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區到醫院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池墨淵卻感覺自己仿佛死過了一回。快一點,再快一點。害怕,到底有多怕?卻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痛,無止境的痛。就像天地重新混沌,你被絕望的送進一個巨大的攪拌機,周身一寸寸的被絞碎。
他的車技比溫沐澤要好的很多,可是他卻不敢開。他的身體,他的手,他的心都在顫抖。他最愛的人躺在他懷里,一片冰冷。他的眼里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血紅,他的心被鈍鈍的刀凌遲著,一個字都不能說出來。
那一瞬,溫沐澤有一種感覺。如果蘇淺茉有個萬一,池墨淵一定會毀滅全世界,也包括他自己。
手術室外,池墨淵抱頭跌坐在門口,一動不動,宛如雕像一般。只那一聲聲「小茉」,重如千斤,一遍又一遍的響徹在安靜的走廊里。
溫沐澤將醫院的第三層全部包了下來,在他們到醫院時,倫敦醫術最精湛的醫生已經等候在這里待命。
這些原本應該由池墨淵來做,他不應該想不到,甚至不會想不到。可是遇到蘇淺茉,一切都變了樣。是誰說他冷靜?眼前這個男人哪里還有一絲一毫的鎮定?
這麼多年的兄弟,唯一一次見到他崩潰的模樣,唯一一次見到他瘋狂的模樣。送蘇淺茉進手術室的那一刻,池墨淵的聲音和臉上的悲憫,如洶涌的潮水一樣慢慢沖進了溫沐澤的耳和眼里,然後從又從耳到腦,到周身,最後沖到了那個叫心的地方。那般沖擊的力道,重重的拍打著他的心髒。一瞬間,他似感染了他極致的痛,極致的悲傷。一種昏沉沉的感覺襲來,時間仿佛靜止一般。
突然池墨淵抬眸,那雙郁的沒有一絲光亮的眸子里流露強烈的發狂的痛苦,他沖過來,暴戾猙獰掐住溫沐澤的脖子。
「她手臂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針孔?」
他的手勁極大,死死的捏住溫沐澤的喉嚨。冷冷的看著他呼吸困難,周身的寒意肆虐,如九尺之冰。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一字一頓,他的聲音低魅得如來自地獄深處。
「大哥,你……」
溫沐澤呼吸困難,臉色是血滲的紅,艱難的吐出了幾個字。
「我是池蘇淺。」
池墨淵松開手,將溫沐澤推至牆角,一手抵在脖子處,用力的按住。雙眸透出貂般的銳利,宛若冬風吹過,冰冷萬千。
溫沐澤雙眸猝然睜大,不可置信的看著池墨淵。一時理不出頭緒,大哥確實有個弟弟叫池蘇淺,可是早在他們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眼前的這個人明明是大哥的臉,可是卻也和大哥不一樣。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哥。」
池墨淵松開手,退後兩步,看著溫沐澤冷冷的笑。
「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知道真相。」
他掏出手機,在通訊錄里找到「羅剎」這個名字撥了出去,冷聲吩咐︰「羅剎,找幾個男人把上官茹芸給我輪*奸了。現在,立馬就去。」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查過的資料里顯示「羅剎」在池家負責暗殺,是直接听命于池墨淵,而且只听命于池墨淵。
「大哥,不要。你知道她是誰嗎?」
那樣冷血,薄情,殘忍的話就這樣從他嘴里說出來,而且他冷血,薄情,殘忍的對象是茹芸,是那個他捧在手里呵護了整整十幾年的女人。這一瞬,溫沐澤無比確定,眼前的人確實是池墨淵。那冷洌的眼神,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復制,那是屬于黑道霸主池墨淵的標志。
溫沐澤臉色巨變,撲過去就去搶池墨淵手中的手機。
「池墨淵的未婚妻。」
池墨淵黑暗的眸,寒意森森,道出無情的事實。
溫沐澤一怔,「你到底是誰?」
如果是池墨淵,不會這樣對茹芸。
池墨淵冷笑,如九尺之冰,冰凍千里。
「我是池蘇淺,也是池墨淵。」
他已經無所顧忌,他後悔,恐慌,害怕又有什麼用?他的小茉依舊徘徊在生死邊緣,沒有人可以向他保證,他的小茉不會有事。她受過的那些傷,給她的那些痛,他,甚至任何人都無法抹去。已經發生的他無法改變,他能改變的只有自己。他要陪著她,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如果是在她身邊,地獄又什麼關系呢?他陪著她一起下去。
溫沐澤一時間懵了,無數個疑問盤旋在腦海中,不知從何問起。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不要讓我親自動手,否則上官茹芸只有死。」
池墨淵的聲音又響起,殘冷而無情。
「如果你是池墨淵,她是你的未婚妻。」
池墨淵臉色陰鷙可怕,眼楮里的怒意如出鞘的冰劍,勢不可擋,渾身上下滿是厭氣。
「呵,他敢傷我的女人,我又為什麼要放過他的女人呢?」
這下溫沐澤總算听出一些眉目來,上官茹芸是池墨淵的女人,而蘇淺茉是池蘇淺的女人。
一個人身上存在著兩種人格,難道是人格分裂?
「你要把茹芸怎麼樣?」
池墨淵雙眸中危險的光芒在閃動,隱隱似有冰焰在跳動,宛如煉獄的修羅。
「傷害過小茉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不知道是出于憤怒還是什麼,溫沐澤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
「那也包括你自己嗎?」
「是,包括我自己。」
對于他自己,只要小茉開口,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一刀結果了自己。他如果傷害了她,那麼絕不可饒恕。
毫不遲疑,沒有一絲顧慮。
溫沐澤愣在原地,腦海中又浮現出池墨淵送蘇淺茉進手術室里說的話「她是我的命,拜托一定要救她。如果她有個萬一,那麼全世界都會為她陪葬。」
那句話,那麼靜,又那麼冷。驕傲如池墨淵,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去求人;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居然會有一個女人重過他的生命。
這一瞬,他是如此的確定,沒有一絲的懷疑。
蘇淺茉,真真切切,確確實實重過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