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季驚風緊鑼密鼓的準備攻打天水城的時候,契丹無上可汗孫萬榮和他的手下大將妹夫李盡忠也陷于焦灼之中,他們當然知道突厥人打的是什麼樣的主意,契丹人不會當炮灰,更加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給別人當槍使,可是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阿史那斛瑟戰敗了,早就對他們的部族虎視眈眈的阿史那啜一定會聯合大周朝對契丹進行毀滅性的打擊,契丹身為東胡人的後代,被匈奴種族的後裔壓迫了幾百年才有今天東方草原第一大部落的成績,絕對不能就此毀滅。
孫萬榮皮膚黝黑略顯肥胖,眼楮細長,頭戴金冠,身穿大周朝的紫色官服,頜下留著茂盛的紫色胡須,身後披著紅色的斗篷,整個人顯得霸道而又彪悍,不過他並非論贊婆那樣的喜怒皆形于色,眉宇間總是隱藏著淡淡的憂愁!
李盡忠身材瘦長,兩只眼楮精光閃閃給人狡猾多智的感覺,乍看起來,應該是一個比孫萬榮更加厲害的角色!
「盡忠,我們現在已經抵達了紫荊關,可是我听說季驚風已經攻陷了河西走廊,此刻大軍已經抵達了天水,萬一阿史那斛瑟那個小子抵擋不住他的攻勢,迅速的敗下陣來,而咱們的大軍深入河東之地,後方沒有接應那可是非常危險的事情。而且季驚風也不是熊羆之將,听說他居然派人去聯絡黨項羌和白蘭羌,想要在後背暗算我們,可笑他居然不知道咱們和拓跋思恭早就有協議,那個老小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兵的。」孫萬榮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是語氣卻一直在停頓,似乎是想一句才說一句,是個很謹慎的人,這一點和他粗獷的外貌顯得非常的不協調。
「可汗的話說的沒有錯,季驚風的確是個危險地人物,不過我們現在騎虎難下,無論如何也要拼一把了,而且紫荊關的守將懦弱,我有把握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奪取到這座城池,季驚風面對的是突厥人的二十幾萬雄兵,不肯能很快地奪取到天水,所以咱們的時間很充裕,另外如果可汗擔心咱們的後路問題,可以派李楷固和駱務整兩人分別帶領一支軍隊,李楷固防守紫荊關,駱務整在關外游走以為策應,這樣的話,就算是季驚風派人襲擊我軍後路,咱們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李盡忠的眼楮眯了一下,語氣輕柔的說道。
孫萬榮點了點頭,自己這個妹夫的確是非常有才干的,契丹族長期以來受到漢人酷吏的壓迫,要不是他在背後支持自己為自己謀劃,自己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反擊成功,其實讓他留下駐守是最合適的了。
還沒等孫萬榮往下說,李盡忠就跟著說道︰「可汗的意思末將非常明白,可汗是想要讓末將留下來鎮守紫荊關,不過末將心里也有一點自己的想法,駱務整和李楷固,都具有一代名將的資質,應該讓他們多多的鍛煉鍛煉才行,這次就是個最好的機會!況且,末將認為如果黨項人不肯出兵助戰,那麼季驚風恐怕也不會再有什麼兵馬派來了,最少連靈州他都很難突破,因為何阿小駐扎在那里!」
「也好,你跟隨我一起出戰河東,也好,這樣也很好!」孫萬榮沉思了一下說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末將就下去準備攻打紫荊關了,先前我已經派人去關內勸降,守關的周朝將領是突厥人名叫顏容,這個人的忠心很有問題,而且貪財,另外他非常的怕死,我想應該可以勸降!」李盡忠笑道。
「紫荊關這麼重要的關口,直接連接著大同重鎮,周朝的女皇居然派一個這樣的人來鎮守,可見她也真是糊涂的可以了!」
「這件事情其實也並不奇怪,據我所知應該是顏容賄賂了武承嗣,武承嗣要提拔他當一個都督,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看來大周朝的江山早晚要會在這些姓武的人手里,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咱們契丹人的偉大時代就要來臨了。」
「其實咱們目前最大的敵人不是周朝人而是突厥人,對于大周朝咱們搶掠他們的物資人口,而對于突厥人咱們搶奪他們的牧場,這種戰略才是最正確的!」李盡忠在孫萬榮面前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才智,總是這麼有什麼就說什麼。
當李盡忠回到了自己的帳篷里的時候,就有人來報告︰「啟稟將軍,咱們派到紫荊關去的人回來了!」
李盡忠正在等待著這個消息,于是趕快傳那個人進來,急切的問道︰「怎麼樣,顏容是怎麼說的,肯不肯歸降,有沒有收下咱們送去了的禮物?!」
來人居然是個漢人,名叫李少章,這人以前在周朝的政府之中當過書吏,後來被契丹人擄掠到塞外,因為他認識字而且很干練,所以孫萬榮提拔他當了一個百夫長,目前的日子過得還算可以,至少比在大周朝的時候要強的多了。
「啟稟李將軍,顏容他答應投降,但是他覺得禮物太少了,所以還想多要一點,不知道李將軍願意不願意給他這些東西!」李少章的表情有些古怪,伸手遞上了一張帖子,上面用漢字寫著一堆東西。
李盡忠是認識漢字的,不過他看完了之後臉色頓時大變,這個顏容真是太貪得無厭了,這些東西加起來差不多能夠價值十萬兩黃金了,契丹雖然貌似很強大,但是人民生活很困苦,對于他們來說這是個不小的數字。
「你的意思怎麼樣呢?!」李盡忠問道。
「我的意思是這些東西還是不要給,像這種人根本就貪得不厭,如果咱們答應了他的條件,可汗一定會被人笑話的,將來所有的人都會學著他的樣子來敲詐咱們!」李少章冷笑了一聲,眼中殺機大盛,可能是在紫荊關受了委屈吧。
李盡忠可不是這麼想的,他覺得在目前這種情況之下,自己幾乎是沒有什麼選擇的余地,萬一給了季驚風喘息的時間,戰局很有可能向無法挽回的地步發展!
「給,給他就是了!」沉默了半天之後,李盡忠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件事情雖然很大,但他仍然可以為孫萬榮做主,事實上孫萬榮這個人是個很好的領導,他從來都不會懷疑自己的下屬,尤其是從來也沒有懷疑過李盡忠,對于有才干的人,他從來都是給予最大的信任和支持,所以李盡忠對他也從來沒有存在過背叛的心思,甚至連貪污都很少。
「李將軍的意思是,先和他虛與委蛇答應了他的條件,然後等到他不防備的時候就出手把他干掉,這,這恐怕不太合適吧!殺降,那可是兵家大忌呀,如果將軍你這麼做了,以後誰還會向你投降呢!」
「沒有,我沒有想過那樣做,你放心好了,我說了給就是給,十萬兩黃金雖然很多,但是比起整個河東來又算得了什麼呢,大周朝的花花世界正在等著咱們呢,契丹族有那麼多嗷嗷待哺的百姓,他們需要糧食,大周朝有糧食,這些糧食的價值遠遠的超過了十萬兩黃金,我,並不糊涂。」李盡忠說話的時候揮了揮手,示意讓李少章退出去。
「娘的,老子不是個沒良心的人!」走出帥帳之後,李少章立即在心里罵了一句,坦白說,李盡忠孫萬榮之流,比之中原朝廷的那些官僚強了無數倍,但是他們和漢人之間的仇恨,卻也是無論如何也化不開的。
從孫萬榮騎兵那一天起,斬殺營州刺史趙文輝之後,就開始不停地屠殺漢人,當然,這一切的一切,責任主要在于趙文輝,當契丹部落發生饑荒民不聊生的時候,趙文輝作為當地的首長,不但不組織賑災,反而橫征暴斂,倒霉人口,把契丹人當作奴僕牲畜一樣的使用,當時的歸誠州刺史孫萬榮,和松漠戰區大都督李盡忠,忍無可忍,聯合起來,發動兵變,當天晚上就擒獲趙文輝,把他剁成肉醬。
麻仁杰、王孝杰、李多祚、張玄遇、曹仁師等人奉命前去征討,被當時正處在憤怒中的契丹人殺的大敗而回,從此之後,契丹人開始月兌離大周朝的統治,而且一天比一天強大起來,到如今,周朝根本已經無法控制了。
但是李少章畢竟是個漢人,他了解契丹人有多麼的痛恨漢人,也親眼見證了他們無情的殺戮,漢人以前如何的對待他們,他們就加以十倍百倍的奉還,如果讓他們進入了河東,河東的父老鄉親,會怎麼樣呢?
我不能這麼做!李少章在心里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