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戰艦無聲地靠近小島,距二十丈左右,一只小船悄然劃離,將一人送上岸後返回……
阿紫此時坐在艙間里,看著本已睡熟的小旭,忽地睜開眼,微挑的雙眼閃過一道冷凝。
「總算等到你了,」阿紫自若地坐著未動,「我們談談吧,夏蒙旭。」這是小旭這身子的正主大名,阿紫自二黑那里問出的。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在阿紫身邊的柳寄安臉上掃過才又落下來,「你知道我?」
阿紫點點頭,「你勉強留下,自是有放不下的,朕等在這里,也是想听听你的真心話。」
……「朕?你是女皇陛下?」夏蒙旭愣了一下才苦笑出來,「想不到那傻小子還有這等傻福……既如此,我也沒什麼好放不下的了。」
「先別走,」阿紫連忙阻止道︰「這位是大虞第一位狀元柳寄安柳大人,你有何冤情只管跟他道明,畢竟小旭並不了解內情,且當年也太小,有好些事不大記得了。」
夏蒙旭點點頭,翻身給阿紫跪下,「只請陛下還我爹一個清白,當年我爹只是救了些落難的商船以及被那狗官害死的人的家眷便被污為海盜,強抓入牢,只是為了佔據我家的島,方便那狗官行事……」
夏蒙旭的話音在半個時辰後落下,柳寄安已經洋洋灑灑地寫了好幾張的供詞。
阿紫點點頭,「你可知福瑞船行的少東家,就是這位柳大人嗎?原來你父與他父竟有如何交情,難怪會把海圖相托。」
夏蒙旭這下真的傻了,盯盯地看了柳大人半天才難掩激動之色,「原來真的是少東家?只道你也是遭了那狗官的毒手,沒想到……真是老天有眼,那狗官這回活到頭了!」
柳寄安早已平復了那動蕩的心情,微微點點頭,「我逃出後就用了母姓,原來當年竟還有這樣的內幕,我只道那狗官是貪圖我家的船行,卻原來是一石二鳥,還要佔了你家的島。」
夏蒙旭點點頭,「好在十年前那小子年紀雖小,心眼倒也不少,居然將那島留下了。但也不知他是真傻假傻,居然當劉義是好人……」
阿紫也點頭,「我原也納悶來著,听了你的話後才覺得,或許只是小旭保護自己的一種本能,畢竟他不了解這里,需要個人替他擋下被人識破的危險。」
夏蒙旭想了想,竟點點頭,「似乎有些道理,我雖與他共用一個身體,卻也看不透他的心思呢。」
阿紫心思一轉,「你的意思是,他能看破你的心思?」
夏蒙旭搖了搖頭,「我不能肯定,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的存在,不過他很親近大胖二黑跟小多,並有意無意地听從他們的建議,就算劉義反對,也會想出歪理駁回去,不然,那島上就是劉義一人的天下了。」
「這臭小子……」阿紫低聲罵了一句後,又抬眼看向他,「你對招安如何看?」
「我們本就不是什麼海盜,是劉義加入後才慢慢變了的。島上原本的日子雖不太好,卻也能吃得飽,我懷疑他與安狗官也並非真心,不然去島上的水道也不會保密到現在。」「難道還有第三方勢力在幕後操縱著?」阿紫擰起眉頭。
柳寄安看向她,「陛下,此事確有蹊蹺,待臣暗中細查。」
「好,就交給你了。」然後她站了起來,「你們若不累就再聊會兒,朕先回去了。」走到門邊後又回身,「小夏,你……也保重。」
「小民的心願一了,便會悄然消失,此後這身子便歸了那孩子,陛下請放心。」
阿紫抿了唇,只能再看他一眼,然後離開。
她無法替小旭決定挽留與否。當初的自己,也曾害怕過原主會回來,將自己擠得無處藏身。這種事情,還是當事人……魂們,自行解決去吧。
立于船頭,迎著夜風,看著百丈外黑乎乎的海島。
身後附上一具溫熱的軀體,風野將她摟緊,「不冷嗎?」
「阿野,有時候我真想陪著你浪跡天涯,四處為家,看盡人間美景,不再操心凡塵之事。可一這麼想,心底就會涌上自責。若國不像國,又哪里能有安生的日子?」阿紫嘆了口氣。
「等羲兒大了些,我們就可以了。」風野輕笑,「怕我不陪著你?放心,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說罷,歪頭將她的耳垂吸進嘴里輕輕咬了一下。
「阿野……」阿紫被咬得身子一酥,尾音里帶了輕顫,隨即被翻轉入懷,唇上落下溫柔不失霸道的吻,令她不由自主地摟上他的脖子,弓起背,熱情了起來……
一大早在風野懷里醒來時,阿紫便覺得哪里不對,這船上也太靜了吧?「阿野,阿野∼」輕輕推了推身前緊貼著的彈性十足的胸肌,卻換來風野不睜眼的又一番熱情……
待兩人總算穿戴好了後,外面終于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
門被敲了幾下,隨著風野進來的聲音,無缺推開門,探進小腦袋︰「陛下,我們回來了∼」隨後露出一排小白牙,被那紅黑的小臉一襯,越發的白亮。
「回來……還了?」阿紫詫異地打量著他,隨後反應過來,「你們上島了?」
「嗯哪∼」無缺興奮地看著她,「滅掉六十八人,生擒六個,直接投降的一百五十六人。」
阿紫認真地看著他,「你也上手了?」
「嗯哪∼」無缺依舊顯擺著小白牙。
「你就沒什麼……不良反應?」阿紫看著這個才十五歲的少年,納悶他怎麼會對殺人如此興奮?哥到底怎麼練的他呀?
「啥不良反應呀?」無缺顯然沒什麼心理負擔,只怔了一下就又咧開了嘴,「陛下,快出去看看吧,展哥可威風了呢。」
阿紫收復一下微失落的心……想當初自己第一次擰斷刺客脖子的時候可沒這麼平靜……隨口應道︰「好啊,一起去吧。」
來到甲板上一看,阿紫頓時無語了。船已靠上碼頭,下面一水的只著大褲頭的漢子,光著大腳丫子,雙手背到脖子後蹲成一排排……敢情是這麼個威風法?
還好,岸邊那些婆子姑娘小媳婦們沒被扒成這樣,卻如臨大敵地聚在一處瞪一般地瞪向自己……
阿紫清了清嗓子,提氣喊道︰「二黑,大胖,小多,出列!」
「有!」隨著二黑的應聲,並排站起三個來。
阿紫撲哧笑出聲,一白胖,一黑瘦,一細矮,那細矮的眯著細眼,一看就是個滑頭兒。
「小多,你上來,二黑跟大胖將有冤情的找出來也帶上來,余下的……先蹲著吧。」阿紫向那群婦儒中掃了一眼,「那個誰,把那孕婦扶上來,別嚇著再動了胎氣。」
下面的人都倒吸口氣,向大胖看去。
阿紫也看向大胖,「你媳婦?」
大胖點點頭,「俺婆娘,快生了。」
「快溜滴扶上來,我船上有大夫,幫她看看,別弄出事來。放心吧,我不吃人的。」
大概是阿紫的笑容讓大胖放下不少心,與二黑對視了一眼,親自走過去扶著自家媳婦往船上走。
該上船的都上來後,阿紫一揮手,將那兩個扶桑人押了上來,推在船頭上︰「你們有誰認得這兩個人?」
下面的男人都抬頭看著,其中有兩個突然站起來,「是倭寇!他們是該死的倭寇!」另一個說︰「我爹就是被小胡子殺死的!」
「殺死他們!殺死他們!」下面響起異口同聲地號子。
阿紫一揮手,兩護衛將那兩人拎下船,往地上一慣。
「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隨你們處置吧。」阿紫斂了神情。
下面的人並未被束縛住手腳,于是一大堆男人在那兩個人的帶動下,赤手空拳地將那兩個倭寇打得鬼哭狼嚎個不停,漸漸的慘叫聲弱了下去,直至沒了動靜。
鳳展上前查了一下,回頭道︰「陛下,倭寇已死。」
阿紫點點頭,下面卻寂靜了片刻後轟地一聲亂開了,七嘴八舌地,驚訝聲也四起,再看向阿紫的目光中,帶上了敬畏。
許久,下面的聲浪才漸漸平息,阿紫這才又開了口︰「傷害過你們的,朕已經將他們交由你們處置了,朕還會帶船帶兵去剿了倭寇的老窩,但你們捫心自問一下,傷害過別人,是不是也要付出代價?朕的大虞是有法制的國家,不是誰想殺人就殺人,誰想放火就放火,誰想搶劫就搶劫的。」
下面更靜了,有少數臉上浮現出悲憤之色。
「朕知道,你們當中有不少是被迫走上這條路的,那罪魁禍首,朕絕不會放過,但你們不能以此為借口去做那傷天害理之事。朕雖登基時日尚短,卻不會再放任害群之馬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但你們自己犯下的過錯,也要由你們自己來承擔。」
一個中年漢子滿臉激動地站了起來︰「只要陛下將那安狗官繩之于法,將那一干的貪官污吏處置了,我賴九就是立馬被砍了頭,到了陰間也只說陛下的好話,求閻王爺增陛下十年陽壽,為大虞百姓再多做幾年好事~!」
阿紫點點頭,「是條漢子,就這麼死了,倒是可惜了。朕欲去殺倭寇,你可敢同去?」
「敢!賴九本是福州團練,只恨一身的本事無處可用,陛下若信得著,給小的一把刀,小的沖在最前面,殺一個夠本兒,砍翻兩個還賺了一個~!」
「好,朕就給你這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阿紫一指鳳展,對賴九說︰「你就跟著鳳校尉做敢死隊吧。」
賴九忙跪下叩首︰「多謝陛下成全!」
一個婦人從女人堆里沖了出來︰「老頭子,你不能撇下我呀~!」聲音哽咽得似被風割成碎片。
賴九回頭瞪起雙眼,「站住!咱閨女的仇,有陛下在,自然能報了,我這條命早就該死了,你休要羅嗦!」
那婦人卻軟倒在地,抬頭看向阿紫︰「陛下,您的官員魚肉鄉野,害了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您不能這樣對我們……當家的雖不得不走上這條路,但我們從來沒想害過誰呀……」
阿紫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是朕治下不嚴,沒及時將這樣的官員懲治了。朕欲招安,」她看向那些男人,「許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爾等可願與賴九同去殺倭寇?」
大家相視一眼後紛紛露出驚喜,「我等願同往!」幾乎異口同聲地答道。
「甚好。鳳校尉,給他們衣服,發他們武器。年紀太大或太小的,留在島上保護婦孺。」
「是,陛下。」鳳展一挺胸。
剩下的事,就用不著她了,阿紫回到了駕駛艙。
小旭沉默地坐著,方才的事,他都看到了,也听到了,駕駛艙里什麼都能听到,外面卻听不到里面的聲音。他只是被點住穴,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閭丘歸見她進來,上前將小旭的穴道解開。
「小旭……」
「小姨,給我把刀,我也去。」小旭抬起頭來,眼里閃著堅定的目光,「我不能背棄他們。」
阿紫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點頭︰「好。自己小心些。」
小旭起身,「那我去跟他們在一起。」
阿紫讓開一步,「小旭,你終于不跟小姨賣萌了,小姨很高興,但你要答應小姨,活著回來。」
「我答應你。」小旭上前,輕輕抱了她一下,「小姨,對不起。」
阿紫鼻頭一酸,用力地回抱了一下,「是小姨對不起你,沒早些找到你。」
「我從未想過小姨也在這里的。」小旭松開她,抬手抹去阿紫眼角的水,「小姨,我是個男人了,雖然不識幾個字,但也不再是十年前的我了。小姨,你等著我。」
「好。」阿紫拍拍他的胸,「我的小旭不會讓我失望的。」
小旭沖她笑了笑,擦肩而出。
阿紫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轉眼看向風野,「我要他活著回來。」
風野點頭,「放心,有我。」
閭丘歸上前拉了阿紫坐下,「有阿野在,你就放心吧。倒是那孕婦,有些胎位不正,我想留她在船上,怕是這兩天就會生。」
阿紫一愣,「……那得趕緊準備生產要用的東西。」
「我已經讓大胖下船回去取了,他們早就備了些。另外那劉義,我有些印象,似曾見過一面。方才給他們包扎的時候,他似也認出我來了,很是緊張。」
「那你可想起在哪里見過他?」阿紫拉他坐下。
「應該是哪個前朝宗親……海陵王,對,就是他!」閭丘歸一拍大腿,「那年去采藥,可巧救了發急病的老太妃,送她回府時,曾見過一面,他正匆匆離去。」
「海陵王啊,有點兒意思。」阿紫點點頭,對這個名字還是有印象滴。
便宜老爹是個狠的,自己的兄弟,在他登基前就干掉了不少,之後又將余下的花了幾年一一干倒。哥又把他的兒子們干掉了,如今還在的幾位藩王,血緣已經遠了……正想瞌睡就有人送來了枕頭。削藩是斗完世族之後的計劃,在阿紫的印象中,最少還要過個五年八年的都好動他們,沒想到……這麼快就送到眼前了。
不過現在還不易輕舉妄動,這個劉義如何處置倒是有些難辦了。阿紫轉著腦筋,閭丘歸則習慣了她的常走神,拉起她的手腕號了遍脈,才又嘆氣︰「又沒吃早飯?」
「啊……哦,忘了。」阿紫歉意地笑了笑,「你們吃了沒?」
閭丘歸直接拉起她,「先吃飯去。肚里沒食兒,想什麼都是漿糊。」
阿紫呵呵輕笑,「可不是,一大片呢,白花花的。」
閭丘歸點點她的頭,搖頭笑了。
船重新啟航後,柳寄安拿著一撂厚厚的文件過來找阿紫了。
「……真是歷歷在目啊,這安道釋也算是個人才了,能做盡這許多的壞事。」阿紫搖頭嘆道,「這安道釋背後只怕不止是一個靠山。」她抬眼看向無缺,「往京里送個信兒,讓御史參這位安知府,看看都有哪些人保他。」
阿紫又笑,不過是嘲笑,「吏部歷年的考核,還真是容易過呢。順便參吏部尚書一本,讓水更渾些才好將魚兒都趕進網中。」
無缺應了個是,轉身走了出去。
「柳卿,」阿紫將那撂紙還給柳寄安,「雖說水至清則無魚,但現在肥魚太多,反而連草都快吃盡了。柳卿與朕一樣,肩負重傷哪,朕希望你能做那只網,永遠不漏的網。」
柳卿一听,這是有意讓自己接任吏部尚書一職呀?這這……太快了吧?全身一緊,連忙起身︰「陛下,臣……臣……」
「你不行?」阿紫了然地看著他。
哪個男人能受得了這麼問?不行也得行啊!柳寄安後槽牙一咬,「臣……必不負陛下厚望。」
「滿盤皆亂,柳卿,朕這是將你推上風刀浪尖上了啊~」
「有陛下做臣的後盾,臣何懼之有?」柳寄安毅然決然地看著阿紫。
「好,朕等的就是柳卿的這句話,望柳卿不忘今日所言。」阿紫極認真地看著他,「若柳卿有個陰錯陽差,朕也不會留情……要知道有無數雙眼在盯著朕呢,朕就是有心也護你不得。」
「臣明白,臣不會令陛下為難的。」柳寄安听了這話,心里倒平靜了。陛下雖是女子,胸襟卻是比大多數的男子還要寬廣,對信任的人,向來直白,能當面如此說,是把自己視為親近之人,他滿心感動還來不及呢。
鳳展敲門而進,「陛下,倭寇的老窩就在前面了。」
「走,去看看。」阿紫起身,又回頭沖柳寄安說︰「柳卿就別出去了,你一介書生……」
「臣雖是文官,卻也不懼區區倭寇。」他起身將那證詞收好,「臣亦想目睹如何滅了他們的。」
阿紫笑,「行,你就站在朕的身邊。」
上了船頭,顧康居然也在。一見阿紫,連忙迎上來︰「陛下,不如先讓這些倭寇見識一下咱們的火炮,排弩的威力如何?」
「這主意不錯,去辦吧。」
顧康興奮地臉上泛光,「是。陛下還是去駕駛艙吧,老萬也是個好手,陛下可命他隨時調整船身。」
阿紫想了想,「也好,省得你們都要擔心朕。」然後帶著柳寄安,去了駕駛艙。
不多會兒,閭丘歸走了進來,連同大胖扶著自己的妻子。
大胖已經穿上衣服了,他只是比一般人稍胖些,衣服一遮倒顯得魁梧,那微凸的小月復也不明顯了。
「陛下,」他有些拘謹地看著阿紫,「小的就……把阿芷托付給您了。」
「你就別去了,阿芷隨時都有生的可能。」阿紫看了眼雖不是很漂亮但很大方的阿芷。
阿芷卻搖頭說︰「陛下,謝您的好意,就讓他去吧。兄弟們都在,只缺他一個,日後也抬不起頭來,孩子不能有這樣的父親。」
阿紫認真地看了她一眼,「有你這樣的妻子,是他的福分。」然後看向大胖,「記住,你的妻子孩子在等你回來。」
大胖用力地點點頭,再看了眼阿芷,才抿了唇,走了。
「你也不要拘謹,為了孩子,你也不要太緊張了,坐吧。」阿紫看向目光透過琉璃窗的阿芷,「說來你我的名字里都帶個紫,倒也是有緣。」
阿芷連忙回頭,「民婦的芷,是芷草的芷。」
阿紫笑了,「朕的是紫氣東來的紫,同音不同字呢。來,坐吧,坐下也能看到外面。不是朕心狠,而是他們需要替自己證明還是大虞的子民,可以為大虞抵御外敵。」
「民婦明白,」阿芷到底肚子太大了,不得久站,扶著腰慢慢坐下了,「民婦的父親曾是福州主薄,幼時也曾跟著父親讀過幾年書。安道釋上任之初,父親曾跟我說過這回的主官看上去還不錯,不想不到半年父親回家後便時常長吁短嘆,只道路遙知馬力……後來我被夏島主帶到島上,許久後才知道父親已經被害死在獄中了。」
「你父親可曾說過那安道釋為何突然轉變嗎?」
阿芷凝眉,「不曾,倒是有一次他喝多了些,說過一句話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還沒來得及問,就上了島。那話是,難道我老眼昏花了不曾,錯把馮京當馬涼了?」
阿紫抬眼亦看向外面,「或許你父親沒看錯。」
甲板上已經站滿了人,加之原本那船人,做敢死隊的竟有近二百人,好在這戰艦夠大,最多能載五百人。加上鳳展的百名勁衛,船上水兵百人,竟還未超員。
對面的島已經清晰可辨了,簡陋的碼頭上停泊著兩艘船,已經有人在上了船並來回奔走著,帆也半升了起來似要迎敵。
「老萬,停在這里等他們上來。」阿紫淡然地發著命令,「將敵船擊沉,這樣上島後,咱們的損失才會降到最小。」
「是。」比顧康略長幾歲的老萬沉聲應道,並沖那傳話筒發出簡單的命令。
無缺亦轉身走了出去。
距島百丈外,戰艦停了下來,而敵船也迎了上來,約二十丈開外,水雷嗖嗖地飛了出去,這樣近的距離,是可以直接擊中對方的。果然,幾聲轟響中擊起數朵丈高的水花,本想分兩路進攻的敵船停了下來,雖余勢依舊向前沖近了十余丈卻已經能看到船體已經開始大量吃水了,水位線正緩而堅定地上漲中……
船上的倭寇看得出來很忙亂但不多時,竟有六只小船分兩處各載了十多人往戰艦劃來。
阿紫輕笑,「還真是彪悍呢,不趕緊往回跑卻上來送死。也是,他們一向就是如此不自量力,好想搶別人的地盤。」
老萬雖第一次與阿紫面對面的相處,但初初緊張過後倒全然放松了。「正好,讓他們嘗嘗咱們排弩的勁道。」然後又發了幾道命令,船頭慢慢側了過去,將右側弦橫出。
大概倭寇以為戰艦要逃走了,居然在小船上高舉著武士刀嗷嗷叫囂著……
一聲聲輕響後,一排排的強弩鋪天蓋地地灑了出去,只發了二次,那六只小船上便無立著的了。
阿芷輕呼一聲,「好厲害~!」
阿紫挑眉,「一會兒還有更厲害的,你可別被嚇著了。」
阿芷回首,眼里閃著異樣的光芒︰「陛下,我大虞有這樣的好寶貝,不如殺到倭寇的老家,听說琉球不過是大些的海島。」
阿紫輕笑,「你我不止名字同音,連心都相通呢。」
阿芷一听,掏出一個胸圍,撕開,從里面翻出一封信,「陛下,這是民婦的爹留下的唯一一點東西,里面的字,民婦不識,應是倭寇的字。」
阿紫大感興趣︰「是那安道釋的?」「應該是,不然爹不會舍得讓我離開。他曾言說不要輕易拿出來,這東西一露面,十之**要死人,不是死壞人就是自己死。」
「多謝你,阿芷,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難怪能把大胖收得服服帖帖。」阿紫接過來,打開一看……雖然不認得,但無疑是倭寇的字,有個別的漢字夾在中間。「這可是最重要的罪證了,你放心,朕一定為你爹,為福州百姓,為那些敢死的人們除去這個安道釋。就算沒它,那人也必死,但有了這封信,朕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上他們的老家。」
船頭再次回來,已經滑行到戰艦邊的那幾只小船被撞翻,而那兩艘敵船已經半沉了。船上還有余者,紛紛跳下海,試圖游回島上。
戰艦重新啟動,經過那些人的時候,船舷兩邊各有數名弓箭手,向下發箭。
每射中一人,船上便有歡呼聲響起。還有人查著數。
戰艦以不可抵擋之勢逼進海島,碼頭上聚集了三百多倭寇。
「怪不得倭寇說上岸就上岸,竟都養在這里,當真以為我大虞是可口的肥肉,想咬一口就咬一口嗎?」阿紫輕哼。
老萬將左側弦朝向碼頭,「現在就讓他們全吐出來~!」
「說得不錯,不僅要吐,還得翻倍賠償,朕要讓他們血本無歸。」
正說著,隨著咚咚的聲響,船身微顫了起來,碼頭上瞬間肢體橫飛,有些恐怖了。有反應快的往回跑,前面跑不掉的就跳海,不過幾個呼吸間,碼頭上便扔下百多的尸首,一地的血紅。
「原來他們的血也是紅的呢,朕還以為是黑的,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或許心才是黑的?」
閭丘歸撲哧一笑,「你呀,你呀~」
阿芷被閭丘歸的笑容怔住了,……原來這人還會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