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有一種人,天性淳良,品格端莊,然而在換了一個環境之後,突然就會爆發出讓人難以想象的狠惡。這就是所謂的「老實人發威」,比如榔頭哥馬加爵。再說小鬼,亦是如此,越是天性美好的東西,越是是有人存著險惡之心,想要去玷污一下,滿足自己的破壞欲。
所幸朵朵並沒有遭遇到這種邪術,而後又遇見了我,才不至于淪為純粹的殺人工具。
頭頂鑿孔、臍下三刀分魂離魄,這種法子在十二法門中有過記載,恰好是巴頌的師傅曾經提出來過的,而後被洛十八給記載下來的。說實話,若論舉一反三、發散思維,以及對巫蠱之術的天才程度,這個被洛十八趕出門牆去的第七弟子,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遠比我外婆的師父許邦貴,要厲害許多倍。
然而天才往往都是瘋子,並且洛十八似乎也並不喜歡這樣不擇手段、沒有一點底線的徒弟。
見到我的沉默和凝重,老米和鐘大姐有些不安,說怎麼了?
我咳了一下,看著面前這兩位普通的年輕夫婦,說你們可能已經听說或者猜測到了,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你家小孩子確實是中了邪術。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們,這東西在行話里面叫做養鬼術,就是將你家鬧鬧的三魂七魄全部奪出來,煉制成一個供施術之人驅使的惡鬼,鬧鬧所中的邪術,在養鬼術中是最惡毒的,鬧鬧死的時候,必定是受到非人的折磨和虐待,純淨的心靈里面積攢了滔天的怒火和怨恨;而且,鬧鬧死後,必定會受到更多殘酷的陰風洗滌,讓他每一日,都處于痛苦之中。
所以,這也許就是他遺留在作為母親的你這里的眷念,所表達出來的痛苦吧……
鐘大姐听到我坦誠的話語,眼淚頓時滾滾而出,滑落在臉上,而老米則咬著牙,說小陸你說的可算得真?我盯著老米,說你或許認為我跟街頭行騙的神棍一般,總是對你們有所企圖的。但是這世間的人,若都如此,就形成不了這美好的世界。我跑到鵬市來,不收你一分錢,僅僅只是看在鐘大姐是我老鄉的面子,當初認識並且十分投緣而已,若你計較這些,我便離去,不再管便是……
沒待我說完,鐘大姐突然半跪在我前面,聲淚俱下地哭,說陸左,你可一定要幫幫我那可憐的孩子啊……老米也是一臉的懊悔之色,說陸……陸大師,多有得罪,多有冒犯,請你一定幫幫我們。我把鐘大姐扶起來,讓他們坐下,舒緩一下情緒之後,問他們最近這段時間里,有沒有找人給孩子算過命?
我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從作案方式來看,凶手要麼是老米夫婦的熟人,要麼是觀察他們很久的家伙,而最最重要的事情在于,凶手選擇在孩子離四歲欠四個星期的時候下手,自然是算準了時辰的。
而知道孩子生辰八字,並且注意到他是七月十四,鬼氣最盛的時節出生的人,最大的嫌疑就是如同雜毛小道這種在街頭流竄的算命先生。
就這一點而言,警察的判斷和我一樣。
兩人都搖頭,說沒有,他們今年一年都沒有遇到這樣的人。我讓他們仔細回憶,不一定是算命,只要是知道孩子的出生日期、並且知道這孩子有異常的,都有凶手的嫌疑。兩人使勁想,說了幾個人,總是感覺不靠譜。突然,鐘大姐的臉刷的白了一下,眼楮睜得滾圓,說不會是她吧?
我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你記起什麼來了麼?
鐘大姐有些猶豫,說她兒子以前讀的那個幼兒園,有個女老師對她家小孩特別照顧,鐘大姐這個人就是個話癆,有一次便跟那個老師提起自家小孩常常見到鬼的事情,當時那個女老師的反應有些奇怪,總是感覺哪里不對勁似的。現在想起來,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怪異,讓人看著心寒。當時警察問的時候,她只想到之前請的幾個算命先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這些天看到她死去的孩子出現在窗外、出現在床頭,她總是不知覺地想到那個女老師嘴角的抽搐,以前根本沒想,現在跟我講話,意識里就又想出來了。
我仔細地盯著鐘大姐的眼楮,看到她的眼楮里面,是執著的確定。
道家修煉中有一個說法,叫做「有所感、有所思、有所想」,萬物都是有聯系的,密密麻麻織成一張大網,只不過平常的人並不能夠把這紛繁復雜的內在聯系,看清楚,並且掌握于心,所以才會感覺不到而已。
然而真的是感覺不到麼?
人類的腦神經細胞數量約有一千五百億個,腦神經細胞受到外部的刺激,會長出芽,再長成枝(神經元),與其它腦細胞結合並相互聯絡,促使聯絡網的發達,于是開啟了信息電路,然而人類有95%以上的神經元處于未使用狀態。在我們一般意識底下,一直潛藏著一股神秘力量,是相對于「意識」的一種思想,又稱「右腦意識」、「宇宙意識」或者「腦先祖」,它是人原本具備卻忘了使用的能力,這便是潛力,也是潛意識。
潛意識聚集了人類數百萬年來的遺傳基因層次的信息,囊括了人類生存最重要的本能與自主神經系統的功能與宇宙法則,即人類過去所得到的所有最好的生存情報,都蘊藏在潛意識里。
因此只要懂得開發這股與生俱來的能力,幾乎沒有實現不了的願望。
這便是古往今來,佛、道、巫、薩滿、基督以及一切宗教和超自然力量的理論依據,通過無數先賢和哲人、大拿所驗證過的東西,最真實的存在。無論流派,無論地域,所有入道之人,修的便是這麼一個「真」字,明了的最終就是「本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是而已。萬事解釋清楚了,便是這麼簡單,無所謂神秘不神秘,它一直存在,就在那里,就在你的身邊。
當然,即使沒有通過訓練的普通人,其實也是能夠擁有短暫的潛意識,也就是第六感的。
只不過在于,你抓沒抓住!
我感覺,鐘大姐若不是心中所念出現了幻覺,那麼一定是抓住了這潛意識的尾巴。而之所以會出現這潛意識,大概也是因為她情緒投入太多,對自家小孩思念過度的原由。
我問清了鐘大姐所說的一切,站起身來,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說現在是白天,晚上我再來吧。
至于那個幼兒園的女老師,我去查查看吧。
說完這些我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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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鐘大姐家里出來後,我直接驅車來到了鐘大姐兒子鬧鬧生前所待的幼兒園。
我並不是什麼辦案人員,然而心中卻不斷回憶起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家伙,雖然他沖著我吐口水,然而他喚著要找朵朵這個小姐姐玩的那可愛模樣,想著他那黑亮干淨的大眼楮,以及鐘大姐兩口子悲傷的情緒,卻實在讓我難受,心中也越發地對將他害死的那人,感到發自內心的憤恨。
這世間總是有那麼一些人,他們或許在某一領域,有著高出常人的造詣,但是,這並不是他們高人一等的理由,也不是他們把常人當作牲口、畜牲的理由。做出這麼令人發指的事情,又被我看到了,我能不管麼?——不能!雖然這事件有著太多的不平事,我管不過來,但是為了那一雙純淨的眼神,這事我得管!
毫不猶豫,不管就是違背了本心。
我來到了鬧鬧生前所在的幼兒園,然後以孩子要入學的理由,見到了幼兒園的園長。這是一個民辦的幼兒園,規模並不是很大,一番了解之後,我從側面打听到那個叫做史雪倩的女老師的情況,得知這個女人已經于兩個星期之前離開了幼兒園。至于去哪里了,她也不知道。園長很警惕,問我找那個老師干什麼?
我只是推說小孩在這里的同事說這個女老師很凶,要是還在這里的話,我就有顧慮了。
幼兒園園長一臉奇怪,說小史這個人雖然話語是少了一點,但是對小孩子卻是蠻好的啊,怎麼可能凶?要不是她家中急著有事,園里面怎麼可能放她離開?她來了小半年了,一直都是小孩子們最喜歡的老師之一了,為了她的離開,好多小朋友還一直哭了好久呢。
我問這個小史是哪里人?
然而我面前這個中年婦女終于發現了我的企圖,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不問幼兒園的情況,反而老是打听我們一個離開的女老師?我被她的一番話語給堵得話都說不出來,園長笑,說小伙子,你就別想小史了,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你既然已經有了小孩,還是收一收心吧。
我從幼兒園里出來的時候,大概知道了史雪倩的男朋友,是與鐘大姐一個大集團的工程師。有了這線索便好,我驅車去采購一些東西,準備晚上再上鐘大姐家里,給她闢邪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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