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人已散得差不多了,會場外一片冷清,她一個人靠在柱子上看著頭頂漫天星光出神,腦子像是被漿糊糊住似的煩亂!
直到身後突兀的響起一道腳步聲,蘇來斂眉,好奇的回頭看,正好看到踏著月光而來的關牧言。
只一瞬,她便立刻警戒的繃直了身體,眉目間盡是排斥。
蘇來胸膛仍是劇烈起伏,目光如炬瞪著關牧言,「今天起,姓關的姓夏的和我蘇來見面不識,我們,只是陌生人,否則,你就是我的敵人!」
韓紹鋒被這突然情況弄得有些懵,一看清是她,他的臉色立刻就沉下來,一轉眼余光似乎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男人的身影正走過來,他正欲發作,她卻猛然一拉,幾步並下台階,將他拖走往停車區的方向走去。
那一刻,她多希望自己不僅是眼瞎,連耳朵也聾掉豈不是更幸福?
三點鐘的時候,外邊兒才響起泊車的聲音,她睡眼惺忪的起身,正好關牧言也推門進來,他身形踉蹌,幾乎都快站不穩,一進門便扶住玄關牆壁上喘氣,身上散出一股濃濃的酒精味道!
韓紹鋒目視了她的背影好幾秒鐘才開門上車,汽車發動,絕塵而去,他的車子剛駛出去,邊兒上的另一輛車子便亮起車燈。
「剛才真是對不起,謝謝了!」她朝他淺淺鞠躬,知他心里所想,也不想再費唇舌解釋!
有時候蘇來會在陽台上呆立很久,有時候是看天空,有時候則是俯視腳下,她總是靜靜的,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她坐多久,他便看多久。藍傳替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再回到陽台上時,她的身影已經不在了,客廳里亮起暖色燈光,于是他又想象,此時她定是在打掃,或者洗漱,也許會失眠在沙發上看電視,也許還會在沙發上睡著……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場場秀必到,他隱在人群里以為她不知曉,可她次次都知道,她不知他意欲何為,這麼久以來,他如此肆無忌憚的闖入她的生活,已帶給她許多難以磨滅的災難和傷害,她真是受夠了!
壓抑了兩年的情感悉數爆發,他雙眼如銅鈴般瞪著姜蘭,「您不該說這一句話的!」
「你胡說什麼!」姜蘭被他的話激怒了,「你整天到底在想些什麼,你怎麼變成這樣?」
「別踫我!」他揮手擋開她的手,身體重重撞在牆壁上也不覺得疼。
「蘇來,這個還給你!」關牧言輕聲的道,伸手遞過來一張金色的銀行卡。
夜晚的夏宅猶如一座燈火通明的宮殿,寵偉大氣卻很冷清,偌大的宅子里靜悄悄的,佣人們也都休息了,一樓大廳的電視還在播放著無聊的三流肥皂劇,中央沙發上,姜蘭疲倦的臥在沙發上,眼楮一直在看著天花板發呆,耳朵卻是豎起,外面有一點點響動她便屏住呼吸,可次次都是失望,她等了足足五個小時,都凌晨兩點半了,關牧言仍然沒有回來!
關牧言洗完出來又在櫃子里拿出一瓶洋酒,幾乎倒了半瓶下肚,末了全身發燙,頭重腳輕才暈乎乎上床,他必須這樣才能睡著,只有酒精才能幫他。
他總是面帶微笑的想象著,笑著笑著笑意又慢慢僵住了,薄唇抿得緊緊的,桃花眼里的瀲灩水光也干涸了。他呆呆看著她的陽台,那里空無一人,她該是有多孤寂,他多想飛奔而去,立刻出現在她面前,可是他卻不能。
只有如此她才會慢慢忘記他吧,她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她一定會認為是他拋棄了她,丟下她,她是那麼那麼缺乏安全感,他好不容易使她慢慢走出來,她正學著依賴他信任他,可是他又一次背棄,這傷害,絕不那個人當初給得少,也許還公更沉重,她一定會恨他,恨著恨著,便放下了!
這樣的戲碼已經是天天上演,已經好久了,關牧言總是半夜才回家,喝得醉醺醺的才回來。
這一聲柔柔的低喚,立刻讓他腦袋一片空白,記憶中有一個女人就是這樣叫他的,低低的,柔柔的,帶著些撒嬌的意味,可他有多久沒听到過了,關牧言楞了一下,立刻將那具身體撈過來摟緊在懷中,宛若失而復得的珍寶般小心呵護著。
「請等一下,蘇來,我有東西給你!」關牧言在身後焦急的叫住她。
他剛躺上去便觸到一具溫軟香馨的身體,他眉頭一皺,似以為做夢,伸手就去撈那具身體,夏芸兒全身一顫,本能的退遠了些睡到邊上,嘴里貓兒似的低喚了一聲,「阿言……」
「別推開我,拜托了!」蘇來小聲的懇求道,伸手拉了拉韓紹鋒的衣擺,求助的望向他。
人人都有傷心往事,不打仗也似劫後余生!
蘇來抬高下巴,最後倔強的睨了他一眼,猛然轉身,毫無留戀。走了幾步似乎听到後面他的腳步聲有在追來,而這時一個人影正從會場大門的方向出來,蘇來斂眉頓住腳步,等那人影走得近了,她突然撲上前去,姿態親密的挽住那個的胳膊,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蘇來皺著眉瞪了他一眼,立刻轉身就走。
蘇來挽著韓紹鋒一直走到停車區,猜到身後關牧言已經看不到了她才立刻放開他,身形避得好遠。
藍傳獨坐在車里,車廂里幽幽藍光明滅不定,照得他面上表情如夢似幻,DV里正播放著一首純音樂鋼琴曲,二胡和鋼琴的緊密糾纏,空靈又幽遠。而他只是望著後視鏡里蘇來的身影越走越遠,終于消失在一片黑暗里,直到音樂都停了他仍呆呆地望著,然後慢慢垂下眼瞼!
「我變成什麼樣?」關牧言嘲諷的冷笑,「我以前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我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蘇來聲嘶力竭的吼道,伸手搶過他遞來的卡便使勁折斷往那綠化帶的黑暗里狠狠丟去!
蘇來頓住腳步,猛地轉身,義憤的瞪著他,「關先生,你我如今兩不相欠,請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蘇來抬起臉來,倔強的迎視著他審視的目光,她的眸子是平靜的,不卑不亢,神情甚至有些冷然,然後便決然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每當這個時間,對面大廈里的某個窗戶里,一個人影也總是站在窗前,隔著百米高空悄悄看著她的陽台。那是上一次藍傳一時沖動買下來的房子,當初蘇來不肯簽字,他還是倔強的把它買了下來!
他追上前幾步,又頹然轉身,「那卡不是我的,我只是物歸原主!」
身後,關牧言身形定住,他的臉隱在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那黑暗那麼黑,誰也看不見他瞳孔曾怎樣追隨,怎樣心碎!
她听得再清除不過,他喊的是‘蘇來’……
韓紹鋒只是冷冷掃視著她,從頭發到鞋子一一過濾一遍。
夏芸兒身體一僵,鋪天蓋地的驚喜洶涌而來,她拋下矜持,熱情的勾住他的脖子,將唇湊上去,關牧言醉得迷亂,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亦瘋狂索取著,最後爆發的那刻,他再也忍不住,低沉粗重的聲音劃破滿室春情,他嘴里破碎的叫著一個人的名字,夏芸兒渾身熱情瞬間冷卻,猶如一盆冰水從頭上澆下來。
蘇來一直沒有回小窩,藍傳走後,她一直待在他的房子里,每日工作完畢回去,每次打開門的那瞬,她多希望他會突然出現,每次都是失望,每次都是不甘心又神經質的把陽台廚房衛生間都看過一遍,然後才黯然的回到客廳,她就坐在他以前坐過的沙發的位置上發呆。
沒有人知道,他們這夫妻做得有多荒謬多麼可笑,從一開始就是名存實亡。她在黑暗里咬了咬牙,模模索索起身,打開房間的門,既而推開了客房的門,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關牧言在洗澡,她微頓了一下,便往那張大床走去!
「阿言,你怎麼喝這麼多酒,你知道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姜蘭不理他的排斥,仍在自顧嘮叨,「你跟誰學的酗酒,半夜不回家,你眼里還有這個家嗎?」
他漠漠掃視著母親慍惱的面容,又踉踉蹌蹌的往樓上走去,身後姜蘭雙眼噙滿淚水,委屈又不甘的看著兒子的背影,雙眸里浮出怨毒來。
也就是要這樣,他也才會放心得下!
關牧言一早便看到她神色的變化,頹廢的面容更顯黯然。他走近前,在離她不過一米兩米的距離停下來。
二樓臥室里漆黑一片,夏芸兒靠倒在床頭,靜靜的听著走廊里關牧言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她心跳加快,滿心期待的看著臥室的門,可等了一會兒他的腳步聲卻又漸漸遠了,她听到隔壁客房的開門聲,關牧言只是路過她們的房間,他不肯進來!
「夠了!」關牧言突然厲聲吼道,胸膛起伏得厲害,他望著姜蘭,神情壓抑且悲涼,「這是個家麼?這不是,這只是一個囚籠,一個金錢堆砌的華麗的大籠子!」像蘇斂漿。
「蘇來!」關牧言低呼一聲,可已經來不及了,那卡片在天空中飛成一個拋物線,然後便消失在樹影黑暗里!zVXC。
再也不能了!
「怎麼又喝這麼多?」姜蘭立刻皺眉,嘴里責怪著,卻早已迎上前去,可她伸手正要扶住他,關牧言卻突然把劍眉一皺,眸中寒光迸射。
蘇來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忍不住怒從心起,「拿著你們的臭錢離我遠點,同樣的伎倆你還想玩幾次,關牧言我真的很討厭你這種,我不是乞丐,用不著你關家人施舍,同樣你關家夏家也不是慈善家,你們沒表面裝得那麼好心,我真的不想和你當仇人,你們別欺人太甚!」
到了她這,他總是這麼煞費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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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悲情結局還是完美結局,討論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