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普通人來說,經歷一次生死一線的掙扎或許會在剎那間或多或少有些許明悟,可對于在昆侖山瀕死數回的李大刁民來說,被狼攆攆、被熊刨刨似乎都能了家常便飯,就好像習慣了在戰場上面對鮮血和死亡的老兵,生與死也就那麼回事兒,所以這貨居然在坑下豁達地笑了起來:「真他娘的命大,這麼著都沒死,嘿嘿嘿……」
王小北雙眼通紅著就直接開罵了:「你他媽的真是要嚇死哥啊,我操!我操!我操!」王家大紈褲跪在那大坑前看著塵埃落定後無良地躺在那熊背上的刁民,連罵了數聲操,但似乎還不解氣,抓起手邊的一把枯葉就扔了下去,「他媽的,老子的魂兒都差點兒被你扯沒了!」說完,王家大少爺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也跟著坑下的刁民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只有剛剛失態痛苦的齊褒姒此刻看著這對表情頗豐富的表兄弟破涕為笑,看著坑下狼狽不堪的刁民嘴角輕揚,那張數億國人心中的女神般面容上淚痕依舊。「還是快上來吧,萬一那熊又醒了就糟糕了!」剛剛她生生目睹了那凶獸狂奔追趕李雲道的過程,初看到那一幕時差點兒將她嚇得暈過去,謝天謝地,他還能囫圇著活下來。
李雲道掉頭看了一眼身下毫無生機的熊瞎子,仰頭輕笑:「估計是活不了啦,剛剛最後一槍打中腦袋了,是小白的杰作吧……」
那身材挺拔的白家小熊站在坑邊笑得毫無心機:「雲道少爺,你沒事就好。」
李雲道動了動,齜牙咧嘴的面部表情讓人發笑,可是李雲道卻覺得一點兒都不好笑,剛剛那段狂奔後又被這笨熊連累了跌進陷阱,倒是沒有受太多重的傷,只是之前胸前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剛剛千均一發之際腎上腺激素分泌加速,一時間也沒有查覺,此刻心態平和後,劇烈的疼痛陣陣襲來。
「下來個人幫幫忙唄,身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李雲道沖坑上的眾人苦笑。
王小北笑罵道:「你真他媽以為你自己是個超人啊,還好,還知道受傷會疼。」
「我去找些結實的樹藤來。」白小熊打了招呼就竄進了密林。
老煙帶著孫子李虎坐在坑邊,指著坑里動彈不得的李大刁民說:「虎子,這是你姑女乃的親兒子,按輩份你得喊三叔。」
虎子的腦袋後面還留著一小撮出生後一直沒剃的胎毛,被扎成了個小辮子掛在腦袋後面,伸腦袋往坑里仔細瞅著,那辮子就從身後掛了下來。「三叔,你跑得可真快!」小伙子很佩服地看著坑里動彈不得的李大刁民。
李雲道哭笑不得:「都是被攆出來的腳程。」
虎子點頭奇道:「三叔,你們城里人也經常打獵嗎?我在鄉里看倉庫的時候,听鄉長說城里是不讓打獵的,連槍都不能帶進去,說是抓到犯法的,要被關起來的。」
老煙笑呵呵地在孫子腦袋上賞了一煙鍋子:「你三叔小時候在昆侖山長大的。」
「昆侖山?」虎子眼神迷離,表情頗是困惑,看著李雲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齊褒姒見過李雲道身上的猙獰傷痕,此刻才了然這家伙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如果次次踫到熊、狼之類的凶物他都這般拼命,身上沒有些紀念那倒才是真的奇怪。
不知怎麼的,虎子突然抬頭看向齊褒姒,歪著腦袋認真問:「三嬸,你也是昆侖山來的嗎?」
三嬸?齊禍水當場石化,坑下的刁民也一頭黑線,只有王小北和老煙兩人一臉曖昧笑意地打量著坑上坑下的一對男女。
「我……他……」在好萊塢走紅地毯時都沒氣餒結巴的齊女神居然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了。
唯恐天下不亂的王小北突然搶道:「你三嬸在山東長大,她可是大明星,齊褒姒,听說過沒?」
虎子疑惑地看著齊褒姒,仔細打量著眼前臉上有黑灰和淚痕卻仍舊比村子里任何一個女人都好看的三嬸,片刻後才一臉恍然道:「哦,是明星啊,我知道,就是在台上唱二人轉那種……」
王小北直接笑場,躺在熊背上的某刁民也笑得扯動了胸前的傷口,又露出一副哭笑不得齜牙咧嘴的表情。只有被虎子稱為「三嬸」的女人臉上微微紅了紅後,居然坦然接受了這個足以讓無數粉絲捶胸頓足的稱呼。
「北少,來根兒煙!」
王小北掏出一盒才抽了兩根的「小熊貓」和打火機一起扔到坑下:「抽一根也好,尼古丁有緩解疼痛的作用。」
坑下的光線很暗,李雲道好不容易模到煙盒和打火機,艱難爬下熊背,移到坑邊角落,抽出一根緩緩送到嘴邊。「吧嗒」,打火機的火苗竄了出來,淡黃色的火苗在坑下竟輕輕飄向側面的方向。李雲道皺著眉頭點燃了煙,又按下打火機,火苗又竄了出來,依舊緩緩飄向左手邊。
嗯?李雲道環視了一圈,陷阱壁都是相對結實的黑土,沒發現有什麼通風的地方,這里距離上面足有五六米,陽光無法到達,坑下的光線偏暗,李雲道又摁下打火機,仔仔細細地環視了一圈,還是沒有什麼發現。
「怎麼了,點了煙又不抽?準備戒煙跟‘三嬸’生女圭女圭啊?」王小北看到李雲道在坑下玩起了打火機,便拿齊禍水打趣他。
「舅,今兒刮的什麼風?」
老煙看了天空,嘿嘿笑道:「東南風,但不大,估計都被昨兒晚上的西北風刮完了。」
坑下暗了暗,隨後火苗又亮了起來,依舊朝向同一個方向。
「舅,這個陷阱是你挖的嗎?」
「也不能全算是我挖的,以前這兒就有個差不多三四米的坑,我就是把它加深了一些,其余都沒動。」
「加深?」李雲道看了看坑壁上方兩三米的地方,一圈下來還是沒有太多的發現。將煙叼在唇邊,右手撐地,動作輕柔,以盡量不再拉扯到傷口的姿勢貼著牆壁站了起來。
李雲道身高本就一米七五左右,加上手臂的長度,勉強能到兩米的位置。王小北的那把「瘋狗」戰術軍刀還在他身上,此刻也被抽了出來。
眾人見李雲道在坑下拿出了匕首,以前那熊又動了,眼疾手快的王小北和虎子兩人直接一人端一槍各賞了那可憐的笨貨一槍,巨大的槍聲震耳欲聾,震得坑下的李雲道耳膜發麻。見那熊紋絲不動,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三叔,你找啥玩意兒呢?」虎子見李雲道用刀子在坑壁上劃來劃去,有些好奇地問。
李雲道沒抬頭,一邊仔細用刀子劃著牆上的土一邊道:「這個陷阱有點兒古怪。」
「古怪?」坑上的眾人面面相覷——李雲道不是摔傻了吧?逮獵物的陷阱能有啥子古怪?
倒是老煙認真地趴到坑邊:「孩子,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李雲道點頭:「這坑起碼有五六米的樣子,照理就算有空氣流動,也不會是一直往同一個方向,我剛剛以為只是這是自然環境特殊,所以空氣對流異常,可是北少和虎子剛剛開了那兩槍,坑里連回聲都沒有,這就奇怪了。」正說話的功夫,李雲道手中的軍刀猛地一滯,拔出軍刀又試了幾次,果然,在頭頂兩米多的地方往上,匕首只能插進去大半,刀尖就撞在硬物之上,發出「咚咚」的悶聲。
「應該就是這里。」李雲道倒是也很好奇,這種深山老林的地方,能有什麼古怪呢?
一根粗藤從坑上掛了下來,第一個滑下來的自然是白小熊。他先是下意識地看一眼那只一動不動的狗熊,習慣性地先去檢查了那熊是否還活著,確認那熊已經毫無生機後,才湊到李雲道這邊。此刻李大刁民腳下已經多了一堆的黑土,匕首所過之處,黑土不斷滑落。
白小熊也好奇地拿出一把制式軍用匕首上來幫忙,他的動作自然要比李雲道快得多,兩個人一起動手進度自然加快,到老煙和王小北先後滑下來的時候,那處地方已經露出一個長半米寬二十公分的「黑洞」。坑下光線不足,加上又是仰著頭,很難看清那片用刀子擊上去發出呼呼悶響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王小北腦袋一拍,掏出最新款的愛瘋手機,打開閃光燈當電筒用,等光線一照,坑下眾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
虎子本來要下去,但老煙讓他在上面照顧那位漂亮的「三嬸」,他才不情願地趴在坑邊,等听到坑下眾人的聲音,忍不住心中百爪撓心的好奇:「爺爺,三叔,下面到底怎麼了?」
齊褒姒也蹲在坑邊:「差不多就先上來吧,下面多危險啊……」
五分鐘後,坑下的人都上來了,但每一個都不約而同地靠在樹邊坐著發愣。
「三叔,咋了?」虎子很自來熟地靠了上來詢問陷阱中的情形。
李雲道抬頭苦笑,看了白小熊一眼:「你覺得是什麼?」
白小熊搖了搖,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
老煙也搖頭,喃喃道:「這不可能啊……」
只有王小北頭埋在雙膝間,突然抬頭:「其實也沒什麼不可能的,應該就是鋼化玻璃質地的透氣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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