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自被捕役押回內監後,可謂是處處危機,步步驚心。先是被人在飯食中下藥,爾後又有人扮作囚犯,混入同牢,趁夜y 取張駿x ng命,接下來又有人假扮獄卒入內擊殺,此番到這縣署大堂與二堂之間的的庭院,又有縣署護兵持刀掛弦,列陣格殺。張駿和泰羅心中皆是驚怒︰這賈府公子到底是何來頭,竟起用如此之多的力量對自己下毒手?!
泰羅見情勢危急,愴然大喝,身子猛*撞在甬道口的巨大木門上,這道木門為了防止牢囚越獄而設,使用了紋路密實的祁連雪杉,又在門板外瓖包了鐵皮,端是厚實無比。泰羅巨力猛*撞之下,那大門堅實無虞,但門板與門框連接處的戶樞卻被大力崩裂,大門頓時向外傾斜了一半。泰羅大手c o起門面向外猛力一拽,將之自門框內拔出。
經此使力,其胸前傷口再次迸裂,血出如漿,但泰羅卻顧不得這麼多,大聲呼道︰「小兄,速到愚兄身後!」竟以門為盾,向前院逼近。
騰縣尉見此黑壯漢竟生猛如此,臉s 微變,大喝道︰「主犯要逃,兄弟們,速速放箭將之阻住!」
如蝗之箭呼嘯而來,但這包了鐵皮的木門異堂堅實,大多箭矢踫到鐵皮後紛紛落地,少數幾只箭矢能穿透鐵皮,卻穿不過堅硬的祁連雪杉。泰羅和張駿在大門的掩護下,逐漸逼近到署衙大堂門口。泰羅的計劃是伺機貼近敵人,以近身搏擊殺出一條血路。只要他與縣署護兵近身鏖戰,其余護兵投鼠忌器,定然不敢放箭。而前庭大堂之外便是姑臧城大街,只要二人沖出前庭,便能逃出生天。
這滕縣尉名叫滕礨,現年三十二歲,乃敦煌淵泉人氏,祖上自漢時西徙戎邊,駐地淵泉,因有家焉。然其家道一直平淡無奇,祖上幾輩最顯赫者也只不過是縣鄉小吏。這滕礨少時孔武有力,因緣際會結識武威y n氏,從此官運亨通,現已做到縣左尉一職。而那青年縣尉名叫趙景,原是倉松縣署捕頭,三年前擢升為姑臧縣右尉。這趙縣尉雖然年輕,但極為老成,平素沉默寡言,不苟言笑,與人相交甚少。但此人的能力不凡,調至姑臧縣署不多久便擒獲了幾大要犯,做事干淨利落,令人刮目相看。初時滕礨對于這樣一個比自己年輕十歲卻官階卻比自己高半級的趙縣尉心有芥蒂,因此常常消極怠工,流連于姑臧城中紅樓楚館,凡事皆不管不問。好在這趙縣尉頗有氣度,這滕礨怠工多時不予揭發,反而給予遮掩,又不貪功,還時時予以關照。因此兩人雖沒有多大的交集,但感情卻並不僵。
滕礨今晚本在玉堂ch n喝酒,其間得趙縣尉使人傳訊,原來是海捕多年的南山首犯已被其擒獲,並關進了內監。這南山首犯名喚南山狐,作惡多年,一直是姑臧令乃至武威郡守的一塊心病。然而其行跡詭異,深藏不露,武威郡雖多次下了海捕文書,卻一無所獲。今晚南山狐被擒,實是姑臧城的一件大事,首犯部屬肯定會掩夜前來劫獄,因此請滕縣尉領其部屬協做防備。
這一百二十縣署護兵趙滕二尉各領其半,兩尉需同心協力這南山之匪首今晚若布置得宜,說不得會將之余孽一網蕩盡!如此千載之機,正是滕縣尉立功之時,因此他舍了玉堂ch n的清紅姑娘,急急回縣署召集部下部署。
眼見這黑漢以木為盾,轉眼便沖至護兵之處。縣署護兵忙拔出單刀,ch o涌而來。泰羅以門為盾,左右格擋,他身大力壯,將一扇門板舞得如旋風般,將沖上前的幾個護兵全都彈撞開去。張駿也趁亂拾起一柄單刀,胡揮亂舞,有泰羅旋風般的氣勢在前開路,二人暫時也讓護兵近不了身。混亂之中,已離那大堂正門越來越近了。
眼見這黑壯漢竟有萬夫不擋之勢,數十個護兵竟近不了身,滕礨忙大喝一聲,揮起七尺長刀飛身而起,劈山斬岳般向泰羅擊來。他一刀斬落,泰羅感覺門板往下重重一頓,震得他兩臂微酸。
泰羅心中暗贊了聲「好大力」,守住重心,抓牢門板。這滕礨的七尺長刀砍中了門板後,真將門外那層鐵皮砍開了一大豁口,刀刃深深嵌入了杉木內。若非雪杉質地韌密,恐已被滕礨大刀砍成兩段!
泰羅雙手掄起門板左右騰挪,y 迫使對手長刀月兌手。那滕礨也是力道充沛,緊握刀柄發了聲喊,猛然拔出深嵌的長刀,並再次劈砍出。若單論力氣大小他自是不如泰羅,但泰羅自昨r 白天便經歷數起鏖戰,身上掛彩,且未曾進食,體力消耗甚多。如今不僅要對付不斷涌至的縣署護兵,還要保護張駿的周全,因此只能全力防備,卻不敢主動出擊。
兩人在須臾間已交手了七八回合,滕礨的長刀數擊之後卷刃,隨手又取過部下遞來的佩刀,再次揮動。那門板上的鐵皮已被滕礨劈得七零八落,正中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裂隙。如此下去,門板終有被砍開之時。泰羅忙舉著門板作蛇行規避,逐漸游走到了正門左側的卷耳石柱之下。
那年輕的趙縣尉一直在側冷眼旁觀,眼見黑壯漢已露出疲態,身後的張駿縮首畏足,戰戰競競。趙縣尉眼中閃現一道冷芒。等到這一刻,趙縣尉出手了!長槍尾柄在青石地面上一磕,身軀借力凌空,如蒼鷹隼搏兔般投sh 而出。長槍前端的紅纓絡舞動如風,尖如蛇芒,流星趕月,轉瞬即至。
趙景攻擊的焦點,非是與滕礨對峙的泰羅,而是身處其後的張駿。張駿雖然年輕健壯,所寄肉身也曾習過武技,然張駿附身後對肉身的記憶全無,空有一副好皮囊,臨戰經驗幾為空白。若非如此,昨傍在長街激斗時,也不至于被賈碥逼得手忙腳亂。
趙景的長槍如毒蛇吐信,破空而來。張駿在這千鈞一發之機又失神當機,目瞪口呆,渾不知該如何規避,敵人的槍尖在他瞳孔中迅速越大!
泰羅眼角瞥見趙縣尉趁機出手,心中大急,以張駿的身手定然避不了這凌厲一擊。而滕礨的刀鋒也緊隨已至,形成前後共擊之勢!
緊急之下泰羅暴吼一聲,直震得眾人耳膜發痛。他雙手拼力一絞,那扇已被砍出裂紋的大門竟被他從中生生折為兩半!泰羅左手將半爿門板猛力揮出,擊向趙景的槍尖,泰羅右手舉起另半爿門板格檔滕礨下劈的刀勢。滕礨離泰羅最近,刀鋒如電,首先便將泰羅右手中的半爿門板砍得粉碎!
趙景出手襲擊張駿之機,正取于泰羅無暇多顧之時,意求一擊必中。未想到在這緊要關手,泰羅竟還能分力來阻擋。凌空之際的槍尖已來不及變勢,徑直迎上半爿門板,長槍銳鋒洞穿鐵皮後,頂著殘門如大牆般擊在張駿身上。張駿發出一聲慘叫,身子凌空飛出,後背撞在署衙正門下的卷耳石柱,嘴角鮮血溢出,已然昏厥過去。
趙景一擊不中,槍身抖動,將穿掛槍身的殘門蕩飛,槍尖再次喙向張駿。泰羅橫向跨出一大步,左手揮出,一拳擊中槍身,嗡聲巨響中,趙景的長槍槍身向左擺蕩,如蛇腰曲形起伏,槍尖偏離所的,緊貼擦著張駿的耳畔刺入入石柱之中,深入盈尺!
泰羅剛以拳擊中趙景槍身,滕礨的長刀便從右旋風般劈到,至此關頭,泰羅已再無躲閃之機,右手箕張,毅然以肉掌迎向滕礨凌厲的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