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規沉默的看著她,深邃的瞳孔像是太陽黑子般神秘,平靜的外表下,那深不可測的力量在無盡的漩渦中積蓄著。
太陽像是被雲層遮住,光線變得暗淡,蕭瑟臉上沉靜,心里卻在打鼓,蕭子規這種眼神她見過,在蕭家的那些年,他便一直用這樣的眼神慢慢凌遲她,她把這種眼神取名為平靜的憎惡!
是的,憎惡,從她進蕭家那一刻開始,蕭子規便是這樣,不比蕭暮雨暴風雨般的憎恨,他從來只是無視她,平靜的恨著她!那種眼神時常在她夢里面出現,像是惡魔一般纏著她。再次看到這種眼神,頓時勾起她隱藏的恐懼。
「該死的,蕭子規,你這是在干什麼?」
留下這句威脅的話,蕭瑟頭也不回的離開,時至今日,蕭子規都沒有忘記,那一夜她閃閃發亮的眼神,她就像是黑暗中的星光,盡管白日里,她的光芒會被遮掩,可是一旦到了黑夜,她就會閃耀。
四目相對, 里啪啦的火花在空氣中燃燒著,蕭瑟不想示弱,可是在蕭子規強勢逼人的目光下,她的底氣正在一點一滴的消散,就在蕭瑟以為自己就要被蕭子規的目光吞噬的時候,砰地一聲,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聲尖叫響起。
一股想要毀滅一切的念頭在腦海中燃起,看著蕭瑟活的越光亮,他越想毀掉。
蕭瑟倔強的想要從她的手指下月兌身,卻只換來下巴火辣辣的疼痛!既然掙月兌不開,她索性揚起下巴,倨傲的與他對視,一字一句充滿決絕︰「大不了,同、歸、于、盡!」她也就嘴上逞能罷了。
沒有人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沒錯,他是恨蕭瑟的,憑什麼她一無所有卻敢在她面前叫囂,他真想親手摧毀她的驕傲啊!蕭瑟來蕭家的時候,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他被人從大火中救了出來,傷了一條腿只能坐在輪椅上。那時候的蕭瑟只有十二歲,個子在同齡人當中算是高的,卻很瘦,不,非常瘦,像極了干癟的四季豆,身上穿著髒兮兮的破衣服,看起來像是垃圾堆里面撿到的似的。
「為什麼要這樣做?」
鮮紅的液體緩緩流入他的喉嚨,蕭子規從記憶里面醒來,瘋狂的嫉妒啃噬著他的心,他很想毀掉閃閃發亮的光,然後拉著她走進他的黑暗帝國!
他知道火是蕭瑟放了,沒有證據,單憑直覺。那天晚上在所有人都忙著收拾殘局的時候,他悄悄來到陽台,蕭瑟正抱著一個破舊的玩具站在陽台上仰頭看著天空,那是他第一次跟蕭瑟說話,其實當時他的心情很復雜,像是長期被困在無垠海面上的流浪者,突然看見另一個流浪者乘著竹筏而來,寂寞的心田因為看到同類人而激動,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麼,明明想要示好,說出的話卻是質問。
那時候的蕭瑟半個身子掩藏在黑暗中,听到他的話,突然轉過身來,揚起一記鬼魅般的笑容。
爺爺說,這是你的妹妹!點名了身份之後便轉身離開,蕭子規平靜的看著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妹妹,沒有說話,倒是身邊的小暮雨發飆了,上前一把將人推倒在地,一頓辱罵,毫不掩飾心里的排斥和鄙視。
她話里對生母的維護讓他震撼,他知道她媽媽活著的時候名聲並不好,未婚生子,跟不少男人有柔體關系,換做任何一個人有這樣的一個母親,都恨不得藏起來不讓人知道!而她卻拼盡全力去維護,一瞬間他覺得和這樣的她站在一起,自己很卑微!漸漸的,他發現兩人的不同,盡管不想承認,盡管她生在污泥之中,卻活的比誰都光鮮,比誰都真實,而他看似擁有一切,卻只能帶著虛偽的面具,躲在無人的角落里舌忝舐傷口!
她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我還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無論是你,還是蕭暮雨,不要招惹我,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啪啦一聲,玻璃杯落地,算成一片一片,酒精刺激下,心中的惡魔慢慢復蘇著,他來到蕭瑟的面前,伸手無情的捏著她的下巴,目光像是要噴出火龍︰「別想跟我談條件,如果得不到,我寧願毀掉!」因為靠的近,他噴薄的熱氣像是滾燙的岩漿灼燙了她的肌膚。
蕭暮雨被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昏了過去,而他在一陣忙碌之後方松口氣,就看見蕭瑟穿著睡袍站在門外,清瘦的臉上,一雙黑亮的眸子顯得異常猙獰,她微微勾起唇,像是譏諷,像是嘲弄,她看到他看見她了,並不畏懼,只是無聲的蠕動雙唇,通過唇語,蕭子規知道她說的是︰同歸于盡!
蕭瑟一改昔日小倉鼠模樣,倨傲的抬起頭,黑眸中閃爍著讓蕭子規顯然躲藏起來的光︰「情婦又如何?至少她活的堂堂正正,若她真有錯,那就是她不該生得貌美!我們是螻蟻,你們那些人倒是高貴,可惜不過是再美麗的皮都遮擋不住腐朽的身軀!」zVXC。
「你……」蕭瑟很想驕傲的一甩手,用她最擅長的言語攻擊他,可是話到嘴邊,卻卡在喉嚨口,澄澈的黑眸中倒映著蕭子規撐著手臂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的身影。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剛剛累積的自信城堡正在一點一滴的松懈。
那一天是個很平靜的日子,爸爸照例不在家,吃完晚飯後,他們都平靜的回了房,可是半夜里,一聲淒慘的尖叫從蕭暮雨的房間里傳了出來,佣人們踹開她房間的門,熊熊的火光,濃濃的黑煙撲面而來,放眼望去,只有當時只有十一歲的暮雨面色蒼白的蜷縮在床上,床的四周被一條火龍包|圍著,她被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她該死!」那是蕭瑟第一次跟蕭子規說話,也是在蕭家六年唯一一次。
蕭子規走到一邊的酒架,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著高腳酒杯,沉默的站在落地窗前,入眼的是一層層高樓大廈,天空在他觸手難及的地方嘲笑著他的愚蠢,他一步步往上爬,不惜踩著別人的尸體,可是就算站在頂端又如何,永遠在藍天之下!正如外面陽光再璀璨也照亮不了他內心的陰暗!
那一幕對他的震驚不是一般二般的大,看著那樣的蕭瑟,他仿佛看到羸弱的自己站在母親的房門外,面無表情的看著母親和別的男人翻雲覆雨,目光中燃燒著吞噬一切的火焰,蕭子規漸漸看的不真切,面前的人影一下子成了自己,一下子又變成了蕭瑟,最後連他自己都分不清誰是誰。
蕭瑟的視線從蕭子規的臉上移開,轉而尋找聲音的來源,就見門口處,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氣勢洶洶的朝他們沖過來。蕭瑟微微一愣,只覺來人分外熟悉,很快便反應過來那人是誰,可不就是蕭子規那個正牌未婚妻,三流艷星杜雪柔嘛!瞧她架勢十足,精致的臉蛋上像是要噴出火一樣,像是正牌撞見老公外遇,特意抓小三來的,若是換上一身盔甲還真像古代的女戰士!
蕭惡魔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同歸于盡?這樣也好!」
蕭子規在听到她的聲音時,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憎惡感在他的雙眸中一閃而過,蕭瑟巧妙的捕捉到這點,嘴角微微一勾,一個壞主意在腦海中生成。只見她伸手朝蕭子規的領帶一拉,蕭子規沒料到蕭瑟突來的動作,整個人朝蕭瑟撲去,蕭瑟趁勢勾住他的脖子,用只有兩人能听到的聲音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親愛的大哥,游戲開始了!」
「你難道不該死?一個情婦生的,比螻蟻更卑賤的存在有什麼資格說暮雨!」他心里明明心里不是這樣想的,惡毒的話說出口,連他自己也震驚了。
可是他們都錯了,一直以來他們都以為蕭瑟不過是只任人欺凌的小倉鼠,蕭暮雨這只嬌貴的貓兒雖然常年養在籠子里,但是爪子還在,貓捉老鼠的游戲,她必勝無疑。可是誰曾想,她蕭瑟從來不是倉鼠,她是一條毒蛇,一條善于掩藏的毒蛇,她一直隱藏著毒牙,潛伏在角落里面,直到那一天……
漩打這積。蕭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並沒有為她帶來平靜的生活,反而讓小暮雨以為她軟弱好欺,聯合家里的下人一起欺負她。蕭子規將一切看在眼里,卻並沒有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心里反而因為看著她淒慘的處境而暗爽著,像是找到安慰一般,當時的他病態的想著,至少有人比他更慘!
而她只是平靜的站起身來,自始至終都是沉默著。當時的他只是在心里冷笑一聲,不過是個軟柿子罷了!
蕭瑟覺得這樣的蕭子規很不尋常,未知的不安從腳底升起,突然她發現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不過是個螻蟻,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能力。
杜雪柔從片場回來,今天本來有飯局,但是她一想,好久沒見到親親未婚夫,便準備給他一個意外驚喜,雖然她在外面有不少男人,但是就像是男人會逢場作戲,女人為什麼不可以,她最愛的還是家里的正牌!可是她沒想到的是,推開辦公室的門見到卻是這樣的畫面。
在她的印象里,他這個未婚夫從來都是沉默寡言,雖然是娛樂公司的總裁,但是卻拒于千里之外,這也是她當初看中他的原因,可是沒想到,這樣一個好好先生居然也會跟女人在辦公室亂來!尤其是看到她來了,不但沒有一點收斂,反而與那女人更加親昵,他這分明是存心氣她!
目光一瞥,正好對上那女人挑釁的目光,杜雪柔心中的火山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