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妮爾與蘇亦凡躲在閣樓上的同時,楊冰冰正一個人走下樓梯。
歷史悠久的老式別墅以今時今r 的眼光來看已經顯得有些破舊,內部裝潢依然華麗。暖s 調的房間里燈火輝煌,楊冰冰一個人的影子拖在樓梯上,交疊出不同形狀。
別墅里響著古老的蔡琴的歌聲,低沉的女聲被厚重的音響擴散出來,在空氣中慢慢回蕩。
樓梯上鋪著厚厚的絨毯,楊冰冰走下來的時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的腳步很輕緩,也很堅定。
在樓下的客廳里坐著一名老婦人,身穿雍容的舊式旗袍,一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苟,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正在低頭看一本影集。
回憶不是老年人的特權,卻是老年人最喜歡的行為。楊冰冰走近老人身邊,看著老人的手指摩挲過影集上的照片,停住腳步。
老婦人緩緩抬頭,一雙飽經風霜的眼楮顯得無比清澈,看著楊冰冰。
回到家里的楊冰冰換上了一身素淨的打扮,簡潔的牛仔褲和白襯衫配以一條干淨利落的馬尾辮,連額前劉海都干淨清爽。
面對老婦人的目光,楊冰冰低下頭,盯著自己被雪白棉襪包裹的足尖沉默片刻,又緩緩抬頭。
老人的目光是無聲詢問,楊冰冰的回答也無聲而堅定。
沉默片刻後,老婦人輕輕嘆了口氣。
「我想過無數種破冰的可能,還是沒想到你居然會為這種事放棄堅持。」
楊冰冰微微抬頭,漂亮的小下巴揚起來,眼神中充滿了她慣有的倔強。
「外婆,難道這不是大家希望的結果嗎?」
「傻丫頭,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希望。」看到楊冰冰的倔強一面,外婆的目光頃刻間變得柔和起來,「我只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楊冰冰深吸一口氣,對著外婆又低下頭。
「對不起外婆,我太任x ng了。」
「傻孩子,跟我說這些干什麼?」老人的語氣出奇地慈祥,「我只是擔心那個孩子,被你這麼重視,他將來的壓力要有多大。」
楊冰冰罕見地臉紅了一下,跺腳抗議道︰「外婆,我們只是朋友!」
「是啊,能讓你放棄原則的朋友。」外婆笑著上下打量楊冰冰,「我都很好奇,那個孩子到底有什麼魔力,能讓你這麼看重。」
楊冰冰走到外婆面前,慢慢彎腰蹲下,故意不去看那本影集︰「外婆,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我相信他是個值得相信的人。」
外婆無聲地笑了︰「是嗎?那你願意一直相信他嗎?」
「我不知道。」楊冰冰搖頭,「這種信任也許會一直持續到他讓我失望的那一天吧?但我覺得他不會,他不是那種會主動傷害別人的人。」
外婆拍了拍自己外孫女的手背,輕聲道︰「孩子,這世界上又有幾個人是真心要去主動傷害別人呢?」
楊冰冰想起今天要做的事情,咬了咬嘴唇說︰「我最近遇見了好多。」
「所以你才這麼生氣嗎?」外婆模模楊冰冰的頭,「如果這麼做能讓你開心,你就去做吧。」
楊冰冰點頭,輕輕蹭了蹭外婆的手背,站起來,走出別墅。
入夜後這個老式的別墅區里幾乎是寂靜無聲的狀態,很少有人走動的小區內仰頭能看見依稀星光。被城市的光污染遮住本來面目的星空對年輕人來說沒有太大的吸引力,楊冰冰獨自一人從別墅門口順著路走向街邊,仰頭看著黯淡的天空,按下了手中電話的撥打鍵。
電話很快被撥通了,電話那邊的人和楊冰冰都沒有說話。
兩邊一起沉默了幾秒鐘,沉默到雙方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聲。
最終還是那邊的人打破了沉默。
「冰冰……」
拿著電話,听到那邊的聲音,楊冰冰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
只有兩滴。
很快楊冰冰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著電話淡淡地回應。
「楊夫人。」
雖然是很生疏的稱呼,還是足夠讓電話那邊的楊夫人驚喜。畢竟這是多年以來,楊冰冰第一次主動給她打電話。
「冰冰……」
不管面對外人多雍容,在自己女兒面前楊夫人的智慧和氣度似乎都不夠用了,智商瞬間下降百分之九十。
楊冰冰平靜了一下心情,決定直奔主題︰「有人建議我聯系您一下,所以我打電話給您了。」
「蘇亦凡?」楊夫人瞬間想到了那個少年。
「是他。」楊冰冰說,「昨天他找我聊了一些關于您的事,後來在回去的路上,他因為我惹了一點麻煩。」
楊夫人還不太習慣跟自己女兒這麼對話,但她听懂了楊冰冰的意思。
「誰做的?你想我做什麼?」
楊冰冰一點都不客氣地說道︰「今天下午那個人被人襲擊了,現在正在醫院。我想讓他再吃點苦頭。」
盡管心情還在激動中,楊夫人還是笑了一下,覺得女兒在某些方面很有自己風格。
「人已經躺在醫院了?冰冰,這麼做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楊冰冰咬著嘴唇回答道︰「不,這是正義的懲罰。」
楊夫人的心情比剛才更放松一些了,她剛才接電話的時候就已經確定,無論女兒多無理的要求都會答應,卻沒想到是這種小事。
「其實你這件事根本不用跟我商量。」楊夫人說,「你知道身邊可以聯系誰,他們都能幫你解決這種問題。」
「我說過了,是蘇亦凡建議我聯系您。」楊冰冰說,「這是他的建議,我會听他的。」
楊夫人沒想到蘇亦凡居然對自己女兒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女大不中留的遺憾。但這種遺憾很快一閃而過,楊冰冰可主動跟自己說話,這比什麼都好。
「算了,這件事我來處理吧。」楊夫人說,「今天晚上給你結果。現在我們說點別的,冰冰,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結束了極不習慣的與母親的寒暄之後,楊冰冰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想要撥打那個電話號碼,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轉身回了別墅。
這樣的夜晚與以前的哪個夜晚都沒有什麼不同,卻似乎還是有些不太一樣。
…………
陸瑪在市中心醫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肩膀和左臂上打著石膏,臉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疼,不知道那張英俊的臉被摧殘成什麼模樣。
記憶停留在酒吧里被人打倒的那一刻,陸瑪始終無法相信自己居然被人打成這樣。
就算是跟人一言不合動手,也沒這麼不留情的!
心中的郁悶和憤怒無法發泄,陸瑪在病床上大喊了幾聲之後,終于有人走進病房。
進來的人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頭略有點禿,一張嚴肅到讓人覺得壓抑的臉,身材略瘦,穿著一件工作用的夾克衫,看起來哪里都沒有任何出眾之處。
看到這個中年男人,陸瑪的叫聲立刻停住了。
「爸……」
來人是陸瑪的父親陸鑫紅。
陸鑫紅看到兒子這幅模樣,板著臉搖搖頭。
「還嫌不夠丟人嗎?」
陸瑪泄氣地坐在病床上,低頭不敢看父親的目光。
陸鑫紅指了指門外︰「你那幫不管是朋友還是小弟什麼的,我都給安排好了,也給了湯藥費。今天這件事你必須跟我詳細說清楚,你到底是惹了什麼人?」
論見識和社會經驗,陸鑫紅比陸瑪至少要豐富百倍。想到能有這麼一個人,在別人甚至沒認清自己真面目的情況下撂倒一群人,陸鑫紅就覺得不寒而栗。
就算是自己惹到這樣的人也會擔心,更何況是自己的兒子?
陸瑪惹事生非雖多,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陸鑫紅沒法不管。
已經詢問過那些小弟整件事的經過,常年接觸一些富豪的陸鑫紅很清楚,要找到一個這樣身手的人來收拾自己兒子,對方的能量可比自己大多了。
那人對陸瑪所做的一切只能算是小小懲戒,如果來真格的,陸鑫紅甚至不認為自己能看到活著的兒子。
在父親的灼灼目光下,陸瑪詳細講了一遍自己遇襲的經過,沒敢夸大也沒有隱瞞。順便陸瑪也說了前一天與蘇亦凡的沖突,還有中午在學校門口的事。
陸鑫紅听了之後簡直要氣瘋了,他知道陸瑪在外面胡來,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混賬到了這種地步。
「你小子真行,還跑到人家學校門口堵門,你真當你老子什麼事都能幫你擺平啊?」陸鑫紅在特護病房里忍不住咆哮道,「濱海市裝不下你了是吧?明天你就給我滾美國去,五年內不準回來!」
听了這話陸瑪的臉都綠了,顧不得肩膀還在疼,爬下床跪到陸鑫紅面前︰「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你知道個屁錯!」陸鑫紅怒道,不過看兒子跪在地上還是有點不忍心地轉了另一個話題,「你說今天襲擊你們那個人,能不能是那個挺傲氣的女學生找的?」
「應該不是。」陸瑪腦子還是清醒的,「如果她有這種能耐,我壓根就沒機會跟那小子放對。」
陸鑫紅嘴上說「人不可貌相」,心里其實也頗贊同陸瑪的看法。
父子倆還在猜測什麼人能對陸瑪不利,特護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陸鑫紅心中感到一陣不妙,轉身就看到一群彪形大漢沖進來。
「你們要干什麼?」
就像最拙劣的黑社會電影一樣,這些穿著一樣服裝的男人們迅速分成幾組,有四個男人抓住了陸鑫紅,剩下的人則把陸瑪給拽下床。
「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陸鑫紅知道形勢不妙,連忙服軟,「有什麼事可以商量,兄弟們說個數,我認了!」
沒有人听陸鑫紅的話,四個人抓著陸鑫紅面對著陸瑪,另外的人則開始對受傷的陸瑪拳打腳踢。
疼得死去活來的陸瑪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比自己狠的人好像真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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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