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兒的戰斗力是相當可觀的,除了風野,另外三個爹爹那兒都是順利通過。于是大家都耐著心,等著風野吐口,然後看著風野與月溪斗法。
其實阿紫也看出來了,風野只是故意要氣月溪,跟被搶了骨頭的小狗似的……
也是,自打昕兒出生,風野比她這個做娘的更寵孩子。可以說是要星星不給月亮,昕兒跟這個大爹爹的感情也是最深最濃的。風野有這麼大的反彈,也是可以理解的。
當阿紫終于忍不住把月溪的身體情況跟風野說了後,他居然消失了三天。第四天頭上,若無其事地回來了,便是看到月溪了,也不像之前那樣針尖對麥芒了。
昕兒走的時候,連最小的梧兒宵兒都被抱出來送姐姐了,可風野卻沒影兒了。
昕兒今天已經八歲了,比同齡的女孩子高挑得多,已經是個耀眼的小美女了,此時眼下卻難掩眼底的黯然,委屈得眼皮微微泛紅,卻強打起精神與親人們一一告別,特別地親了弟妹們。
無缺這次不跟過去了,因為他是隱衛首領,也是他自己找到阿紫表達不再跟去的意願的。而代替他的,是鳳銘,雖然年紀還小,但還有閭丘冬跟著,兩人一醫一武倒配合密切,讓阿紫對昕兒的不放心大大降低了。只是沒想到小刀居然不跟著,要留在羲兒身邊。阿紫覺得小刀應該還有些別的原因,但這三個原本就是當太子伴讀陪養的,都跟著昕兒走了,也確實不太好,便也同意了。
看到越國的車隊遠去了,無缺才爆了料,原來風野暗中潛伏在昕兒的衛隊中,跟去了越國。
阿紫听了這話,嘴角抽了抽,鎮定自若地點了點頭,然後讓風雷帶著風衛們暗中尾隨而去,等風野往回走時好一同回來。
風雷對此也沒脾氣,這位主子自小就有主意,當即就帶著風衛們出發了。
羲兒突然扭頭看了看娘親,似有不忍,但還是抿緊小嘴,從女乃娘手里接過宵兒抱回馬車。
鮮于賁一看兒子被抱走了,連忙跟上去,討好地跟羲兒商量,能不能讓自己抱一下……
話說這貨倒是總想惦記著抱自家兒子,可被大家聯手嚴防,不許他親近宵兒。實在是當初他抱著才出生三天的宵兒時正美著,不料宵兒猛地一蹬小腿居然就從他懷中躥了出去。還好他反應快,一下子就撈了回去,宵兒卻大頭朝下地被他拎著小腳丫……自那以後,他就近不得宵兒的身了。
如此宵兒已經二個多月了,雖然還不足百天卻很硬實,體重也增加了好多,小脖子總是往上挺……但大家也不松口。
其實鮮于賁也很委曲,當初昕兒羲兒福兒小的時候,他也抱過的。不過他忘了,大家可沒忘,那都是孩子們長到六七個月後才敢讓他上手的。
阿紫在女乃娘懷中接過梧兒,也上了車,閭丘歸則把福兒抱了起來。
拓拔翰跟雲喻一輛車,坐穩後哼哼了兩聲︰「這家伙……他要是不跟去,我就去了。」
雲喻拉著駱冰坐在另一邊,「算了吧,你能放心阿紫?你最緊張的還在,是不會走遠的。」
拓拔翰被他說中心事,瞪了瞪眼,卻沒反駁。
公良復卻隨後跟了上來,坐在拓拔翰的身邊,「要不,我也跟去吧?」
「風雷都跟去了,你就不用了吧?」拓拔翰看著他。
公良復有些遲疑地說︰「不知道,總覺得自己應該跟上去似的。」
「那就去吧,自己小心些。」拓拔翰知道他有些異感,因為這個,很多次逃過一劫,「我倒想不出……算了,你去吧,跟阿紫說一聲。」
「嗯,家里丟給你們了。」說完,他就跳下車了。
自他們走後,日子好像一下子緩慢了下來。因為暫時不用上朝,阿紫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後逗會兒梧兒宵兒,等福兒下了早課,娘幾個一起吃午飯,之後是午睡,然後會去後花園轉轉,或是去看看羲兒,然後是晚飯,睡覺……阿紫覺得自己宅得到位了。
風野不在家,公良復也追去了,雖只少了兩個,阿紫卻覺得這偌大的後宮似乎空了一半。
閭丘歸每日都過來陪她做產後恢復操,卻不肯陪她做最親密的事,說要她調養好。畢竟這次一口氣生了兩個,房事還是不要太早的好,憋得鮮于賁跟什麼似的,除了去西邊的匠師營,就是訓練禁衛軍,消耗過多的精力。
兩個小寶貝百日宴後,閭丘歸終于松口,卻還是再三警告鮮于賁不可太過,否則繼續禁他,令鮮于賁覺得無限委屈但也不能不敢著些。
阿紫也正式復出,每日早朝,將拓拔翰替了下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歷練,阿紫發現羲兒成長飛速,但為了不讓他太早地暴露出來,基本上還屬于旁听性質的。
然而進入六月後,風野公良復還未回來,這讓阿紫有些焦躁了。終于收到風雷傳回的消息,說是從越國往回返了,這顆心才似安分了些。
從公良復傳回的消息來看,越國還是有反對勢力蠢蠢欲動的,大概是看出月溪的意圖,試圖阻止昕兒將來繼承大統。但昕兒的身份是先越皇臨終前親口確定的,從大義上來說,這些人無法推翻,而且昕兒與月溪越長越像了,唯一讓那些反對勢力說得出口的就是昕兒的性別。
雖有阿紫這前車之鑒,但正是如此,那些反對勢力才堅決不同意昕兒這太女的身份,聯名上書請月溪立國母,建後宮,生下儲君,要不就在皇孫中擇一位過繼。也不知是從哪里傳出來的,說月溪不能人道……
阿紫收到公良復如此詳細的家書後,輕哼著,最後這條才是他最想說的吧?不過,自己是不會信的,那次意外之吻時,可是明明白白感覺到月溪是個正常男人的。
倒是風野,只傳回過安好兩個字,就再無其它了,好像與公良復換了個人似的。
然而進入七月了,風野他們還沒回來,連半個月一次的消息都斷了,這讓阿紫不安了起來。
一直挨進八月,才收到消息,就是正在路上往回返,卻沒有任何附加的信息,讓阿紫無端地緊張起來。
十天後,公良復一行人終于回來了,但看著直挺挺地被抬進來的十個人後,阿紫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等被閭丘歸掐著人中弄醒後,阿紫卻沒忙著掉眼淚,而是冷靜地詢問公良復,事情的經過。
公良復也說不清楚,當風野跟風雷風衛們匯合後一同往回返時,他還是沒露面,在後面跟著。直到有一天,風野他們抄近路,打算從一片原始森林中穿過時,突然發現這十個人失蹤了。
公良復沒敢直接往回發消息,就帶著人搜山。這樣的情況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撒手的。
就在搜了半個多月後,才在一條瀑布下的水邊撿到這十個人,但當時已經就是這個樣子了。雖有呼吸,像睡著了似的,卻怎麼也喚不醒。
阿紫听完公良復的述說,看向閭丘歸。
閭丘歸直接搖頭,「身上無傷,也不似中毒,看上去雖像睡著了,但實際上是身體越來越弱,人中發青,倒像是驚了魂,或是失了魂一樣。阿紫,我沒辦法,這不是病。」
阿紫一听,有些傻眼了,不是病?忽然心有靈犀地看了眼羲兒,羲兒微微點點頭,「娘,不如把爹爹他們送到真觀,說不定會有用。」
阿紫挑眉,「會好嗎?」
「不知道,試試吧。」羲兒擰了擰小眉頭,「不是病,那就是中了邪吧?只能祈求護國真君大顯法力了。」
阿紫覺得這事……靠譜,連忙打點上路。
媚兒及一干女眷說什麼都要跟著一起去,說是給夫君擦洗身子,喂喂水什麼的。阿紫只好同意,關鍵是她自己也是想陪著的,于是將朝政又丟給拓拔翰跟雲喻,帶著同樣非要跟著的羲兒一同上了路。至于各家的孩子們……都接進宮里,有七朵統一照看。都是從小看著長起來的,宮里還有福兒在,也不怕孩子們鬧騰。
齋戒沐浴五天後,阿紫帶著娘子軍們在山上為各自的夫君祈禱並抄寫收驚咒百份。
她們都是用朱砂抄的,只有阿紫,抄的是血咒。不知為何,阿紫直覺自己若真是上天挑選的,那用自己的血更有誠意。
不知是不是真君法力無邊,但自到了真觀後,這十個人倒不再氣息奄奄了,面色也不那麼青白,只是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七天後,各人抄的百遍收驚咒都收集到一起,立了香案,由觀主親**了,禱告上蒼。還真別說,第二天,風雷跟風衛們便醒了過來,只是一問三不知,可眼底都隱有驚懼之色。
阿紫見此,便打發他們回京,自己留下陪著還沒醒過來的風野。羲兒也不肯走,阿紫看著他明顯有些精神不濟的小樣子,還是讓閭丘歸將他帶走了。
觀里一下子清靜多了,阿紫每天除了給風野擦洗身子,哺他喝些靈芝人參湯什麼的,還守著他閑聊。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從小時候的初見,到山洞,到逃亡,一直到成親,有了羲兒……
她能感覺得到,風野能听到。偶爾她出去解個手,或辦點兒什麼事不在,回來後風野緊閉的眼皮下,眼珠總是轉得很快,只有听到她的聲音後才會緩下來,就算沒有任何表情,阿紫也能感覺到他的安心,于是就更是輕易不離他的身。
這天夜里,風大雨急,打在窗上的聲音,令阿紫突然間轉醒,卻發現身邊的風野呼吸急促,似夢魘了一般。連忙將燈點著,並端到床頭放好。
「阿野,阿野別怕,我在呢,我在呢~」
阿紫見風野的身子居然開始輕微的抽搐了,連忙將他摟住,一聲聲地在他耳邊呼喚著,可情況越來越糟,居然有壓不住的趨勢……
昏黃的燈光,懷中抽搐不已的夫君,外面的電閃雷鳴,讓阿紫突然哭了出來,「阿野,阿野你別嚇我……你快醒來,我怕,你快回來吧……」這一哭,數日來的不安與害怕都似決了口,阿紫坐在床上,將風野的頭抱在腿上就哭開了,渾然不覺那滴滴晶瑩的淚珠已經將人家的臉打濕了。
獨自傷心了半晌後,阿紫漸漸止住哽咽,低頭看了看,似乎風野的眉頭好像皺了起來,雖然很輕微,眼珠也轉得厲害,而身子卻不似剛才那麼掙扎了,不由心頭一動,抬手將右手中指放到嘴里用力一咬,然後用力地分開他的唇齡將滴血的中指塞了進去︰「阿野,你咽下去,別給我省著,我只要你回來,你回來吧,我還沒愛夠你,你怎麼舍得丟下我呢……」
都說十指連心,阿紫這會兒卻只恨血流得不夠快不夠多。漸漸的感覺到指尖被吮吸著,微微的蠕動,卻帶給阿紫巨大的驚喜……「阿野,對,就是這樣,用力,我的血很多的……」
不知過了多久,阿紫眼前一黑,軟了下去,卻不知那原本僵硬的身子居然似有意識般將她牢牢摟住……
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的,阿紫渾身發軟地挑開沉得跟千斤閘似的眼皮……「阿野,你醒了?」驚喜的叫聲,听上去卻有氣無力的。
「你是誰?」風野直勾勾地瞪著她,雙色眸子睜得大大的,一如碧潭,一如深海。
「……你又是誰?」阿紫倒吸口氣後,才發現那眸底真的是陌生,心頭一痛,莫非是失憶了?
「我?我是誰?」風野似孩子一般地問道。
「阿野,你別嚇我。」阿紫抬起軟綿綿的胳膊,看了看那已經不再流血的中指……嗯,指頭很白,牙洞很深,不過已經合口,鑒定完畢。「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的小夫君,若是跟我開玩笑,哈哈,我笑了,你快回魂吧。」
「什麼是娘子,什麼是小夫君,……可是你很香,我喜歡摟著。」風野一本正經地說道。阿紫傻了……
門上輕響,「阿紫,你醒了嗎~」
是閭丘歸?阿紫驚喜地扭過頭去,「快進來~」
風野卻霸道地一緊懷中的嬌軀,「他是誰?」
閭丘歸一進來就驚喜地看著風野︰「你終于醒了?」然後才發現阿紫的臉色不對,急急地走過來,「怎麼回事?」方欲搭上阿紫手腕的手卻被攔下了。
「你干嘛?」風野不悅地拍掉那只手。
「呃?阿野,阿紫好像不妥,我給她看看。」閭丘歸說完這話才狐疑地又看著他,「你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那你是誰?」風野不客氣地瞪著他,好像滿身長滿了刺一樣。
「我……」
阿紫打斷閭丘歸的話,「阿歸,阿野好像失憶了,連我都不認得了~」
「你是我娘子,我怎麼不認得?」風野一臉不高興地轉看向她,「還是你騙我的?」
閭丘歸突然在他身上點了幾下,再將阿紫小心地從他懷里挖出來,把過脈後皺眉︰「怎麼會失血這麼嚴重?」等看到阿紫中指上的齒痕後,又問︰「你喂血給他?」
「嗯,昨夜里突然間想到的。」阿紫軟軟地靠著他,「倒是你,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昨夜本想頂著雨過來的,可羲兒說無妨,讓我早上過來就好,還非讓我帶些補血的……」閭丘歸住了嘴,臉色微有些異樣,看了看風野,又看了看阿紫,張了張嘴,最終說︰「我去給你們熬些粥,阿野才醒,喝些稀的吧。吃完我們就回家去,好不好?」
「嗯,你先把他的穴道解開吧,我怕他氣炸了肺。」阿紫有些擔心地看著風野紫了的臉。
閭丘歸在他身上拍了拍,然後快速離開。
風野果然想追,卻哎喲一聲摔回床上。
「你呀,這脾氣倒是沒變,要不,我都懷疑還是不是你了。」阿紫底氣不足的話,倒像是撒嬌一樣。
風野還想起卻被阿紫壓了回去,「陪我再躺會兒,我身上沒勁兒。」風野就消停了,乖乖地摟住她,「那男人是誰?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挖了。」
「那是咱家的人。」阿紫歪頭仔細看著他的眼楮,「你現在想不起來不要緊,但不要輕易傷人,否則我會生氣的喲~」
風野疑惑地看著她,「咱家的人?你為什麼生氣?」
阿紫親了他一記,「咱家的人好多呢,有兄弟,有兒女,等回家就知道了。」
「那他是兄弟?」風野擰起了好看的眉頭。
「……嗯,阿野,別心急,你慢慢會想起來的。」
「我喜歡剛才那個。」風野卻盯著她的嘴,小聲地說道。「還要……」
阿紫笑了,湊過去又親了一下,「阿野,你能醒過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我睡很久了嗎?一直有嗡嗡聲,吵得很,不過很喜歡听。」
阿紫听得郁悶之後又高興起來,「我怕你不肯回來,就一直說一直說,要不然,你還要睡多久?」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阿紫確定他這是真的失憶了,不過人能醒過來,這一點不足可以忽略,她有信心讓風野找回記憶。
等閭丘歸端著熬好的補血藥粥進來時,風野看著他的眼神還是有些不善,但也沒再說什麼不好听的。他只是盯著阿紫,若阿紫沖閭丘歸笑,他就瞪眼,若是阿紫看著自己,就傻傻地咧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