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拓跋翰一臉不情願地回去批奏折了。阿紫在嬤嬤的監督下,又練了好一會兒規矩,因早飯吃得晚,午飯便不想吃了,問了下閭丘歸,姚姑姑說是去了太醫院。
阿紫想了想,還是去看看拓跋翰吧,畢竟人家待自己真是親如兄妹般的……
端了盤蜜汁山藥,她就去上書房了。才到門邊就听到里面傳出拓跋翰不悅地責問︰「就是說,你這個戶部尚書不清楚賑災糧銀發放的具體事宜嘍?」
里面顫微微地響起一道老邁的聲音︰「是老臣疏忽了,近日一直忙于長公主大典,所以……」
「哼,托辭!那些事自有禮部去忙活,于你戶部有何干系?」
「戶部也要撥款的,國庫緊張,老臣只好東挪……」
「你是說,長公主的大典要靠你親自東拼西湊拼出銀子來?」拓跋翰大怒,「一派胡言!朕明明已讓內務府打點,關你什麼事?」
「陛下息怒啊,是因內務府總管親自來求老臣,言皇後娘娘千秋將近才支走一大筆銀子,他那兒告急求老臣救他一救。」
就听一聲響,似拍在桌子上,阿紫听得心一顫,敢情這位還是個窮皇帝?
馬立收到小太監悄悄傳的信兒,走到門口一見是阿紫,連忙雙手合什,一臉懇求的表情,隨後扯著嗓子叫了一聲︰「長公主殿下求見~!」
「你干嘛~」阿紫瞪著他,小聲埋怨道。
「這會兒就您能平息皇上的怒火了,姑女乃女乃,您就行行好吧~」馬立擠出一臉的菊花紋,「皇上大不易的,您腦子活,幫著出出主意也成呀。」
不多會兒,一臉菜青色的著醬紫二品官服的老頭走了出來,先是沖馬立拱拱手︰「多謝總管。」
馬立連忙擺手,「老大人厚愛了,長公主殿下在此,跟咱家可沒關系。」
老大人這才看到阿紫,眯了老眼打量了一番,「真的是紫衣侯?看上去小了好多……哎喲老臣拜見長公主殿下……」
阿紫連忙虛扶,沖馬立使了個眼色︰「老大人快請起,辛苦了。」
老尚書一齜少了顆門牙的漏風洞,「不辛苦,不辛苦。」
馬立連忙扶著他往外走︰「老大人慢走。」腳下卻不慢,幾乎是半扶半推著離開的。
阿紫搖了搖頭,端著托盤走了進去,姚姑姑就立在了門外。
「皇兄,」阿紫順勢而進,繞過紫檀屏風,「我想著早飯用得晚,午飯怕是吃不進去什麼,就親自下廚弄了這道山藥,要不要嘗嘗看?」
拓跋翰已經恢復了從容,面帶微笑地看著她︰「真親自下廚了?你以前可是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阿紫頓了一下,才道︰「正因如此,才覺得自己錯過了好多平凡的幸福。」
拓跋翰本是沒什麼胃口,但見阿紫巧笑嫣然的,只得含笑用銀叉叉起一條嘗了嘗,不想卻連吃了幾條才住了口,一臉欣慰地看著阿紫︰「終于吃上你做的菜了,不容易呀~」
阿紫直接擰眉捶了他一記︰「你這是表揚嗎?」
拓跋翰哈哈一笑,抓住她的小拳頭,「哥看看砸紅了沒?」隨即眼底一熱,連忙垂下,裝作認真地查看著。
弄得阿紫心頭也怪酸的,不自覺地偎了過去︰「好好的煽哪門子的情?大不了我以後多給你做幾回就是了。」
拓跋翰隨即摟了摟她,狠狠地閉了閉眼,「說定了,可不許耍賴。」隨即又松開,調整好表情,拉了她坐下,「不過說真的,方才你在外面都听到了吧?」
阿紫沒想到他這樣開門見山,只好點頭,「手頭緊的話,我有些……」
拓跋翰搖頭,「要你自己出銀子,我這個當哥還要不要臉了?妹子,你得幫幫老哥,我看你在御山關做得挺好,幫我把內務府抓起來如何?」
阿紫眨了眨眼,敢情是要自己幫他賺小金庫?
「雖然兵力在我手上,但……實話實說了吧,錢都被那女人抓在手上。我就是有再大的能耐,沒錢也難過。」拓跋翰討好地看著她,「我可听說了,你去年回來的時候沒少搜刮,百十來萬的總有了吧?這麼會賺銀子,就幫幫老哥吧。」
阿紫眨眨眼,「可听那意思,內務府是在……那邊手上攥著呢,能松口?」
「你是朕的皇妹,打理皇室內庫,天經地義的事。」拓跋翰一臉的胸有成竹,「放心,只要大典一完,朕就當著眾臣的面,宣布這件事。」
「我就知道,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就算真掉了,那也是餿了臭的。」阿紫沒好氣地哼道。
拓跋翰再次放低姿態,「好妹子,哥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這滿國上下隨便拎出一個來都比哥有錢……」
阿紫橫著他,最終糗著小臉︰「好啦好啦,看你怪可憐的。……沒把戶部丟給我就算燒高香了。」
拓跋翰雙眼一亮,阿紫連忙捂住他的嘴︰「少來~!那千瘡百孔的,我可不想參合進去。」
「好妹子~」拓跋翰拉下她的手搖了搖,「哥的錢就是你的錢,哥過得好了,你自然就更好了,對不對?」
阿紫眯眼端詳著他,「我現在深度懷疑你認我做妹妹的誠意,這長公主不做也罷,我又不缺銀子花。」
「別呀,就差一天了~」拓跋翰擺出可憐的樣子。
阿紫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擺明了這就一深坑,現在不跳也得跳了,實在是自己早就是這根繩上的螞蚱了。不過看到拓跋翰能這麼拉下臉來賣萌,多少覺得平衡了些。
「好吧好吧,誰讓你對我還不錯,盡心盡力地想救活我呢。就沖這一點,刀山火海也得闖一闖了。」
拓跋翰動容地再次摟上她︰「就知道紫兒是見不得我受屈的。」
閭丘歸捧著配好的藥丸走進來,正好瞧到這一幕,眼底一冷,「這是怎麼了……兄妹情深?」
拓跋翰哈哈一笑,松開阿紫︰「她答應幫我管內務府了。」
閭丘歸思量了一下,平淡地說︰「她現在可不易多操心,頭三個月……」
「阿歸,別總拿這事出來說成嗎?」阿紫受不了地噘起了嘴,「不是還有你?」
拓跋翰也回過神來,歉意地看著阿紫︰「他說的對。」
「又不用我干什麼力氣活,不就是動動嘴?」阿紫起身,「這才是考驗阿歸醫術的時候呢。我主意已定,你們都別勸了。再說了,你這麼護著我,我不做點兒事,也實在過意不去。我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然後走了出去。
拓跋翰只好看向閭丘歸,「朕也是真的需要她。」
「她還是這脾氣,皇上現在就是說不用她了,搞不好還能把她氣個好歹的。」閭丘歸搖頭嘆息,把手中的匣子遞了過去,「按時服用,別再大意了,不然下次再犯,我也沒辦法了。」
拓跋翰點頭,「放心吧,現在還不能死呢,阿紫才認了我。」
閭丘歸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