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思庫家族的……子孫?」憐看到兩個身影自一旁的角落跑過,看上去年紀不大,應該只是十歲出頭的樣子,少年蹲在地上無所謂的樣子,身上沾有多少泥巴絲毫不在意,一心只在乎自己面前的花花草草,听到憐的問話,少年抬起頭,清澈的綠色眼楮看著憐,淡淡開口道,「他們的確是思庫一族的人。」
「恕我冒昧,那你……又是誰?」憐問了一句,少年眉峰挑起,轉過頭不再說話,專心擺弄面前的土壤,憐見此也不再問什麼,跟著他一起翻動土壤,不一會兒,憐拍拍手站起身,「我想我該回去了。」
少年嗯了一聲沒有回頭,憐無奈笑笑,這個性比伯恩斯還要冷,已經算是冷僻了。「那我先走了,再見。」憐說完起身離去,少年緩緩轉頭看了一眼憐,微抿唇角沒有再說話,將一枚種子丟進土壤之中,手掌覆蓋在其上,淡淡的微光自少年的掌心滲出直接透入地面,不一會兒,一棵女敕綠的芽便破土而出。
「貝拉小姐這是去哪兒了?怎麼手上沾滿了泥土?」思庫族長見到憐掌心的泥巴不禁皺眉,憐笑笑,「沒什麼,去花庭走了走,思庫一族的花庭不錯,讓我流連忘返。」
思庫族長笑的莫名尷尬,思庫一族的其他人神情有些怪異,「額……花庭就是那樣,不過是些花花草草罷了,若是貝拉小姐喜歡,可以到珍寶室看看,那里面一定有能讓貝拉小姐喜歡的東西。」
「不用了,我很喜歡花花草草。」憐笑著說了一句,思庫族長尷尬的笑了一聲,「這樣啊……貝拉小姐對園藝很精通?」
「算不上精通,只不過是略微知道一點而已,花庭是由哪個花匠打理的,手藝真的不錯。」
一瞬間,氣氛似乎有些凝重,思庫一族的人神情都有些怪異,思庫族長干笑一聲,「請來的花匠而已,能夠讓貝拉小姐贊美是他的榮幸,午餐已經準備好了,貝拉小姐請吧。」
這是一頓異常豐盛的午餐,思庫一族的大部分人都到齊,將長桌坐滿,不管是誰都好奇的打量著憐,這個在帝都身份不淺的人,這個紅衣主教大人當前的紅人。
憐細細看了一下,那個少年並沒有位列其中,難道是佣人的孩子?他看上去比自己要小幾歲,然性格卻老成了太多。坐在長桌後面的幾個小孩兒吸引了憐的注意,其中兩個的身影和剛才扔泥巴的很相似。
「貝拉小姐對這頓午餐還滿意嗎?」思庫族長問了一句,憐點點頭,「我很滿意,盛情款待。」
思庫族長哈哈一笑,和憐開始搭話起來,談話持續了很久其他人都沒有插話,只不過靜靜听著,憐有些明白,思庫族長的意思是讓憐在紅衣主教面前多說說思庫一族的好話,憐以後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思庫一族提,只要能夠滿足,思庫一族絕對會做到。
憐淡笑不語,若不是自己有著這樣一個身份,思庫一族會如此對她?剛來到帝都的她在思庫一族的眼里也只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憐笑笑,「我個人倒是沒什麼需求,可能以後家族方面或許會需要幫助。」
思庫族長雙眼一亮,「貝拉一族何不搬來帝都?在帝都不是更有發展?帝都豈是其他地方能夠相比的!若是貝拉一族能夠來到帝都,思庫一族絕對會全程照顧,這一點貝拉小姐放心。」
「呵呵,現在還不及,不到時候。」憐說了一句,思庫族長也沒再說,憐的態度很明顯,你獻殷勤還沒到火候,慢慢等著吧,若是在初始交往的時候,就索取對方的好處,到最後也只能被對方所利用。
憐將這一點想的很透徹,她和思庫一族的交情還不怎麼樣,若是貿然前來帝都,的確有思庫一族照顧,但貝拉一族也欠了不少情,這和格林一族不同,夏海和憐有著私人交情,對貝拉一族也沒有任何企圖,是真心的幫助,而憐若是能夠為格林一族做什麼,也是心甘情願。
思庫一族完全都是另當別論,除非……思庫的掌權者能夠換人,就如夏海一般。
飯桌上又詳談了一會兒,憐找到機會問了一句,「我在花庭後方見到一個少年,他就是花庭的打理者吧?」
全場又是一片寂靜,思庫族長瞪大眼楮,「貝拉小姐,見到了那個小子?」
「是啊,他在園藝方面能力非凡,我還和他討教了一些東西。」憐淡淡開口,暗中將思庫一族的神情掃了一遍,越發覺得那個少年的身份古怪。
「額,是、是這樣嗎?那個小子還和貝拉小姐說什麼了?」思庫族長問的小心翼翼,憐挑眉,「沒有,他似乎不怎麼喜歡說話。」
「那是花匠的兒子,花匠這段日子沒在這里,所以花庭的工作都是由他來做。」思庫一族有人開口,思庫族長立馬點頭,「沒錯,那小子就是那樣的個性,不喜歡和人接觸,他沒有說什麼失禮的話就好。」
憐若有所思的挑眉,看了看思庫族長,「思庫一族的小孩兒,對他扔泥巴。」
思庫族長一愣,「有沒有扔到貝拉小姐身上?」
憐皺眉,「沒有,只不過他為思庫一族盡心盡力打理花園,這樣的對待方式不太好吧。」
「貝拉小姐誤會了,那是小孩子鬧著玩,沒有惡意的,以後我們會告誡小孩子不要再這樣做。」思庫一族的其他人開口,思庫族長干笑幾聲,「沒錯、沒錯。」
憐越發覺得蹊蹺,但這些都是思庫一族的家務事,她也不好多問什麼,只不過少年在園藝上表現出來的天賦的確不一般,他若是能夠和塞斯大哥討論討論,塞斯大哥定然會心花怒放。
「他的年紀也不小,沒進入過學院學習嗎?」憐隨口問了一句,思庫一族的人扯扯嘴角,「那樣身份的人,怎麼可能邁入學院學習?」
憐微微皺眉,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她並不想多管閑事。午餐結束,憐本來打算就此告辭,卻莫名想要再回到花庭的後方看看,那個少年讓他很在意。巧妙的支開了所有人,憐再度繞回到花庭後方,憐錯愕的睜大眼楮,她走的時候這里還是干涸一片,現在來到這里,卻已經埋下種子,並且發芽了!
種子發芽的時間絕對不可能這麼短!就算再快也需要一夜時間!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讓種子發芽,除非……除非運用到祭司的能力!
是他嗎?那個少年是祭司?憐睜大雙眼,看著面前抽芽的面積,這里抽芽的種子不下幾十個!在短短時間之內,他竟然能夠讓如此多的種子發芽!
憐猛然抬頭,一臉冷漠的少年正站在她眼前,十分不悅的皺眉,「你踩到它們了。」
憐將自己的腳步移開,「這些種子……都是你讓它們發芽的?」
少年默不作聲的蹲在地上檢查了一下,答非所問,「你不離開嗎?」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憐窮追不舍,若是真的是他所做,他擁有絕佳的祭司天賦,和薔薇一樣!
「是我做的,很奇怪?」少年有些不解的看著憐,這也難怪,從現在為止他根本沒有接觸過任何正統教育,在他的認知里,或許連職業的劃分都不清楚!
「知道嗎,這是祭司才有的能力。」憐開口,少年皺眉,「祭司?」
「沒錯,祭司是一種職業,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進行治愈的職業,他們能夠治愈傷口,驅散疾病,甚至能夠延長和催化生命!就如同你對這些種子做的一樣。」
少年清澈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憐,「祭司沒有任何攻擊能力?」
「有,但相比其他職業,祭司的攻擊力低了一些,但戰斗中祭司起到的作用其他職業可比不上。」
少年的眸底閃過亮光,似乎感興趣,憐再度開口道,「至今為止,你運用你的能力都做過什麼?除了讓種子發芽。」
憐的心跳有些快,眼前的少年擁有著極高的祭司天賦,若是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系統的訓練,他的祭司能力會一飛沖天!到那個時候……或許夏海的腿就有希望治好!
憐所認識的幾位祭司,迪安就算了,被成為暴力祭司很顯然在治愈這方面沒下什麼苦功,擁有極高祭司天賦的薔薇已經離開,能夠治愈夏海雙腿的希望,或許就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我治好過小鳥的腿,還有很多小動物的傷口。」少年淡淡開口,憐的雙眼迸發出驚喜!天,他的祭司天賦比她想象的還要高!
「我們之間做個交易如何?」憐循循善誘,少年立刻警覺的看著憐,「你想如何?」
「這是一筆交易,你沒有任何損失,我承諾給你接受正統教育的機會,還有你所需要的一切幫助,我只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少年看著憐,那眼神似乎能夠直視人的心底,憐扯了扯嘴角,「我希望你能夠將我朋友的腿治好。」
少年挑眉,頗為詫異的看著憐,「就這樣?」
「就這樣,我只需要你治好他的腿。」憐說的很為堅定,少年嘴角上揚,「好,這比交易我同意,不過思庫一族肯不肯放人,我就不確定了。」
「他們說,你是花匠的兒子。」
「花匠的兒子?」少年的口氣很冷,最後低語,「哼,花匠的兒子,我的又一個新身份。」少年抬起頭,露出了一個頗為邪惡的神情,「要走一個花匠的兒子,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了。」
憐看著他的神情恍然大悟,這少年或許遠沒有外面來的那麼冷酷,他和伯恩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格。
要帶著花匠的兒子離開不是什麼難事,若他真的是花匠的兒子。「貝拉小姐,你說什麼?你要帶那個小子離開?」思庫族長一臉不可思,憐點點頭,「等那個花匠回來,勞煩思庫族長告知一聲,我想那位花匠應該不會拒絕讓自己的兒子接受正統教育。」
「可是……!」思庫族長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焦急不已,憐不想給他說不的機會,「思庫族長,我還有事先走了,當然,那個少年和我一起。」
「等等貝拉小姐,這件事……!」思庫族長眼看憐就要離開,索性心頭一橫,「貝拉小姐,那小子你不能帶走!」
憐停下腳步,「怎麼?一個花匠的兒子,實在不行我等那位花匠回來。」
「不是這個意思,那小子……配不上貝拉小姐如此的重視!」思庫族長似乎找到了一個說話的契機,繼續順著話頭說了下去,「那小子什麼身份,貝拉小姐又是什麼身份,貝拉小姐何必對他如此上心呢?」
「思庫族長,那位少年並不是什麼花匠的兒子,對不對?」憐開口,思庫族長愣住,「是、是啊。」
「既然是的話,百般阻攔又是為什麼?花匠的兒子,思庫族長也管不了那麼多吧。」憐視線冰冷,思庫族長臉皮抖了幾下,有些騎虎難下,最後索性心一橫!
「那小子的確不是花匠的兒子,他是我的……私生子!」思庫族長說完,深深呼了一口氣,憐秀眉緊皺,私生子?那少年竟然是思庫族長的私生子?怪不得他如此自嘲這個花匠兒子的身份,怪不得思庫一族的其他孩子那般對他!
「恕我直言,那小子不能和貝拉小姐一起走,我不允許!」思庫族長說的斬釘截鐵,憐有些不明白,現如今的貴族有幾個是沒有私生子的?沒有哪個私生子待遇會這麼差勁,思庫族長又如此避諱,這個私生子的來歷……想必是不堪啟齒。
那個少年必須和自己離開!憐還需要他去醫好夏海的雙腿!
「思庫族長,如果說這是索卡隆大人要求的呢?」憐的一句話讓思庫族長瞪大眼楮,「貝拉小姐,這、這是什麼意思?」紅衣主教大人要求的?
「索卡隆大人曾經囑咐過我,幫他物色一些資質不錯的苗子。」
憐的話讓思庫族長心花怒放,難道說那小子被看中,是紅衣主教大人的意思?這麼說那小子能夠進入帝國學院了!想到這里,思庫族長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若是那小子真的能夠進入帝國學院,對思庫一族也有用啊!
「進入不了帝國學院,他沒有接受任何正統教育,我不可能將他送到帝國學院。」憐打滅了思庫族長的念頭,思庫族長笑的有些尷尬,「貝拉小姐說的不錯,那小子有什麼資格進入帝國學院。」
「下放到地方,我要看看他的資質到底如何?若是不好,我可還是要送回來的。」憐淡淡開口,思庫族長皺眉,這麼看來那小子是福是禍還說不定。不過這小子總這麼養在家里也不是個事,他自己看著都心煩,更別提家族中的其他人,若是能把他送出去,也是個好主意,家族之內清靜了很多,若是他能和貝拉小姐攀上點關系,到時候……
思庫族長思來想去,決定還是不要忤逆憐的意思,得罪她可沒好處。最後只能點頭答應,只不過在出發之前對少年說了好一會兒,少年面無表情的听著沒什麼反映,思庫族長最後說了句什麼,將他往前一推,「貝拉小姐,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再來。」
「有機會的話,我一定來。」憐說了一句轉身告辭,少年默不作聲的跟在憐的身後,思庫族長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倒是思庫一族的年輕人們紛紛不滿起來,靠,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就輪不到自己頭上?若是有憐。貝拉的親自推薦,還愁進不到帝國學院麼?
「思庫族長和你說了什麼?」憐問了一句,少年沉默了片刻開口道,「讓我巴結討好你,為思庫一族的將來打下基礎。」
憐輕聲一笑,「你會這麼做?」
少年看了一眼憐,「當然不會。」
憐點點頭,若是他真這麼做她會立刻將他送回去,沒有任何猶豫。「你的身份我已經知道了,還想回去麼?」憐回頭,和她一般高的少年神情變冷,嘴角緩緩上揚,「回去?怎麼可能。」
「我要向你說明,我不會將你送進帝國學院,我要將你送到三等王國的一所學院之中,雖然是三等王國,但那個學院不會讓你失望。」
「是你曾經學習過的地方?」少年問道,憐輕聲笑笑,「沒錯,我是那所學院的畢業生。」
少年點點頭,對去哪里學習不太在意,憐看了看他,「你今年多大?」
「十七歲。」少年回答,憐暗思,看來是要做一個插班生了,但願迪安不會教給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個下午之後,憐將寫好的一封信交給少年,「拿著這個,我會讓人送你去隆貝學院,到時候你將這封信交給迪安導師,就可以了。」
「迪安長什麼樣子?」
憐微微思索了一下,「吊兒郎當的三十歲左右男人,好。」
少年听後點點頭,「知道了,一個老流氓。」
憐忍不住笑了,兩人在一個咖啡館呆了一會兒,很快兩位身強體壯的戰士走了進來,「貝拉小姐,隊長叫我們過來,你有什麼吩咐?」
少年挑眉,裁決所他還是知道,難不成這次送他回去的是裁決所的人?這女人的能耐不小。
「多謝信大人,這次要麻煩兩位送他去拉爾王國的隆貝學院。」憐指了指少年,兩個戰士哈哈一笑,「這沒有問題,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馬上就出發。」憐笑著開口,少年一愣,不一會兒憐預定的馬車到來,憐遞給少年一張卡片,「這上面有兩百萬,足夠你的開銷和需要。」
少年看了看卡片,也不客氣的接過來,憐黑眸沉下,「我希望你不要爽約,若是你做不到我說的要求,我給你的,也會原封不動的要回來。」
少年勾起唇角,頗為邪氣,「訂個期限如何?」
憐勾唇,「五年時間,我只給你五年時間。」
少年垂眸,「五年……好。」
少年登上馬車,兩位護送戰士也跟了上去,憐目送著馬車離開,希望自己這一次沒有賭錯。五年時間,一個從沒有接受過任何教育的人能夠成長到何種地步憐並不知道,這種事急不得,但憐並不想再拖下去,格林一族為貝拉一族做的這一切,夏海提供的這些幫助,她至今沒有回報半分,她能夠回報他的,除了治好他的雙腿,還有什麼?
馬車內的少年回頭,看著憐越來越遠去的身影,將目光收回,五年,你未免太小看了我。
兩位戰士很好奇少年和憐的身份,問了幾句發現少年並不回答也就不再問了,一路上很平靜,沒有發生什麼事端,在一段漫長的時間過後,馬車來到了拉爾王國境內,來到了隆貝城的隆貝學院,現如今隆貝學院已經是拉爾王國境內首屈一指的一等學院了。
將少年送到地方,兩位戰士當即返回,少年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隆貝學院的大門外,看著鐵門里的一切,心底還是有著些許向往,一道身影自學院里面走出,身形挺拔五官長的很為俊美的男人,一路和女學生調笑著走了過來,少年微微眯起雙眼,他應該就是迪安。
迪安見到校門外站著一個十分俊美的少年,他沉默不出聲,只是這麼站在外面也沒有喚人,迪安走過去,就見那個少年盯著自己,「你是迪安導師。」
迪安驚訝,他不記得隆貝學院招收過這麼一個學生,他怎麼知道自己的?
「小子,站在這里是想做什麼?」迪安推開鐵門走了出來,少年掏出一封信遞了過來,「這是憐。貝拉給你的。」
迪安愣住,憐?是那個小丫頭?
將這封信接過來,迪安展信閱讀,少年看著迪安的表情,他不清楚信上寫了什麼,但通過迪安隱約明白,這封信的內容可能……不太那麼討喜。
迪安看完,將信折好,「進來吧,插班生。」
少年驚訝,這就可以了?迪安帶著少年一路往前走,忽然低聲問了一句,「那丫頭是怎麼形容我的?」
少年微微思索了下,最後開口,「一個老流氓。」
迪安的太陽穴狠狠跳了幾下,最後竟然哈哈笑了出來,笑完過後迪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好好教導你的,放心。」
遠在帝都的憐莫名感覺到一股寒意,憐直覺皺眉,將那小子交給迪安,會不會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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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安,你可千萬不要誤人子弟啊……小憐,我對你這個決定深表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