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在想什麼,唐蟹一連叫了幾聲段凌赫,他都沒有回頭。他仿若未聞的樣子,唐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認錯了人!
又是一鞭子甩出去,馬兒跑到他前面,唐蟹攔住他的去路,定楮看他,果然是那只癩蛤蟆!
而段凌赫也終于察覺有人攔了他的路,頭也未抬,準備繞過馬匹去,卻再度被攔,「段凌赫,你是被揭穿了身份要逃走嗎?!丫」
抬頭看去,沒想到竟會是小螃蟹——
一時間,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只愣愣的看著他,眼神微閃媲。
最討厭他這副不說話,還含情脈脈的樣子,好像跟他很熟似的!唐蟹怒哼一聲,語氣尖酸而刻薄,「怎麼?六年不見,做父親的……難道就不想跟自己的兒子說些什麼嗎?」
喉結不自制的上下滑動,段凌赫眼神微閃,微一低頭。他的這些話,讓他沒辦法再那樣注視他。
方才唐果的那番控訴,已經讓他無地自容。如今,他即使再說什麼,也不過是在他已經千瘡百孔的身上,再戳上一下而已,並不會覺得怎麼痛。
「沒有麼?」
見他終于低頭,唐蟹心頭閃過一絲報復的快意,「你沒話對我講,可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跟你說呢!段凌赫,你不要以為曾經救過我,我就會感激你……我告訴你,你欠我的,我今天要加倍討回來!」
他還是不說話,微垂的頭,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唐蟹也不管他有沒有听,自顧自的講,「六年前,你拋棄我和唐果,前兩日卻也救過我一次,就當我們扯平了,我可以不跟算!但是在使夷館,我曾受過一鞭……你還記得嗎?雖不是你親手所為,可與你也月兌不了干系!」
話音未落,手中馬鞭一揚,照著他身上,就是狠狠的一鞭子甩出去!
他騎在馬上,這一鞭子剛好抽到段凌赫的脊背上,他甚至來不及嘶嚎,便一個踉蹌,摔進了旁邊的草叢中,白色的衣服沾滿污泥髒垢!
一時間,青女敕的綠色交雜著泥濘的白色,濕漉的霧水混合著紅色的鮮血,滿目不堪,他就倒在那里,動也不能動,表情在那一瞬間本能的扭曲著,樣子極為狼狽。
唐蟹這一鞭,雖然趕不上白羅厲害,手勁兒也不如成人的大,但這畢竟是策的馬鞭,他又怒火中燒,用足了氣力,憤怒的抽過去,他又沒有躲閃的準備,也或許根本沒想躲過去,所以,這一下傷得很深!
他脊背上內外兩層衣服都被抽裂,露出的肌膚上,明顯看到一道淺淺的溝壑,已然皮開肉綻。
說的是雙倍奉還,唐蟹跳下馬來,再次揚起了馬鞭——
段凌赫還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動也不動,只是默默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而他這副模樣,在一直自詡鐵石心腸的唐蟹面前,根本博不到任何同情,「不要在我面前裝得這麼可憐!段凌赫,你休想躲過我這第二鞭!」
話音落,便抽鞭,卻見一身灼眼的紫色從天而落,擋在段凌赫身前,一把抓住了他手中的鞭子,「你娘親就是這樣教導你的嗎?」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唐蟹蹙眉看向他。面容陰柔俊秀,長的居然比他干爹,和南宮烈還要邪魅,只是與他們不同的是他一頭未束起來的黑發,就那麼飄逸散落,直垂腰間。若不是听聲音,就單單這樣看去,倒真像個女人。
「你是什麼人?」唐蟹掙了掙捏在他手里的鞭,卻沒有掙月兌,「我娘親怎麼教導我,與你無關!這是我和段凌赫之間的恩怨,你最好給我讓開,別多管閑事!」
「今天這閑事,我還就管定了!」他冷哼一聲,用力一捏他的手腕,疼的唐蟹哀嚎一聲,鞭子一下掉在地上,而他小小的身板也被他一把推搡出去——
唐蟹踉蹌一下,翻身上前拾起長鞭,似乎還想再去找段凌赫算賬,卻被這個男人再度攔住。
「鴻鵠,你讓開!」兩個人僵持著,旁邊的段凌赫申吟的開口,叫出他的名字。
「我讓開,讓他打死你嗎?」司徒鴻鵠朝他不屑的怒喝,回過頭來,勾唇冷笑著看向唐蟹,「你不是要解決恩怨嗎?我告訴你,你和你娘親被他拋棄,都是我害的!如果你有那個本事,今天就殺了我?!」
唐蟹顯然對于他這些挑釁的話不以為然,經過剛剛的對峙,他與這個男人之間的差距他也清楚,看他今天這樣護著那只癩蛤蟆,估計今天他這第二鞭是抽不下去了!只怒不可遏的看向段凌赫,「段凌赫,你听好了!我不管你和唐果以前發生過什麼,那都已經是過往的事了!你雖然有生我,但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父親!我的爹地只有南宮焰一個,他也即將要娶我的娘親了!所以,我奉勸你不要再去***擾她!若不然,我定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說完,也不看他是什麼表情,怒沖沖的策馬而去。
看著他小小的身影飛快遠去,段凌赫只覺得眼楮陣陣濕潤——
司徒鴻鵠過來扶他,卻被他嫌惡的推開,終于在又摔了兩次之後,才總算成功起身,托著那條殘掉的腿,艱難而倔強的自顧往前走!
想了想,還是上前追上他,再次要扶他,卻再一次被他推出去,「別管我!我讓你別管我,听不懂嗎?」
大概是力氣太大,隨著怒吼,他自己也摔了個子,許是真的沒了力氣,再怎麼也起不來了,索性躺在路中間,睜著眼楮看著那干干淨淨的藍天,任血液與淚水,在身上臉上肆意洶涌。
「你說的沒錯,司徒鴻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現在她也不會不理我,小螃蟹也不會恨不得想殺了我……我沒有資格出現在他們面前,你又有何臉面出現在我面前?」
他這番毫無氣力的話,卻讓司徒鴻鵠听得心中悸悸,無言以對。
在兩人的一片沉默聲中,卻再度听到了陣陣馬蹄聲響,以為是唐蟹去而復返,卻不想來的竟是近十個壯漢,各個手持長刀武器——
來者不善,司徒鴻鵠下意識的擋在段凌赫身前。而躺在地上的人,卻似乎還在神游,對這伙人的到來,視若無睹。
「我們今日是奉命來殺了這個人,還請閣下讓開,免得濺一身的血!」為首的人用黑布蒙著面,騎在高頭大馬上,鄭重的奉勸司徒鴻鵠。
「奉命?奉誰的命?」司徒鴻鵠輕笑,冷聲反問。
「這就不方便告訴閣下了!」看他的架勢,似乎並不想讓開,為首的男人也不由凶相畢露,「既然閣下不想行這個方便,那就休怪刀劍無眼!」
「我倒想試試你這刀劍是怎麼個無眼法!」司徒鴻鵠勾唇微笑,隨意的瞥一眼他們的行裝,略帶輕蔑。
對方被他的行為惹惱,大手一揮,凶相畢露,殺令已下!一場打斗立時開始——
這伙人有備而來,似乎志在必得要結束段凌赫的性命,所以也都算的上是高手!況且人數也多,段凌赫還像個死人一樣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只有司徒鴻鵠一個人應戰,以寡敵眾,縱是武藝高超,但真的想殺掉他們,倒也不是件輕松的事!
一時間,這場打斗倒也難舍難分!他也顧不得身後段凌赫怎麼樣了,只是擋著這些人,不讓他們靠近他!
直到為首的那個人忽然高喊,別讓他跑了!他回過頭來一看,才發現段凌赫不知何時已經起身,向前走了一段路了——
三五個人纏住他,另外幾人上前去抓段凌赫,眼看便要趕到,將其擒住。而段凌赫卻仍然蹣跚著往前走,不知反抗。
司徒鴻鵠劈手斬下又一個向他襲擊的人,輕輕一躍,已經跳到了道旁的樹上,手中也然出現了一柄長蕭——
隨著悅耳的簫聲響起,幾個黑漢自動繳械投降,個個眼神呆痴的望向他,迷茫如行尸走肉。
「說,是誰派你們來殺他的?」見已成功控制眾人,他上前幾步,揭了對方臉上的黑布。
蒙面的黑漢耷拉著頭,乖乖的回答他,「是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