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泠做夢都不曾想到,自己那骨瘦如材的身軀被馬蹄踏中了,居然還能活下來。這還全得感謝那個少年,那個俊美異常的少年。
她醒來,睜著一雙空洞的眼楮看著立在窗前的白色身影。那襲白衣是那樣的白,縴塵不染,仿佛幻影。
過了許久,少年終于轉過身。看到她大睜著的雙眼時,微微愣了愣神,開口道︰「醒了?身上還痛嗎?」
她從來都沒有听過這麼溫柔的聲音。仿若能治愈她心靈上的所有傷口。
她只是呆呆的看著他,未曾說一句話。
少年以為她累了,上前幫她掖好被子。微微笑道︰「好好休息。」便轉身欲走。
她急忙喊住他︰「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宣曄。」聲音頓了頓,「你安心住在這里,以後這里便是你的家。」
她定定的望著他的背影。宣曄,也許,就是從這一刻開始,這個名字便牢牢的住進了她的心里。
三年後,桃花紛飛。
蕭傾泠已不再是當初那般骨瘦如材的可憐模樣。如今的她,面上總帶著些許紅潤,頭上的兩個發包顯得她更加的嬌俏可愛。也許,宣曄對她而言,真是治愈一切傷口的良藥。
宣曄給她的笑容總是溫柔得不帶一絲雜質。她喜歡他的笑容,因為他的笑容讓她覺得溫暖。
可是,後來,她發現他對所有人都很溫柔。
他帶她到集市上玩。即使她不開口要什麼。宣曄也會給她買來。
她極喜歡宣曄給她買的碧玉簪,以致後來,她一直隨身攜帶著那只碧玉簪。
行至一處樂器攤前時,她眼角不經意撇到一個身穿喪服,骨瘦如材的小女孩。許是想起了過去的自己,心生憐憫。她自顧自的朝小女孩走去,不想宣曄也跟在她身後。
女孩的面前鋪著一張草席,草席上躺著一個老者,看那鐵青的面容,定是已死了些時日。
老者的身上有塊白布,上面寫著「賣身葬爺爺」這幾個字。
她見小女孩著實可憐,欲扔些碎銀兩幫她,不想有人比她快一步。
只見宣曄上前一把扶起小女孩。嘴角那抹溫柔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原來,她于他,並不是因為特別,只是因為他心善。
宣曄掏出袖中的銀兩,放在小女孩一雙烏黑的小手中。輕聲道︰「快些將你的親人葬了吧。」
說完便拉著蕭傾泠走,蕭傾泠見他拉著自己的手,心中的不快已去了大半。
不想才走幾步,那小女孩跟上來了。只見小女孩拉著宣曄的衣角,怯怯道︰「恩公,我要上哪找你呢?」
宣曄垂頭看了蕭傾泠一眼,柔聲對小女孩道︰「前面右拐有一座府邸,我就住在那里。」
結果黃昏時分,小女孩果然找了上來。那時,宣曄正在教蕭傾泠彈琴。
他看到小女孩,嘴角浮起一抹笑,此時,蕭傾泠才意識到,原來她並不喜歡他的笑容,只是喜歡他獨給她的笑容。
小女孩一見到他,便跪了下來︰「恩公的恩惠,小玉無以為報。如若恩公不嫌棄,小玉願做牛做馬來報答恩公。」
宣曄只是扶起她笑道︰「你叫小玉。」可是這個動作看在蕭傾泠的眼里卻是異常的溫柔。
最終導致的結果是,當晚,蕭傾泠便稱身體不舒服,連晚膳都沒用,便早早的歇下了。
只是沒有人知道,宣曄竟會親自下廚,給她炖銀耳蓮子湯。
他推開她的房門,燭火未滅,床上的人兒似乎在生悶氣,用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他走過去,掀開她的被褥,看著她氣紅的小臉輕笑一聲︰「原來你這個小丫頭也會鬧脾氣?」
蕭傾泠頓時醒悟過來,原來是她在鬧脾氣,可是她有什麼資格鬧脾氣,她不過是他隨意撿回來的乞丐,就和小玉一樣,她居然還敢在他面前鬧脾氣。
想到此,她急忙起身,跪在他面前︰「對不起,公子,求公子不要生傾泠的氣,傾泠再也不敢胡鬧了。」
只是她的這一舉動卻讓他緊皺了眉。他將她摟進懷里,沉聲道︰「我的傾泠不會這樣害怕我。」
「可是,可是我怕宣曄哥哥不要我了。」她在他懷里終是哭了出來,「傾泠和小玉都是一樣的,有了小玉,宣曄哥哥便不再需要我了。」她是那樣的害怕被拋棄,身體顫抖得厲害。
宣曄嘆了口氣,摟緊她︰「我不會拋棄你,永遠。」
接下來,便是宣曄喂她喝銀耳湯,哄她入睡。
「宣曄哥哥,為什麼總是對傾泠這樣好?」她總是喜歡這樣問他。大概是因為她親生母親對她太殘忍了,所以她想不通,為何一個沒有任何聯系的人會對她這樣好。
于是宣曄總是含笑答道︰「因為傾泠在我心中是最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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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醒醒啊……」
蕭傾泠在一陣推搡中醒來,睜開眼,入目的便是清冷的寢宮和身邊的婢女。
「主子,夜里寒氣重,主子怎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睡著了?原來,一切都是夢,蕭傾泠唇角溢出一抹苦笑,那還真是一個美夢。
夢醒時分,方知自己已進了宮,應了那人的要求,她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