老實的莊稼漢一見女兒一臉嚴肅的表情,就隱約知道自己闖大禍了。
鄭爸雖然不知道這層含義,但見到女兒剛才如此緊張的神情,也知道女婿現在是在安慰自己的,他便說︰「天宇啊,對不起,爸不知道這就是銀杏啊!我以為是豬耳朵草呢!」
「也好!我也能趁這段時間,好好準備準備!」
孫紅本來是想說什麼的,是見到鄭穎下樓來,她才悶著頭不吭聲。鄭穎在見到那雙大號拖鞋之後,便了然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鄭穎自然是明白鄭爸的擔擾,但是她還是硬著頭皮寬慰道︰「爸,沒有的事,天宇肯定是在公司遇上什麼煩心事了,才會看起來心情不好!如果他真要怪你,早上就不會對你說那麼多安慰的話,你說是吧!」
不過,令鄭穎有些疑惑的是,保姆明明是知道那些植物踫不得的,她竟然沒有出聲阻止父親。單從這一點看來,保姆似乎有些不待見自己。但鄭穎相信,做為一家之主,李天宇不可能洞悉不出這些問題來,所以,她不會多說什麼,只會靜觀其變。
「看咱閨女說得,爸哪能生你的氣!看你的臉色不太好,不如趁著現在時間還早,回房里再躺會?」
只見李天宇抿唇做了一個深呼吸狀,然後走到了鄭爸面前說︰「爸,你不要難過,鋤了就鋤了!以後我再讓人種上去!」其實連鄭穎都不知道,院子里的那些銀杏對李天宇有著特殊的意義,當年他外婆還在世時,最喜歡的就是銀杏。
「爸,我知道!」
好在她突然記得昨晚李天宇曾送給她爸一個老人手機,聯系上他們應該不成問題。電話響了好一會兒,終于接通了,鄭爸扯高了嗓音在電話那邊喊,「穎兒,什麼事啊?」
「錢倒是應該不值幾個錢的!哎呀,算了,爸,這件事你就別提了!剛才我在院子里對你的語氣不太好,您也別介意,我也是在氣頭上!」
「在公司累了一天了,回家來也不閑著,不累啊?」鄭穎分明瞧見了李天宇那個匆匆掛電話的動作,卻偏要裝出一副什麼也沒看見,滿不在乎的表情。
「我爸跟阿姨出去的?」鄭穎微微蹙眉。
鄭爸還真是個行動派,在沒在得到女兒的確切日期的情況下,每天都會和司機保姆出去,總會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拎。鄭穎知道鄭爸準備的這些東西是為了日後去李家登門拜訪時帶的禮物。可鄭穎不忍心告訴鄭爸,那些在他看來很名貴的禮品,在李家人的眼里,壓根就不屑一顧。
正在這時,上完廁所的鄭爸從側門那邊走了出來。瞅見女兒起床了,他的臉上立即燃起慈愛的笑容,露出長年被煙草薰過已經發黑的幾顆門牙,說︰「穎兒,你怎麼不多睡會了,時間還早!」
「爸,真沒事!趕緊洗干淨身上的泥進屋吃早點吧!」李天宇拍拍岳父的肩,極具親和力地說道。
鄭穎無心回答鄭爸的問題,而急急地迎了過去,語氣稍重地質問︰「爸,誰讓你鋤這些銀杏的?」
孫紅哧笑,「親愛公,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少女乃女乃正是懷著小少爺的時候,能吃你那些沒有營養的東西嗎?」
「我知道您能干,閑不住,可是你好歹是少女乃女乃她爸,家里的這些粗重活怎麼可以讓您幫忙呢?少爺惹知道了,豈不是要辭掉我了?」
「東西先放著吧!沒事你先睡,我今天要忙很晚!」李天宇並沒有留意到鄭穎那未達到嘴角的淺笑,就急急地下逐客令。
「那好吧!我先去睡了!」鄭穎微微抿了下唇,正要轉身,又忽然停住說︰「對了,我爸說想去看看爺爺和女乃女乃,還有公公婆婆……」
卻見李天宇頭也不抬地說︰「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