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來頭一歪,他的手也順勢滑了下去,她開口,語聲有隱忍不住的譏誚,「關先生不覺得在這種場合這種時刻說這種話太過輕佻,你是你,你都只能是你,我是我,而我也只能是我,不是嗎?」
場牧望刻。「如果我說不是這樣呢?」關牧深深望著她的眼,眸中又有陰鷙浮出來,他皺緊了劍眉,刀削般堅毅的面容滿是篤定,「蘇來,我放不下你,這一輩子都放不下了!」
蘇來听著他強硬的表白,眸光冰冷再也不為所動,她望著關牧言,像是望著一個陌生人那樣冷靜,那雙曾經深情的大眼早已干涸,沒有了半分光彩。
他目光灼灼,眼神無盡受傷,「知道你遇到麻煩,我立刻就趕過來了,一路上我都在擔心你,可是蘇來,你怎麼能一見到我就讓我走?」
文秀和蘇來被擠出房間,醫生和護士將病床團團圍住,關牧言也退出來,人如雕塑,呆呆的靠在牆壁上。
關牧言也被嚇住,立刻按下床頭的緊急呼救按鈕,沒過幾秒鐘,走廊上便傳來混亂的腳步聲,幾名醫生和護士趕了過來。
蘇祥勝直直的看著前方,連余光也不願看關牧言,蘇來垂著頭立在病床前,一時間都不敢看父親的眼。
「媽?」蘇來有些尷尬的看著母親。
「回答我!」關牧言同樣一片麻木,神色茫然。
「說吧,你還要說什麼!」她頭也不回,背著他冷冷看著窗外的黑暗。
他吼完立刻就重重的咳,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聲嘶力竭的。
「媽……」蘇來握住文秀的手,雙眼立刻就紅了。
「來的路上我已經按排轉帳了,錢都在這張卡上,你拿著,明天就把債還了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病房,誰也不知道,走廊盡頭,曾站著那樣一個呆若木雞黯然神傷的藍傳!
「蘇來,叔叔剛才說,頂罪?什麼頂罪?」
心念一動,太陽穴跳得更厲害,腦子疼得又像是要爆炸開來般!
「爸……」蘇來急了,驚呼一聲呆呆的看著關牧言,而後者完全都傻住了!
兩人正在僵持之際,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文秀紅著眼眶站在門口看著二人。
手里的手機突然一震,鈴聲打破一室室息的沉默,她拿起來看,屏幕上又跳躍著藍傳的號碼!
「讓他走,立刻走……」蘇祥勝又重重咳了一聲,突然全身發顫,臉都都青了。
「你爸听到聲音了,你們兩個都進來!」文秀低低的說道,轉身進屋去。
「你走……咳咳……你給我滾!」他閉著眼楮怒吼道。
「叔叔!」關牧言心頭震動,也顧不上他的厭惡,飛身上前將他的身子扶起來,為他拍著背順氣。
蘇祥勝卻是惱得連女兒也一並推開,望著蘇來的眸子充滿了刻骨的失望,「蘇來,我真失望,真失望,你當那兩年青春是喂了狗吃嗎?為什麼還要跟糾纏不清,為什麼?!」
蘇來瞅了同樣一臉復雜的關牧言,心底升起小股不安。
「阿姨!」關牧言一手撫上太陽穴,那里突突地跳著,整個腦袋像是要爆炸般的疼,「求您讓我跟蘇來說幾句話,就幾句好嗎?」
蘇來安撫好母親,便徑自走到了前頭,將關牧言引到走廊的另一端。
可沒想到蘇祥勝卻一巴掌揮了過來,‘啪’地一聲,一個耳光重重甩在關牧言的右臉上!
「你們,你們是要逼死我是不是,你們都不要臉了,都不要了……咳咳……」蘇祥勝痛苦的喘著,雙手難受得掐住脖子。
還不待蘇來說話,文秀突然厲聲低吼起來,「關牧言,我不許你再接近蘇來,我不許,還有什麼好談的,老頭子還在搶救,他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跟你沒完,我女兒為你死了兩年,如今你還嫌不夠,蘇家到底欠你多少,也該還夠了!!」
他又望向蘇來,可視線才拋過去,蘇來的淚已經落下來了。
可關牧言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放手,「蘇來,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關牧言這時踱過來,在蘇來身邊站定,嘶啞的聲音道,「蘇來,我們談談!」
關牧言瞧著她一襲縴細的背影,目光像是膠住般移不開,只隔著三米五米距離,可他卻覺得他與她之間已遠隔了一片汪洋大海,再也無法跨越,無法觸模到她那般絕望。
她心頭微震,握著手機的手瞬間捏緊,猶豫再三,她還是狠下心默默摁斷電話,她想晚點再回給他,她會道歉,會解開他的迷惑,她會告訴他其實她是思念他的,她需要他。zVXC。
「爸……」她啞著嗓子哭道,「您不要這麼激動。」
文秀還要說話,卻被蘇來止住,她回頭望著女兒的眼,那里面的清醒和冷靜讓她稍稍心安,「媽,我跟他說幾句話,馬上就過來,你相信我!」
關牧言越過蘇來上前,在蘇祥勝的床頭站定,低低的叫了一聲叔叔!
「關牧言,你什麼時候來的,你來干什麼?」
他呆呆的立在那里,看著不遠的遠處,她和他一起,走進了那間他還未得來及拜訪的病房!從打電話的間隙看到文秀和關牧言同時出現在走廊里,他的心跳一直在失常,連呼吸也變得梗塞,他的眼神那樣幽遠,瞳孔沒有焦距的盯著那兩個人影,直到兩人消失在走廊里,他才又舉起手機撥下那串數字!
一室逼人窒息的死寂,蘇祥勝渾濁目光飄忽的看著對面雪白的牆壁,蘇來看著他的樣子,心里越發不安,想象中父親的暴怒或者失控並不遠,她好怕父親會突然爆.發,一躍兩年時光,老人心里壓抑了太多情感!
「你給我滾,假好心,滾!」他赤紅著臉,雙目圓瞪,額上的青筋直跳,看著關牧言的眼神充滿了仇恨,「關牧言,蘇來被你毀成這個樣子,幫你頂罪,為你坐牢,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當初一眼都沒去看過她,現在還來充什麼好人,你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東西,想趁虛而入,你休想,除非我死了,蘇家人不會要你一分錢,你一輩子都良心不安!」
蘇來抬起頭來淡淡看他,「你覺得是就是吧!」
「老頭子。」文秀哭著撲過來,摟過蘇來將她護到一邊哭著道,「是我打的電話,是我打給他的,不是蘇來。是我不好,都是我!」
「爸……」蘇來急忙奔到他身旁,用手拍背替他順氣。
「叔叔,這兒有一張卡,上面兩百萬是我的一片心意,請您不要拒絕,那房子我也有感情,請您保住它!」關牧言神色間盡是無奈和疼惜,將一張銀行卡放在床頭!
「是他麼?」關牧言的語氣開始變冷,「蘇來,那我們呢,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蘇祥勝冷冷打量著關牧言,兩年不見,他如今已是越發優秀耀眼,可他這一身春風得意,樣樣都是用蘇來兩年監牢兩年恥辱換來的,他有多愛蘇來,他就有多恨這個毀掉她的人!
「媽,您先坐,不會有事的,爸爸只是一時情緒激動,沒事的。」蘇來將母親扶到座位上坐下,強自鎮靜的安慰她。
「不用了,我可以叫我朋友幫我。」蘇來低低的道,伸手拿開他握住她胳膊的手。
蘇來面容頓住,任胳膊被他拉著,一時也沒掙月兌開。
「你走吧,今天的事很抱歉讓你跑一趟,謝謝你的好心!」蘇來如是的說道,點點頭就要轉身離開。
病房里,蘇祥勝不知何時已經醒了,背靠在床頭,一臉沉重的瞪著門口的二人。
听到他的問題蘇來全身一僵,良久才慢慢轉身,瘦得只剩巴掌大小的臉上一片冰封,她望著他,神情麻木。
蘇來靜靜的看著他的眼楮,在那里面她再也找不到他一身的穩重和沉靜,他此刻惶然得像是個孩子,仿佛又回到兩年前的模樣,她看著這樣熟悉的他,心底突兀的涌出一股悲涼!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您說什麼?」他瞳仁緊縮,刀削般的堅毅面容也有瞬間的崩潰,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頂罪?」
「爸,爸您怎麼了?」蘇來嚇得心跳都停頓了,撲上去抱住蘇祥勝。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不該打那個電話的,蘇來,你爸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文秀也呆呆的靠在門框上,怔怔的看著女兒,才回來不過幾天,蘇來已經瘦了一圈兒,連眼眶都凹下去,眼周一片青色。
「拿走!」蘇祥勝突然暴喝一聲,胸口狠狠起伏著,「兩百萬?兩百萬買不到原諒,更買不到蘇來的青春,我蘇家現在是缺錢,可我們不拿這個跟你換,房子沒了就沒了,有人才有家,你以為我蘇家盡都是些什麼人?」
可她剛摁斷,那端他又倔強的撥了過來,蘇來瞧著閃爍的手機屏幕,一時之間有些猶豫,任手機一閃一暗,終于還是沒了聲息。
「沒什麼!你听錯了!」她倔強的看著他,目光堅定。
「你當我是傻子麼?」關牧言突地低吼一聲,雙目赤紅的看著蘇來,滿眼盡是痛苦,「蘇來,當年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一直想問你,可我一直沒問,到了現在,我們何不把話說清楚?」
蘇來望著幾乎到失控邊緣的他,唇角緊緊抿起來,低下頭,什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