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記 第十六話 紗簾之後,養尸之地

作者 ︰ 隱空城

「哎喲,我的個娘誒啊喲」陰溝嗚呼連天的慘叫著,撐著自己沾滿泥土的身體就從桌子底下站了起來。

我一看到他,腦子就有些懵了。「陰溝兒,真他娘是你?」

陰溝扭曲著臉看向我,說︰「不是我還能是誰誒?這,這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會掉到這來的?」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這兒的?」我問道。

陰溝搖了搖頭,「掉下來之後,我就覺著眼前一黑,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剛好像朦朦朧朧的听到你叫了一聲,然後才醒。」

我听完就感到非常的詫異。從那段台階上再怎麼往下掉,總不至于到底兒之後,還能滾過那條甬道,然後繞開這間暗室里的擺設,最後趴在那張桌子底下?這完全不可能啊。

「要麼是這小子在撒謊,要麼就是這有人有人在搗鬼。」我心下說道。

陰溝正朝我走過來,看到地上那顆人頭之後,也是嚇得不清。急急忙忙的躲到了那六尊人像的下邊兒。

剛才我自己明明也被嚇得跟他一個熊樣,但現在看到陰溝的樣子,我突然又覺得好笑。我把自己掉下來之後的事情告訴了他,然後,我們就坐在另一邊兒的牆角,遠遠的看著地上那顆人頭,抽煙、討論接下來怎麼辦。

我們現在手上已經不缺火把了,按照我的想法,現在我們就可以拿著火把回去,再遇到那些怪物,就用火燒。但我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以後,突然就發現,陰溝的目光正出神的看著他剛才冒出來的地方。

「媽的,你到底在听我說沒有?」我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

陰溝臉上沒有反應,只用非常輕微的聲音說道︰「你剛說那顆人頭是從那兒掉下來的?」

「啊,我估計他本來是放桌上的,你剛才醒過來一動,就把他弄下來了。」我說道。這人也真是,這種時候了,不想想怎麼出去,還考慮這些模不著邊際的東西。

陰溝搖了搖頭,說︰「不對,你看看那桌上,蒙著一層灰,根本就沒有東西放上邊兒的痕跡,我覺的」說到這兒,陰溝慘兮兮的轉過頭來看著我,「那顆人頭應該是從那牆里頭掉下來的。」

他說完之後,我們的目光都一起看向了身旁那張輕輕搖曳的紗簾。

其實,想知道陰溝說得對不對,只要走過去把簾子一扯開就全明白了。可是,過了好一會兒,我們卻誰也沒感動。一路上的經歷實在是讓我們這倆愣頭青受夠了,現在要是再發生點兒什麼,我和陰溝怕是誰都承受不起。

我現在滿腦子都想著怎麼出去,于是,就告訴陰溝不要再去想那些破事,趕緊拿上火把走人。

但陰溝卻一臉平靜的看著我說︰「咱都吃了這麼多苦了,好不容易來到這兒,你就不想知道那簾子後面是啥?」

陰溝的話讓我渾身一個激靈,我忽然再找不到什麼借口,只覺得這家伙下來之後,就好像變了個人似地。但同時,陰溝的話也勾起了我內心的好奇。的確,現在只要揭開那張簾子,我們說不定就能知道這個暗室所有的秘密。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好吧,咱就拉開它看看。」

于是,我們各自拿起火把,然後慢慢的靠近了那面牆壁。那層簾子看上去很輕薄,但當我剛把手放上去,頓時就感覺到了一種金屬的質感。

「這好像是鐵絲啊。」我說道。

陰溝也驚道︰「還真是,我靠,頭發絲也沒這麼細啊。」

現代工業的鐵絲雖然也能做到這麼細,但絕對做不到這層鐵紗簾一樣的重量。眼前這層鐵紗簾,雖然是金屬的質感,但重量居然比普通的簾子還要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構成這面紗簾的細絲,應該是中空的。

陰溝听我說完不敢相信,而經常看到听到那些奇珍異寶的我知道,這應該是一件古物。我雖然沒有這方面的鑒賞功底,但它給我的感覺就有些不同尋常。

「咱也別猜了,趕緊拉開看看吧。」陰溝說完,大手就是一扯。

我連阻止他的話都還來不及說,那簾子就已經被他拉開了。

「媽的,萬一有機關怎麼」話說道一半兒,我忽然就悶喝了一聲,然後和陰溝一起往後退了四五步。

「我的天呢」陰溝喊了起來,我更是驚駭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那張鐵紗簾的後邊兒,根本就不是什麼牆壁,而是一層又一層,擠得密密麻麻的棺材。光是露在我們眼前的那一層就起碼有兩百具,而里面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那些棺材全都有著不同的樣式,我看到許多棺材上,都雕刻著各種異獸和奇怪的文字。當中的一具,大概是因為太過老舊,棺木碎裂,開了個大洞,里面那具死尸的手臂正靜靜的垂在外邊兒。看那只灰白色的手臂,我終于明白地上那顆腦袋是從哪兒來的了。

「袁杰,咱們這是到殯儀館啦?」陰溝問我。

「不。」巨大的驚恐之後,我反而找回了一些平靜,「這兒可能是一個‘養尸地’。」

「啥?養尸?」陰溝被我說得頭皮都麻了,「你別嚇我,養尸來干什麼?」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養尸的作用,那樣一說,我家里的底子就可能被這小子泄漏。關于養尸,幾乎可以追究到春秋戰國以前。最初的養尸,透著些原始的意味,那時候的人,和我們現代人相去甚遠。有些地方,他們會把天生體弱的嬰兒、老人或者剛死掉的人,拋去內髒之後,浸泡在某些奇異的藥缸里,然後留到冬天或者收成不好的時候,分而食用。

後來,養尸漸漸的和陰陽風水、五行易數聯系在了一起。到了漢代,養尸的門路就已經形成了一種紛繁復雜的系統,最多的養尸便出現在地藏之中。墓葬中的養尸也分為兩種,其一是人為的,利用風水易數,或者奇異藥材而人為養成的尸體;另一種,則是在地藏中,自然而然,由陰氣養成,並且不受人控制的尸體。這種養尸的條件非常苛刻,每當這樣的養尸地一出現,對踏足的人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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