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狂法師 11.盲

作者 ︰ 必傷不壽

新年伊始,禮炮鳴放,學院里萬人空巷,所有人都聚集在學院廣場上,等待著至高無上的國王駕臨。

廣場被近衛軍連起的人牆分為兩部分,一邊是排列的井然有序的學生們;另一邊是蓋著紅s 地毯的高台。學院里的導師們有幸站在高台兩側,臉上自然光耀無比。德高望重的梵天院長卻獨自站在高台的王座旁邊,焦急的張望著。

聖武九世在飛武將軍和眾大臣的簇擁之下進入所有人的視野,國王身穿著繡有華麗花紋的墨綠s 錦袍,紅s 披風長長的拖在紅地毯上,烏黑亮澤的卷發上戴著閃爍的金冕。他手持著一柄棕紅s 瓖有藍寶石的手權杖,自若的慢步踏上高台,舉止高貴雍容。

待聖武九世坐上金s 王座,飛武則一臉威嚴的側立旁邊,雙手前握,環視著周圍。

同一時刻,所有人單膝跪下,虔誠地高呼︰「國王萬歲!」

聖武九世滿意的點了點頭,揮舞著象征權利的杖子,沉聲道︰「起來吧。」聲音並不是很大,但所有人都听話的站了起來。

梵天院長躬身拜道︰「國王陛下屈駕親臨學院,是賜予本院最高的榮耀。本人謹代表學院全體師生敬以至高的謝意,並祝陛下鴻福齊天,威懾大陸。」

「老師你客氣了,貴族學院培育無數棟梁之才輔我帝國,我應該感謝你才對。」聖武九世微笑著,久病初愈的他臉上多了一些紅潤。

梵天院長學識淵博,早在聖武九世還是王子的時候就是他的啟蒙導師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即使這樣,梵天院長臉上依舊流露出稍許的驕傲。

聖武九世簡短的說演說了幾句,無外乎鼓勵和褒獎的說辭。即便如此,導師和學生們各個斗志昂揚激動不已,眼眸中充滿了赤誠的火眼,恨不得馬上為國效忠似的。

按照慣例,接下來是學院準備的歌舞表演,聖武九世看慣了王宮里優美無比的舞姿,眼前這些舞蹈又如何上眼呢,所以自然不會刻意的去欣賞,只是自始至終都保持了和藹的笑容,這讓c o辦歌舞的導師們放心多了。雖然天氣有些寒冷,但聖武九世毅然拒絕了飛武將軍披過來的貂皮大衣,頗有興趣的觀看接下來的搏擊表演。

搏擊表演是學院里安排的重頭戲。由三年級優秀的學生進行的幾場互搏的觀賞式比武,招式只圖雅觀,就連有些人施放出來的魔法,都更像是放煙花一樣的繚繞。這樣的場面,其實早已經排練無數遍了,表演者雖然輕車熟路,但站在國王眼皮低下表演,心里依舊忐忑緊張。

毫無意義的表演結束後,全場報以雷鳴般的掌聲,雖然誰的心里都很清楚這樣的演出太次,但既然國王都欣然接受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聖武九世身邊一臉肅容的飛武大公爵緩緩的鼓著掌,顯得有些無力。身為聖殿騎士的他,自然對這些花拳秀腿不屑一顧,如果讓眼下這些學生們上陣殺敵,真不敢想象後果會是什麼樣子。想著想著,飛武大公爵眉間掠過一絲淡淡的憂慮。

本以為這次籌備了近一個月的活動會讓尊貴的國王陛下多呆一會兒,可惜國王在學院里逗留的時間並不長,他甚至沒有參觀學院就匆匆移駕回宮了,對他而言,這次出行只是久病初愈後出宮散散心而已,當他感覺到有些疲憊的時候,就沒有理由再呆下無看這些無聊的表演,而且自己能臨駕這里,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光榮了。

國王並沒有按照自己預期設想的那樣,留下來品嘗j ng心準備的盛宴,這讓耗巨資裝飾整個學院的牛津主管有些心疼,他並不是心疼金錢,而是因為一翻心血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而惋惜。不過即便如此,他臉上依舊呈現亢奮之s ,畢竟整個迎接計劃都是他一手c o辦的,雖然國王沒有夸贊,卻也沒有絲毫不滿之意,這樣就足夠了。

而大多數人都帶著一些遺憾,他們如同做夢一樣,整個過程緊張而又朦朧。等他們清醒以後,王座上的國王早已不只去向。總之一切都結束了,半個多月的忙碌僅僅只換取了國王短暫的逗留,他們沒有想過這樣到底是否有價值。至少,曾經有幸見過國王一面這個想法足以讓每個人臉上貼金,哪怕他們並沒有看清楚國王究竟長什麼模樣。

老康和其他僕人一樣從一開始就虔誠的跪在廣場的最邊緣,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面,雙手向前伸展著,這是僕人最基本的禮儀。這樣的動作一直保持到國王離開,他沒有機會站起來透過人群縫隙瞧瞧國王是什麼樣子,他甚至連抬頭的可能都沒有。因為這一過程中,他始終感覺到身後的近衛軍手中寒光閃閃的闊劍等待著自己越軌。

然而,回到宿舍之後,老康就眉飛s 舞的侃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如同國王和他握過手一般親近,繪聲繪s ,煞有其事。西尋隨意的問他︰國王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說了些什麼話?這一連串的問題讓老康頓時語塞,接著老臉紅的如同番茄一樣。對于老康如此盲目的崇拜,西尋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轉而又想,如果換成自己,估計也會和他一般模樣,西尋不覺啞然一笑。

……

梵天院長安逸的坐在學院會議室紅s 椅子上,嘴角餃著的黑s 煙斗青煙繚繞,他隨意的翻閱著一本書籍,身上披著平金緞子台毯一樣的氅衣,一頭銀s 長發整齊的垂在身後,飄飄然和白s 的胡須連在一起,清 安詳的面容從容而淡泊,深陷下去的眼楮卻炯炯有神。

「院長大人您找我有事?」牛津從外面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深怕驚動了院長,他恭維的站在院長旁邊,問道。

「今天的事辦的不錯。」院長淡淡的說了一句,目光並沒有離開書籍,牛津謙遜的笑笑,靜靜等待著下文,他知道院長要說的事不僅僅只是這個。果然,院長將目光從書籍上移到牛津那張微笑的臉上,接著說︰「上次那個毆斗事件中受傷的學生怎麼樣了?雖然兩系之間的矛盾難免會發生,但這次也太離譜了。我希望在我離開之前,你能把這件事處理妥當,我可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發生,至于肇事者,按校規處理吧。」

「可是……尊敬的院長大人。」牛津憂心忡忡的說︰「那個武技系的學生是莽龍侯爵的公子啊,恐怕……」

「哪又怎麼樣?既然同是學院的學生,我們就得一視同仁。」梵天院長一臉正s ,嚴肅的看著牛津。

「請恕我直言,院長大人。您應該很了解莽龍侯爵的脾氣,如果事情鬧僵的話,我怕對我們學院有所不利啊。更何況這次毆斗事件還在調查之中,誰是誰非還沒有結論,這樣草率處理,我怕別人會有異議。」

「那個受傷的學生是什麼人?有他的檔案嗎?」牛津的這翻話顯然讓院長有些動容,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他是個飛揚候爵送來的學生,好像是暗月城那邊的一個z y u人,名字叫西尋。」牛津當然記憶猶新,西尋的檔案還是他在哈巴管家的授意下親自填寫的。

「暗月城?西尋?西尋……」院長反復念叨著,眉頭緊鎖,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沉思片刻之後說︰「安排那個學生來見我。」

「這個……他目前傷勢還沒有康復,只能躺在床上,行動恐怕不方便。」牛津忐忑的回答道。

「什麼?還不能下床嗎?嚴重到了這種地步?」院長驚愕的問,嘴角的煙斗差點沒掉下來,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本以為即便是嚴重的毆斗事件,也不會弄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是……是的。不過醫師說很快就會康復的。」牛津吞吐道,他真不明白,向來不問世事的院長大人今天怎麼突然間這麼關注起這個學生來,卻又不敢多問。

梵天院長深深吸了一口煙,思索著緩緩的說︰「那你先下去吧,讓我再想想。」

牛津一臉惶恐地離開了,出了門才敢長長吁了一口氣,擦掉額角微微滲出的冷汗。心里盤算著,看來院長非常關心那個西尋,得替莽熊想想辦法了,否則的話,莽熊的那幾千塊金幣也甭想順順當當的裝進自己的口袋了,于是揣著一臉憂慮,向莽熊宿舍的方向走了過去。

西尋越發感覺到自己的視力明顯下降了,即使是陽光明媚的白晝,看上去也昏沉沉的,事物的輪廓越來越模糊,連顏s 都分辨不出了。

醫師剛剛診斷過,但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癥狀,只告訴他有可能是大腦中有積淤的血塊,壓住了視覺神經。只是開了一些活血的藥物給西尋服用,至于能否康復,西尋從醫師的語氣中听出了渺茫。

老康在屋子里來回徘徊,一臉焦惻,對于他來說,這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好好照顧西尋是父母臨終之前唯一留下的遺言,也是老康自己認為責無旁貸的責任。如今西尋如果雙目失明,對他來講,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而穆軒則坐在椅子上,看著來回走動的老康,若有所思。他突然說︰「要不我們找個會治療術的魔法師來試試?」

「沒用的,治療術是治愈外傷的,我這是內傷,起不了作用。」西尋頹廢道。他雖然不懂魔法,但看過很多關于記錄魔法的書籍,知道治療術只是通過聚集魔法元素對傷者進行止血和減輕痛苦的治療。有些特殊的魔法元素可以凝固血液的起到作用,而至于減輕痛苦其實就是通過魔法元素麻痹神經,讓人減輕痛苦罷了,並沒有實質x ng的作用。而高級的治療術才能加快傷口愈合,但也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過在戰場上,能有這樣的作用就足夠了,所以治療師在戰爭中是一門非常吃香的職業。

「就拿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現在也沒有再好的辦法了。」穆軒沮喪的說。

「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吧?我相信我會好起來的。」西尋安慰著自己。

「但願如此吧,失明?想想都可怕。」穆軒打了一個冷戰。

西尋的神態顯得憔悴而頹唐,他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與其做一個失明的z y u人,還不如讓他去做一個健康的奴隸。西尋開始有些懷念以前的r 子了,他突然覺得奴隸和z y u人沒什麼兩樣,他一直渴望z y u,每當面對廣袤無邊的大海之時,他總是在內心深處吶喊著,希望得到z y u,如同海里的魚。

然而當他真正成為z y u人之後,才逐漸的發現,所謂的z y u也僅僅如此,他總感覺到自己依舊被什麼東西束縛著,這並不是他想要的那種z y u,這個念頭現在越發強烈起來。

西尋的情緒開始變的懊躁起來,恐懼和憂傷纏繞著他,終于在第三天,在情緒歇斯底里無法抑制的時候,眼前漆黑一片,西尋推測現在並不是夜晚,于是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從他心里升起——自己失明了。當時西尋心里一沉,情緒逐漸平靜下來,錯覺,一定是錯覺,我不會這麼不幸的,西尋心里默默祈禱著。然而許久過後,黑暗依舊包圍著他,他徹底絕望了,沒有哀嚎,沒有悲悒,連一絲淒涼的感覺都沒有。

西尋死寂般的躺在床上,呆滯的雙眼空洞無神,寶藍s 的眼眸如同落了一層塵埃,灰蒙蒙的。

失明也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正如西尋,他無法掩蓋內心的絕望,卻依舊給自己埋下了希望的種子,即使自己並不在意,但在意識里,他依舊努力的尋找個光明。當悲不可悲、痛無可痛的時候,心態的轉變就理所當然起來。

路的盡頭是峭壁,當無路可走的時候。任何人都會轉身,換個方向繼續尋找。光明和黑暗之間,僅僅缺乏一個轉身而已。

西尋平靜的接受了命運,轉變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啟迪。

適應了黑暗,耳朵承受著視覺和听覺的雙重壓力,變的靈敏起來,即使外面喧囂熱鬧,西尋依舊心若止水,他驀然明白了冥想的含義。也許穆軒和紅塵追求的就是現在的這種感覺,這種心若止水、旁若無物的感覺。

這種冥思把西尋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他能感覺到那些跳動的五彩斑斕的j ng靈,周圍充斥著絲絲入耳的音符,這些是從未听到過的近乎天籟的聲音,每一個跳動的j ng靈就是一個音符,或婉約清脆、或空靈悠揚,時而悲切淒婉,時而高亢嘹亮。西尋浸y n在不絕于耳的林籟泉韻之中,j ng靈們縈繞著他,感覺自己被輕輕的托了起來。

這些音符如同火一樣熾熱,燃燒著自己;又如同海一樣滂湃,讓西尋充滿了朝氣蓬勃的生命力,音符中蘊藏著如此悅耳的催人奮進的力量。西尋是z y u的,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魚,盡情的游暢,有無以言表的激情。

西尋戀戀不舍的從這個朦朧的幻覺中走了出來,眼前依舊黑暗,他依舊失明,然而西尋卻不那麼悲哀了。神籟的音符洗滌了西尋所有的惆悵,此時的心田遼闊的如同浩淼的大海,心情就如同海里的魚。

「這個感覺真好,只是……這種境界和焱導師所說的截然不同啊。」西尋心里默默的想著,正在這個時候,門被推開了,這輕微的聲音自然逃月兌不了西尋敏銳的听覺,他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輕輕的問道︰「是哪位?」

西尋希望是自己所熟知的任何一個人,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訴別人自己進入了一個美妙的夢境。是的,一個讓自己心情變的開朗起來的夢境,他並不相信這是真實的,因為這並不真實。即使他相信,別人也不會相信的,于是說境界不如說夢境更讓人能接受一些。

「你應該就是西尋吧?」一個蒼老卻飽含清朗的聲音傳入耳中。

「是的。閣下是……」西尋想不起來學院里有誰擁有這樣的聲音,深邃而睿智。雖然看不見,但西尋還是下意識的轉過頭去。

「你竟然不認識我,呵呵。我這個做院長的是不是應該感到慚愧呢?」

「院長?!」西尋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人用棍子擊中頭部。他怎麼也想不到高貴的院長大人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自己的宿舍。西尋艱難的撐起身體,半坐起來,他的傷勢已經有了很大氣s ,雖然還不能下床走動,但也能倚床而坐了。

「看來你的身體已經恢復了。但是,牛津主管告訴我你失明了,對此我很內疚,作為一院之長,卻不能呵護自己的一個學生,真是無能啊。所以我特地過來看望一下你。」

「院長大人您別這麼說,您能來看望我,對我來說都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西尋的確是榮幸的,這在學院歷史上的確是前所未有的事。

「讓我看看你的眼楮,」院長的手輕輕的觸及到西尋的臉上,院長的手溫暖細膩,一個老者竟然能保持這麼年輕的一雙手,西尋不禁有些驚嘆。院長的雙手散發著醇香的煙味,慢慢的翻/弄著西尋的眼眶,贊許道︰「多麼美麗的一雙藍眼楮啊,如果失明真是太可惜了。」

「也許是天意吧。」西尋有些頹廢。

「那不一定,我有個老朋友,醫術很高明的,什麼疑難雜癥他都能迎刃而解,手到病除。找他試試也許能醫好。」院長可不希望一個年輕人如此輕易就放棄信心,鼓勵道。

「啊?真的?那真是太謝謝院長大人了。」有了新的希望,西尋j ng神一振。

「不過……我那個老伙計x ng格怪僻,刁鑽的很,他會不會醫治你還是個問題。再過幾天,如果你的眼楮依舊沒有好轉的話,我讓藍奴帶你去吧。」

「藍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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