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時,池墨淵拿白薇威脅她,她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只是因為今天她太想,太想親口對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池墨淵一愣,卻仿佛是瞬間失去了力氣,手突然垂下,瞳孔極快地微微收縮著,似有什麼困擾著他,眸光一瞬映著兩種矛盾的波光,熾烈又沉鶩。最後一個字都沒有說,漠然的轉身離開。
淺茉看著那抹頎長的身影越走越遠,靠著牆壁頹然的滑下,跌坐在地上。
他現在連回她一句話的心思都沒有了麼?她蘇淺茉,就是這樣一個笑話。即使她卑微到塵埃里,甚至能開出一朵花來。他還是不屑一顧,甚至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蘇淺,怎麼辦?不管我如何努力,我連想要靠近他都是難于登天。
我以為我可以,我以為我很堅強,可在他面前,我卻是不堪一擊。
「小茉,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不想要再堅持下去了。就打開這封信,它會告訴你該怎麼走下去。」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蘇淺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當時她只是輕輕一笑,她以為她不會有那麼一天。她怎麼舍得放棄她的蘇淺,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的快。
她扶著牆壁站起來,朝床邊走去。然後打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個木制的盒子。她的手溫柔的撫在上面,那樣的珍視,那樣的小心翼翼。盒子里裝著她最珍貴的東西,全是和蘇淺有關的記憶。她已經什麼都不剩了,只剩和他的回憶是誰也拿不走的,即使老天爺也沒有辦法。
她拆開信,臉上的表情由柔柔的笑容,到蒼白如雪,最後是發狂的痛苦。
池墨淵,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小茉,當你拆開這封信時,一定是你想要離開的時候,也一定是他傷你太深。對不起!是我太自私。我明明知道他只會讓你痛,卻依舊是想要留下你。其實患有再生障礙性貧血癥的不是池墨淵,是上官茹芸。從你身上抽走的那些血,全部都是輸給了上官茹芸。不僅如此,他甚至還要你捐贈骨髓給上官茹芸。你的身體不適合做骨髓移植手術,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在,他會對你做出什麼事來,但是請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這樣的他,也是這樣的我,不值得你來愛。所以忘了我,忘記那個叫池蘇淺的惡魔。去找黎暮謙,他才是你的幸福。
小茉,要幸福,拜托一定要幸福。」
那些話,像千萬根細針刺在她的手中,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呵呵,池墨淵這就是你費盡心思把我帶來倫敦的原因?讓我在A市臭名昭著,斷了我所有的後路,你無所不用極致,原來只不過是為了一個上官茹芸。
你故意讓我看到那份病履表,讓我以為患病的是你。也只不過是利用了我對蘇淺的愛,只不過是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獻出自己的鮮血。為了救上官茹芸,你竟連這樣卑鄙的手段了用上了。
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你竟這麼愛她。
她手指摳著信紙,用盡全力揉成一團,用力到指尖的顏色都發白,她甚至此刻能听到自己血液里沸騰的流水之聲。
她痛苦的屈子,抱膝靠著床沿,如一座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到夜幕降臨,又到天明。原來痛到無力呼吸的時候,根本流不出一點眼淚。
「蘇淺茉。」
池墨淵推開門,看到是淺茉整個人成全身戒備的姿勢,坐在地上。只穿了一件單衣,嘴唇凍得發紫。
淺茉的眼神沒有焦距,不知道游離在何處。
「蘇淺茉!」
池墨淵全身一震,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
「嗯。」
淺茉轉過頭,眼神漸漸清明,意識慢慢恢復,卻也是第一時間掙開了池墨淵的手。
「蘇淺茉!」
池墨淵又叫了一聲,那一瞬間,他不得不承認,他心慌了。
「有事麼?」
淺茉握著信紙的手插進口袋里,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響起。
池墨淵愣了一下,似是在考慮要怎麼回答。他其實沒有什麼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大早跑來這里干什麼?可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會無緣無故的想起她。甚至茹芸在和他談論婚禮的細節時,他都會走神的想到她。
「沒事,我走了!」
說完,他就往外走。而淺茉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任何的反應。
池墨淵停了一下,似是察覺到淺茉的異樣。又回過頭問道︰「蘇淺茉,你沒事吧?」
「沒事!」
語氣依舊沒有起伏,仿佛沒有任何情緒。
池墨淵又看了淺茉一眼,才轉身離開。
池墨淵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淺茉突然「蹭」得一下站起來,因為維持一個姿勢太久,加上起得太猛,她一個踉蹌差一點跌坐到地上。幸好她及時扶住了床沿,才穩住身子。她拔腳往外跑,而那封信早已被她手心里的汗水浸濕,字跡模糊的落在那不知名的角落里。
「池墨淵,等一等!」
淺茉在別墅的游泳池旁追上了池墨淵。
池墨淵有些驚訝的回過頭,看向淺茉。
「怎麼了?」
「池墨淵,是不是如果我生下你的孩子,就可以離開這里?」
池墨淵一愣,墨眸里寒光一閃,猝然走近淺茉。
「你想離開?」
淺茉冷冷的笑,後退了幾步。
「池墨淵,難道醫生沒有告訴你,我懷孕的機率幾乎為零麼?」
「什麼?」
池墨淵全身一震,雙手緊緊握住淺茉的肩膀,眼里滿是不可置信,還有希望落空的沮喪。
淺茉卻只是看著他笑,只是心里的苦,心里的痛,那種絕望卻鋪天蓋地的襲來,讓她措手不及。
果然又是因為上官茹芸。池墨淵,你真的狠,也真的殘忍。
我可以容忍你賤踏我,我心甘情願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為你去死,我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上官茹芸憑什麼?憑什麼要我舍棄生命去救?難道就因為你愛她,而我愛你嗎?我蘇淺茉,沒有這麼無私,也沒有這麼偉大,還沒有賤到連尊嚴也失去。
因為蘇淺,我就算再痛,再苦,我都舍不得放棄。只是現在,謝謝你替我作出了決定。多虧你的殘忍,讓我明白一直以來的我有多麼的愚蠢。
你明明那麼厭惡我,卻不惜用強也要和我上床。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你只是想要一個孩子來救上官茹芸。知道我的身體不適合做骨髓手術,所以就希望我生下一個孩子會與上官茹芸的骨髓相匹配,然後將骨髓移植給上官茹芸。難道你沒有想過,我生下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
這一瞬,她是多麼慶幸,她沒有懷孕。在池墨淵面前,她的存在只是為了救上官茹芸。她不要她的孩子,也和她同樣的命運。
「池墨淵,我愛過你,愛過不是蘇淺的你!」
淺茉突然抬起頭,清瞳里一片澄清的看向池墨淵,卻隱著微不可見的死寂。
池墨淵墨眸猝然睜大,一時間只能目不轉楮的看著淺茉,甚至連呼吸了都忘記了。
「蘇淺茉……」
呆立了幾秒,池墨淵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向淺茉伸出手,似是想撫上她的臉。
可是淺茉卻又退後一步,出聲打斷了他。
「我知道你不愛我,如果說曾經的我還有企盼,現在的我已經死心了。所以你不要擔心,我會對你死纏爛打。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算是我對自己的一個交待。」
淺茉的話,冷靜到沒有一絲波瀾。池墨淵卻是全身一震,他感覺到淺茉有哪里不一樣了,可是一時間卻又說不出來是哪里。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愛過?什麼叫曾經?為什麼現在已經死心了?不……不可以,絕不可以。
「蘇淺茉,我不……」
說話間,池墨淵又上前一步,而淺茉下意識的往後退。
只听「撲通」一聲,淺茉掉進了身後的游泳池里。雖然水不深,可是她是仰著倒下去,連灌了好幾口水。
「蘇淺茉!」
「阿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池墨淵正準備跳下去時,身後上官茹芸的聲音響起。池墨淵稍稍停頓了一下,待他重新回過頭時,淺茉已經從水里站了起來。
游泳池的水只及淺茉的膝蓋處,她站在水池邊,頭發上的水珠如下雨一般,宛如一只落湯雞。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水,頭發上又有水珠流下來,她卻再也沒有去擦,因為頭發上的水珠可以掩蓋住她臉上的淚水。
還有誰會比她更悲哀麼?對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表白,卻偏偏還讓那個男人愛著的女人,看到她此時狼狽的模樣。
「蘇淺茉,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
池墨淵伸出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淺茉。
「謝謝,不必!」
淺茉沒有看池墨淵,從水池里爬上岸,宛如池墨淵和上官茹芸不存在一般,轉身就走。
「蘇小姐,需要我們幫忙嗎?」
淺茉依舊在走,停頓一下都沒有,只有清冷的聲音傳來。
「我很好,謝謝!」
池墨淵就那樣靜默的看著她狼狽的身影越走越遠,然後消失。那一瞬,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失去了什麼,等他知道時,卻已經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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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小茉有三個身份,大家猜猜,猜對的話,我加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