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的全名其實叫做艾伯特.艾伯特。這是一個非常有諷刺意味的名字,在英國人當中並不多見。多年前曾經有一部經典的小說角色跟他的名字類似,但那畢竟是文藝作品,而不像艾伯特這樣生活中現實中。
這個名字很少有人提及,因為提起艾伯特,整個auu的人都知道這是個瘋子。曾經直接用老拳痛毆過自己的上級,也曾經把行動報告寫得一塌糊涂。這樣的人做起事來毫無忌憚,因為更讓人生畏。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有一個瘋子敵人,因此瘋子反倒能夠順利辦成大部分自己想做的事。
這是一種常態的叢林法則,誰更癲狂一點,得到的實惠反而更多。
艾伯特成績顯赫,在auu內部的評估中有很高的評價,若非因為極端種族主義的態度和各種越界行為,恐怕早已在總部端坐高管的位置。偏偏這麼個人也喜歡冒險精神,對指揮各種全能間諜有無窮的興趣。auu對亞太地區的一部分工作都由艾伯特來指揮,他也成為這個老牌軍火集團偶爾放出去咬人的惡犬之一。
正如超級大國都要養幾個小弟一樣,auu也需要艾伯特這樣的人,他的行動力總是能讓更多人畏懼。
這樣的艾伯特,也很清楚自己的價值。
auu和許多老牌公司一樣,公司名稱由三個單詞組成,分別是armour,ultimate和uk。這樣簡單粗暴的組合在歷史上出現過很多,比如著名的咨詢公司普華永道等。從二戰後期發展至今的auu擁有龐大的關系網絡和豐富的銷售渠道,享受著幾乎是半個國家機構的特殊待遇。這種超然地位讓這家公司涉足很多業務,重工和制造業都是其中比較重要的領域。艾伯特能夠在這種老式的公司里出彩,靠的就是他敢想敢做,真能把紳士們不好意思撕破臉做出來的事圓滿完成。
在新經濟時代里,這樣人整個auu也屈指可數。
這也是為什麼auu高層會容忍艾伯特對妮爾展開那麼喪心病狂追捕計劃的原因之一。畢竟相對于艾伯特的成績單來說,這次臥底失敗和妮爾後來的叛逃只能算小事。
在幾乎要放棄繼續追捕妮爾的計劃時,艾伯特以一個人的可行性報告說服了整個auu高層,也等于是看在他以前功勞的面子上再給他一次機會。諸如調用間諜衛星,使用地方資源等方面都需要總部協調,艾伯特能夠努力說服那些先生們,靠的也是對蘇小輕重要性的評估報告。
當第二次行動被批準之後,之前的計劃幾乎全部被推翻。艾伯特果斷放棄了與總部之間的聯系,宣布要帶隊單獨行動。
對艾伯特此時行為仍有興趣的人已經不多了,但在整個auu來說仍不算少數。這些人老老盯著艾伯特的行動,試圖讀懂他究竟在想什麼。
艾伯特當然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留下人手照顧特別行動小組,獨自一人登上了飛往香港的航班。
進入天朝境內有許多路線,艾伯特選了最不容易被追查的一條。在auu只有那些最高層才有資格動用私人飛機,艾伯特哪怕是坐頭等艙仍是要按照標準航班流程來,這樣一來他的行蹤就必然暴露在那些穿西裝的先生們面前。
為了逃避這種目光,艾伯特用了沒有公開過的假護照。
證件和印章都是真的,只有照片和名字是假的,相關的社會保險號碼和各種信息也都是假的。艾伯特從香港下飛機之後立刻轉道,乘坐火車北上,直奔距離濱海尚有數百公里元的情報中轉站而去。
一直到了路上,艾伯特才安排尼奧和安東尼匯合。
安東尼是個有趣的不安因素,而尼奧則不能算有趣。艾伯特深知對于自己來說兩者誰更有用,誰更有威脅。尼奧的作用就是打破僵局,安東尼則是個不錯的幫手,這樣的組合雖然充滿惡趣味,至少能改變僵持的現狀。
希望這兩人能夠拖住蘇小輕的視線,那個魔女畢竟不是萬能的,他們可以給自己爭取更多時間。
艾伯特對天朝的列車沒有好感,他印象中這種列車依然充滿了讓人生厭的混亂,一如印度的火車。若非為了自己的隱蔽,他死也不會登上這樣的列車。
一直到上了火車,艾伯特才發現自己錯的厲害。
除了不斷有人喋喋不休推銷各種產品之外,自己乘坐的軟臥車廂干淨又安靜,和自己早些年對這個國家的印象完全不同。
如今的天朝人和當年不同,看見外國人也不會表現出多驚訝,最多友善地笑笑。艾伯特一個人坐在臥鋪車廂里,看著自己手表上的時間,在自己已經上車差不多八個小時之後,從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里找到一份程序。
不記名的手機卡加上全新購入的筆記本電腦,艾伯特自信這種通訊方式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戴上耳機,反鎖好車廂門,艾伯特很快連接到了自己想要的通訊號碼。
很多人都認為網絡通訊是世界上最不安全的通訊方式,實則不然。在浩瀚而廣闊的網絡世界里,因為同類的通訊軟件太多,用戶也太多,想要精確定位一個人只有靠一些精確的標志特征。譬如電腦的ip地址,電子郵件,獨特的通訊工具等。如果一個人真的是用大眾都在使用的軟件,別人不知道的電話號碼和沒有規則的電子郵件,被捕捉定位的概率就很小。
對于這一點,艾伯特的認識比安東尼更深刻,他用了世界上最常見的語音聊天軟件skype,直接呼叫了一個不規則的號碼。
對方的響應也很快,艾伯特呼叫了沒多久,那邊就與他達成了連接。
沒有圖像,只能看到一個數字id,艾伯特听到對方麥克風里有輕微的雜音滲入後知道連接成功,直接說道︰「我預計七十二小時內返回英國,記得你答應我的一切。」
那邊一個年輕的聲音說道︰「老板一定記得他的承諾,請艾伯特先生放心。」
艾伯特沒有因此就真的放心,而是低聲繼續說道︰「我們的小朋友不會坐以待斃,她會對公司資源造成很嚴重的傷害,希望董事會再度調查的時候,你可以幫我解決。」
年輕的聲音譏笑道︰「艾伯特先生,您這樣謹慎的一面如果被公司的人知道,也許就不會再繼續賣苦力了。」
「不不不,年輕人,你老板比你更了解我。」艾伯特此時似乎顯得很有耐心,一點都不在乎這種譏笑,「對我來說,現在這種生活比坐在辦公室里跟女秘書**更有趣。」
那個年輕的聲音哼了一聲,說道︰「我的老板也說了,如果您出了問題,他不會承認一切。」
艾伯特冷笑︰「他會承認一切的話,這個世界就不對了。」
那個年輕的聲音沒繼續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大概什麼人都不會自如地在辦公場合談論自己的老板。
時差七小時的歐洲時間此時應該是午夜,而艾伯特的列車上的時間則接近清晨。此時此刻仍在等待艾伯特的聯絡,可見那邊無論是老板還是這個年輕的聲音,都對這件事非常重視。
艾伯特繼續說道︰「我在這邊能得到的支援很少,公司的資源全部啟動之外,我還需要當地有能力的人配合。」
年輕的聲音大概是去請示自己老板去了,過了片刻回答道︰「艾伯特先生請放心,我們會提供更多支援給您。」
「在那之前要先允許我激活公司所有釘子。」艾伯特繼續說道,「在我動身之前,這些事都沒辦法提前安排。」
「這是合理的請求。」年輕的聲音說,「您的行動會得到最大程度的支持。」
艾伯特對那邊的答復很滿意︰「很好,告訴你的老板,只要我成功了,auu很快就會有新的一頁。」
那個年輕的聲音說︰「祝您好運。」
艾伯特知道這是談話結束的節奏,他摘下耳機,切斷網絡連接,收好筆記本電腦。
十幾個小時之後,艾伯特獨自一人站在火車站的出站口,遠眺停車場的方向,只用了幾秒鐘就找到為自己準備好的一輛黑色別克。
沒有接待,也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到來。艾伯特從口袋里掏出車鑰匙,駕車離開火車站,離開這亂哄哄的熱鬧之地。
這里是距濱海市大約六百多公里的東林市。城市規模既不大也不小,恰好在從特區北上的鐵路主干線沿線。城市的旅游資源稀稀拉拉,城市文化也不怎麼惹眼。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里更像是一個轉車的車站,或是旅行的歇腳之地。
艾伯特沒有心情看城市的街景,他對這些比自己祖國落後的城市景色毫無興趣。順著電子地圖的指引,艾伯特找到了這里的情報中轉站。
城市已經開始歸于寂靜的夜晚,空氣居然很好。艾伯特順利地找到了一條沒多少人的臨街小巷,在一家有著「打印、復印」等字樣的小店門口停下。
門是鎖著的,用的是天朝許多年都未曾變過的老式鐵鎖。艾伯特伸手直接把鎖頭擰開,打開門走進去。
復印社里一片凌亂,地面上甚至有許多未打印已經髒了的a4紙,房間里沒開燈,艾伯特踩著這些打印紙穿過外廳,剛走到前後屋的連接處,猛然感覺到一陣尖銳的風聲朝自己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