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叔半抱起劉義的身軀抹了一把淚花,蒼老的手輕輕扶上男人的額頭慢慢滑下。
「劉義哥哥……」莎莎看到了那個溫婉的大哥哥毫無生氣的躺在馮叔的懷里,昨夜還說這一票干完,就給她買好多冰激凌的大哥哥,就這樣死了麼?呼吸凝結于肺部,那麼的沉痛,無力的看向另外幾個臉上蓋上白布的‘親人’,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嗎?
麻子用力按住側腰,不敢去看那些死去的弟兄,比起他們,自己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雖然打了勝仗,可程七並無成就感,什麼吃一塹長一智?都他媽是自作聰明,如果不是莎莎,結果會如何?敵人的實力超出了想象中的百倍,大伙跟著她是盼望著發財的,而她卻因為自大,險些害了他們的命。
總以為可只手遮天,有能力與那二孫子對抗,此刻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的無知。
「七姐,死傷是難免的!」東方銘長嘆一聲,你又何必總是把所有的錯都往自己身上加呢?他不也沒料到嗎?
「如果莎莎沒來,就算我們有威脅的籌碼,他也會斬草除根!」程七站在路口等待著兄弟們的到來,反復的反思。
東方銘搖搖頭︰「如果真是那樣,也是我們自願的,跟你毫無關系,真要怪,就只能怪那一個字,你我都無法擺月兌的貪!」來之前就都做好了死的打算,明知如此,卻依舊不顧一切,不都是為了錢和榮譽嗎?
走到哪里,都能自豪的說我就是飛雲幫的誰誰誰,有花不完的錢,無人敢打壓的勢力,為了這些,才選擇來賣命。
女人緊緊扶著額頭,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每一次的出動傷亡都不會跟隨,當然這是天方夜譚,不管怎樣,這一次她做錯了,考慮不周,滿腦子都是結出的果子有多大,有多甜,贏得了龍虎會幾場就開始有恃無恐,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還是古人說得好,永遠不要將敵人當傻子。
邱浩宇見程七想哭卻不能哭的模樣,剛想笑著挖苦幾句,像什麼‘你們知道這叫什麼嗎?報應!誰叫你們總是把事做絕的?’,當然,他們不會揍他,因為要不是他,他們哪還有機會站在這里哀傷?
可一見莎莎整條左臂都被血水染紅,和那眼眶里蓄滿的淚水,竟然半個幸災樂禍的字都蹦不出,為何?當然是那樣太禽獸不如了,那可是死了人,還不止一個,這個時候落井下石,不是往他們這群小痞子傷口上撒鹽嗎?
至于他為何會想出如此有哲理的解釋,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越來越多愁善感了,和那傻女人相處久了,都不像自己了,一個女人,一個連打胎流程都不知道女人,居然願意孤身奮戰,只為解救同胞,和她比起來,以前的自己可以與冷血並肩。
自從成年後,就失去了本我,大哥怎麼活他就怎麼活,大哥見什麼人,他就見什麼人,有時候都在想,他邱浩宇算不上一個人,只是大哥的一個影子,現實里,幾次是與人切身接觸的?
今天這一仗,雖說並沒出多少力,但是贏了,竟然都興奮到忘乎所以,不計後果的亮相,差點鑄成大禍,那一剎那,他忘記了這些人不但談不上朋友,且還是他最厭惡的人,只將他們當成了身邊人,站成一線。
雖然向來對這群人不恥,但如今他們的互相扶持,互相打拼卻是他現在夢寐以求的生活,而不是在那密室里不見天日,永遠只有自己一個人,以前還為那份工作感到莫名的驕傲,這莫非就是井底之蛙之寓意?
可惜的是任何行業不滿意都可以調動,唯獨當那人的眼楮,上天堵死了他所有的後路,對方一天不公開,他就一天不能離開那間牢籠。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也受傷了?」輕輕抓起女孩受傷的手,傷成這樣了還不忘救人,不痛嗎?
莎莎本只是無聲落淚,聞言轉身撲在了男人的肩頭,聳動著肩膀嗚咽道︰「他們死了嗚嗚嗚嗚死了……」為什麼要死?一定是她來得太晚了,都是她太笨了,那麼幾十個人,居然用了十多分鐘。
邱浩宇怔住,抬起右手,半天才落下,安撫性的輕拍著女孩的肩膀︰「當你走上這條路時,就沒得選擇了,不過我听說人死不代表著消失,他們會走進輪回,說不定已經到了奈何橋,歡歡喜喜的挑選著要投胎的目標,可能是某財團未來的繼承人也說不定!」
「歡歡喜喜?」莎莎吸吸鼻子,揚起濕答答的小臉,真的嗎?
「你不是說我是好人嗎?好人會騙人嗎?」邱浩宇揚唇笑道。
這樣啊,心里確實不再那麼難受了,這才想到不回答問題很不禮貌,偏頭按住手臂如實道︰「剛才我听到你後面好像有人,不想你受傷,所以只能先救你,沒想到你槍法也那麼好!」豎起大拇指,並未像那些嬌嬌女那樣因為疼痛而鬼哭狼嚎,又不是第一次中槍了。
比起以前,這還算輕的,只是子彈穿透皮肉,鑽進骨頭里才麻煩,看流血的情況,大血管也沒受損,包扎一下,半個多月就會好。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邱浩宇呆愣的注視著還在淌血的傷口,因為他嗎?除去父母,還是頭一個肯為他犧牲的女人,說不感動是假的,黑著臉撕下襯衣,邊簡略的包扎著傷口邊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白痴,就沒見過這麼白痴的女人,為了一個根本不喜歡她,還打掉她孩子的男人賣命,真想撬開那腦瓜看看里面到底裝的是什麼。
「怎麼?現在知道羞愧了?我告訴你,晚了!」麻子越過時扔下這麼一句話,後頭也不回的靠著小蘭遠離。
就算救了他們又怎樣?兩碼事,才不會因此而原諒。
邱浩宇見傻女人一臉不解就長嘆著彎腰將其打橫抱起,如果這個時候都不相信這個女人是真喜歡他,那麼他就真跟畜生沒兩樣了,前方那麼多敵人,為了救他,竟然調轉槍頭,若不是有枝葉阻擋,這一槍打的會是哪里?
起先以為只是為了他的名頭,但人都死了,要名頭作甚?
真那麼喜歡他嗎?喜歡他什麼?第一次他記得明明很粗暴,第二次更是殘忍,算起來,這才第幾次見面?到底喜歡他什麼?以後得改改,不能讓她繼續沉迷了,想到女人因失戀而傷心欲絕的模樣,便于心不忍。
男人強而有力的手臂令女孩萬分歡喜,其實今天並沒多大損失,就是麻子姐姐他們受傷了而已,死去的哥哥們也已經歡歡喜喜投胎去了,姐姐想要的貨和錢都拿到了手,此刻還被人安穩的抱在懷里,抿抿唇,羞澀的抬眼望著男人的下巴,這就是麻子姐姐常說的幸福嗎?
她好幸福,第一次有人這樣抱她呢,難為情的將臉頰貼上了男人的胸膛,清晰的听到里面那顆心髒傳出的跳躍聲,如果能這樣一直下去該有多好?想著想著,眼皮開始無力的下垂︰「小八,我好困,先睡了!我有話……要說……你不要……走!」
邱浩宇點點頭,他也有話要對她說。
山谷外,胖子一手一個,將劉義和另一名逝去的人扛在肩頭,小眯眯的眼內淚珠不斷,好在死得值得,可以瞑目,他會把他們沒走過的路都走一遍的。
盧冰和東方一人背起一個,浩浩蕩蕩的隨著人群移向玉米地外。
程七模模干澀的臉,忍住要哭的沖動,嚴格的說道︰「這次是我的疏忽,雖然大禍沒釀成,可錯了就是錯了,這次屬于我的那份全部扣除,一半兄弟們論功分,另一半存進幫會的倉庫里!」
「七姐,沒這麼嚴重,再說了,飛雲幫又不是您一個人的,我們都跟著疏忽了,那……」麻子沒想到程七會這麼說,趕緊安撫。
「好了,不用說了,以後誰做錯了,就得處罰,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亦或者是誰,這次我以身作則!」不容拒絕的道完後,撥開煩人的玉米稈子,面不改色的走在了最前方。
「七姐我們……」
東方銘撞了一下要追過去的麻子︰「別說了,這樣她心里或許會好受點!」
麻子很不滿的低吼︰「說好了有福同享的,怎麼?你們都怪七姐?」瞪向其余人。
大伙沒心情吵架,垂頭不語。
「你也不想想,她是一幫之主,肩負重任,她不這麼做,下一步肯定是退位讓賢!」盧冰翻白眼,怎麼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可我們真沒怪她啊……」憑什麼就七姐一人空手而回?可盧冰說的也不無道理,她是不覺得有什麼,畢竟盧冰他們都沒想到,自己自然沒壓力,可七姐和她不一樣,她是幫主。
也罷,愛咋樣就咋樣吧。
「啪啪啪啪!」
剛出玉米地,程七就因這一陣掌聲而卻步,冰冷的眸子抬起,看清來人後,本想笑臉迎人,奈何表情癱瘓了似得,怎麼笑都笑不出,只能不耐煩的問道︰「你又來干什麼?」駱炎行,怎麼到哪里都有他?
每次出現都不干人事。
原本該空曠的馬路四周,堵滿了黑衣人,駱炎行斜倚車頭,紫色墨鏡遮擋住了懾人的綠眸,絕美的唇形勾起一角,姿態從容不迫︰「好一出黃雀撲螳螂的戲碼,程幫主你說說,老鷹在後方看完了戲,會干什麼?」
程七用盡了所有的毅力才將怒火克制住︰「駱炎行,我今天沒心情跟你廢話,說吧,到底什麼意思?」
這廂,所有飛雲幫的人都已經趕來,均是不解的看著堵住去路的幾百號人,搞什麼?
邱浩宇同樣一頭霧水,大哥這是什麼計劃?他怎麼不知道?
「你是個聰明人,我想用不著我來提醒!」
「我不明白!」
駱炎行抖抖煙灰,笑道︰「我是來收貨和錢的!」
語畢,兩百多人沖下地將一干人等團團包圍,強行將貨物和所有錢財奪走,這無非就是在踩老虎的尾巴,程七剛要反抗,一把機關槍就對準了她的腦門,驚愕的望向那個還在笑的男人︰「你他媽什麼意思?貨你可以拿走,答應給我們的報酬可以不要,但這錢是我們憑本事賺來的,你有什麼權利收走?」
「駱炎行,你想耍賴啊?」麻子一激動,忘記了還有傷在身,痛得彎了腰。
「憑本事?程七,若不是我龍虎會參與,你和你的弟兄已經死了,錢是我的,貨是我龍虎會拿回來的,既然如此,我為何要分你一杯羹?」說完譏笑一聲,扭頭走進了車里︰「撤!」
「行哥,是我自願……」沒等邱浩宇說完,就被自家大哥狠瞪了一眼,看來回去還有得受呢,大哥這麼做也太不地道了吧?
程七傻了,怎麼會這樣?看看死去的弟兄,和受傷的眾人,大力吞咽了下唾液,眼見車子要遠去,瘋了一樣沖上前,奈何被人阻攔,邊掙扎邊大吼道︰「駱炎行,你給站住,駱炎行,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你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這個男人突然來絕她的後路?沒得罪他吧?
駱炎行按下車窗,沖雙目赤紅的女人挑眉︰「程七,我呢,並沒惡意,只要你飛雲幫入龍虎會門下,那麼這筆錢,會原封不動的還給你!」程七啊程七,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懂,別人又豈會不懂?既然無法痛下殺手,那麼打壓便是最直接的方法。
「駱炎行!」三個字,帶著濃濃的鼻音︰「今天我們死了六個兄弟,十四個人重傷,如果你對我不滿,大可以直接沖我來,這些錢是他們用血肉之軀賭回來的,現在你說拿走就拿走,不覺得很不厚道嗎?」
「想通了再來找我,走!」
男人並未動容,反而越加堅定。
望著遠去的車輛,邱浩宇心里直冒火,原來大哥早就知道他來了,不阻攔,為的就是順理成章拿走人家的勞動成果?強扭的瓜不甜,人家非要自立門戶,關你什麼事?這太缺德了,行哥這次太缺德了。
還等著回去了這群人給他敬酒道歉呢,現在好了,不被罵都是萬幸。
做為兄弟,實在看不下去了,瞅了一眼呆了的一群人,大方道︰「你們放心,這錢,我給你們,行哥他以前不是這麼不講道理的!」不就是兩億多嗎?這點錢對他邱浩宇來說九牛一毫,反正這些年黑了幫會不少錢,正想著心里不安呢,剛好撒出去。
回頭他得說說大哥,哪有這麼辦事的?被那些老頭子知道了,還不得翻了天?這是公報私仇啊!
做兄弟的哪能眼睜睜看著手足落人手柄?而且傳出去對幫會的名聲也不好,就知道收服飛雲幫,他也不想想,這程七狗急跳牆,把幫會買賣毒品的事大肆宣揚,即便否認,可別人都不是傻子,無巧不成書。
程七狠狠拍了一下腦門,心浮氣躁的月兌掉外套砸在了水泥路上,一早就知道了吧?那晚綁架的他的是她,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戲耍,不愧是陰險的代言人,裝得跟真無過節一樣,肯定是那事,沉聲道︰「先撤!」
所有人看都沒去看邱浩宇,貪歸貪,但也要貪得坦坦蕩蕩,這種施舍,他們還不屑去要。
「我是說真的,你們……」
東方銘嗤笑︰「呵呵,叫我們來買貨的是你們,坑我們的也是你們,現在要給錢的還是你們,有意思!」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態度。
邱浩宇不再開口,好心幫他們解決難題,倒給反咬一口,隨便你們,正好省一筆,不可思議,送上門的鴨子都不啃,看來他得重新來認識一下這個群體,垂眸瞅著還在沉睡的女孩,醒來後一定會很失望吧?
「七姐,現在怎麼辦?」東方銘沖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問去。
程七單手撐著側腦,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淡淡道︰「我會自己解決的!」不就是被強暴嗎?一個大男人,至于記到現在?她還救過他呢,月復部還被捅了一刀呢,好吧,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割盲腸留下的疤,但問題在于她跟他說的是為了他才受傷的。
沒良心,白眼狼,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大不了給他強暴一次唄,否則就那慢性咽炎一樣的記仇本領,往後非搞得她半身不遂不可,都被整成這樣了,還不放過,唯一的解決方法就只剩下以牙還牙。
又不是沒搞過,再來一次,無所謂!
從沒見過這麼惡劣的人,明明干了壞事,還一副為了她好一樣,說得冠冕堂皇的,整個一偽君子!
------題外話------
下一章女主就沖到男主家了,還喝了酒壯膽,男主當然是不願意了,結果女主因為酒精上腦,倒是又把男主給強上了一回。
如果男主要是女人,女主要是男人,男主也太特麼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