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封寒鈺咚的趴在地上,眉毛皺成一團,小嘴一撇,鼻子一酸,眼看就要掉下淚來,寧小婉慌忙的將他拉了起來。「痛不痛,有沒有摔著?」
他仰起頭,櫻花般的粉色嘴唇緊緊地抿著,顫微微地將手伸進胸口,掏出一件東西出來。
「壞了,壓壞了……」他低喃著,桃花眼中淚花在閃,卻倔強的不讓眼淚掉出來。
寧小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手中被壓出了灰色折痕的荷花。
想不到,他竟然將荷花藏在了胸口。
封寒鈺反復的念叨了壓壞了,他的臉脆弱的像極了快要破碎的冰花。
「為什麼要把它藏在這里?」如果他讓別人拿著,以他的身份,定然會好生伺候著,絕不出半分差池。
「我……這是你送我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繼續道︰「從來沒有人跳進水里為我摘過荷花,你是第一個……可是我……我沒有照顧好它……」豆大的淚終于從眼中傾瀉而出,滴在寧小婉女敕白的皓腕,燙了她的心。
寧小婉捧著他的臉,看進他滿是霧氣的眸里。
他的悲傷,不是假的!
他的珍視,也不是假的!
驀地,寧小婉笑了。如三月春花,嬌俏艷麗;似四月春風,溫暖宜人;若六月荷花,天然清雅;同九月丹桂,惹人心醉。封寒鈺呆呆的看著這樣的她,掛在眸中的淚仿佛凝住了一般,它也怕驚嚇了嬌俏佳人!。
「不要哭了,我再給你采一朵來就是了,這次好好拿著。」寧小婉也不管他,走到荷花池邊就要跳下去,卻沒想到被他一把從身後抱住了。
他的心跳隔著衣衫後背清晰地傳來,咚咚咚,清晰而強烈。寧小婉扭過頭來看他,「怎麼了?」
「不用了,這樣就好。」他慢慢的放開她,將那折痕深深地荷花小心的放進胸口里。「雖是初夏,可落水寒氣入體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好的。你是女子,更應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怎麼了?」封寒鈺見寧小婉半響沒有說話,有些擔憂的問道。
「你會關心人?」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傻子嗎?一個傻子怎麼會關心人?寧小婉眼楮緊緊地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封寒鈺突然板起臉,「我不傻。」
清風宜人,荷香陣陣,站在荷花池畔的兩人久久對視。
此時,好大一聲巨響發出聲來。
尷尬和窘迫慢慢的爬上寧小婉白女敕的臉頰,她低下頭,有些恨恨的看著不爭氣的肚子,怎麼就餓了呢?抬頭,只見那邊的封寒鈺也是一臉好奇的盯著她的肚子,仿佛疑惑那里如何會發出聲來。
咳咳!
寧小婉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我看賞花宴也快開始了,我們去亭子那邊吧。」說完,她轉身向涼亭慢悠悠的走去。才走不過兩步,身後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哈哈大笑,寧小婉提起的左腳慢了一拍,下一秒,她逃也似的朝前快走。
「哎,別走那麼快呀,等等我。」身後遠遠地送來一句話,寧小婉只當沒听見,身子一愣,竟是一溜小跑起來。跑著跑著,想到剛才那副窘迫而不知所措的情形,她停下,抱著肚子笑了起來。
好久,沒有在別人面前出過丑了。
◎◎◎
此時,御花園涼亭里坐滿了人,顯然是賞花宴就要開始了。寧小婉尋了個不起眼的亭子坐下,梅香正四處張望,見到她來了,和那邊與同僚論事的知府大人說了句就跑了過來。
「小姐,你怎麼現在才來?離小王爺沒對你怎麼樣吧?」小丫頭劈頭蓋臉就是一陣質問,臉上的焦急絲毫不掩。
拉了小丫頭坐下,寧小婉在嘴里塞了塊糕點,又將一塊塞進小丫頭嘴里,方才慢慢悠悠的道︰「他很有趣,和他在一起,很放松。」
咳咳,有趣!她沒听錯吧?糕點卡在梅香嗓子里,嗆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寧小婉眼明手快的遞過來一杯水,小丫頭咕咚灌了下去,這才舒服了一些。
「小姐,你是在說笑嗎?」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離小王爺可是名頭響當當的傻王爺,哪里會有趣?難道要說他三五不時的跳進池子里摘荷花很是有趣?耍著宮里的御林軍侍衛玩,弄得人仰馬翻,人心惶惶很是有趣?
她緊張的等待寧小婉的答案,卻沒想到她家小姐理也不理她,只顧著吃桌上的點心。
「小姐……」才說了兩個字,就听到一個不斷喘著氣的男人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都說了叫你慢些走,你怎麼不理我?」男人三兩步竄了過來,一坐在寧小婉對面,拿起茶壺就往嘴里灌,事畢之後,重重的將茶壺摔到桌上,剽悍粗魯到不行。
梅香傻眼了,半響才猛然站起來,有些哆嗦的喚道︰「離,離小王爺。」她低著頭,如一只被貓兒抓住了的老鼠,顯然是因為偷偷罵了他而虛心,寧小婉瞧出小丫頭的緊張,叫了她去換壺茶來。梅香應了一聲,提起茶壺風一般的消失了,卷起地上一片殘葉。
「要吃嗎?」寧小婉取了一塊荷花糕遞給他,眉眼含笑,如荷花仙子一般。
封寒鈺不客氣的接過。他吃的很優雅,張開粉色的唇輕輕咬了一口,「竟然是荷花糕!」他驚喜的睜大眼眸,寧小婉笑著將一整碟的荷花糕都遞了過去,封寒鈺立刻歡喜的接過,風卷殘雲般的一掃而光。
他意猶未盡的舌忝了舌忝唇上沾著的一些白沫,砸吧著嘴巴贊嘆道︰「御廚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寧小婉啞然失笑,那邊又听他道,「對了,你的名字是?」他好似才想起這個問題,疑惑而又期待的看著她。
他的表情很認真,寧小婉腦中想著他一身儒衫的士子樣貌,拱個小手,酸溜溜的道「敢問小姐芳名?不知小姐今年幾何?」,她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
「這很好笑嗎?」封寒鈺見他才問這話,她就很不給面子的笑了,當即臉色變黑,沉著臉悶悶的問道。
寧小婉尷尬的嘿嘿一笑,安撫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到了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一听這個,封寒鈺臉上的烏雲不見,他烏溜溜的眼楮瞬間發亮,「快說快說,我也要听。」
「嗯,」寧小婉點頭,端正了身子,「話說,烏龜和兔子賽跑,人家說‘開始’,兔子撒著四條腿一下子就跑沒影了。烏龜慢悠悠的爬著,這個時候,他看到旁邊有只一只蝸牛晃得比他還慢。」
「是我們剛才看的那只蝸牛嗎?」封寒鈺忍不住插話。
「是那,烏龜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就停下來對他說‘你上來吧,我載你!’于是,蝸牛就爬了上去,還沒坐穩,烏龜就跑了起來,嚇得蝸牛慌忙的抓住烏龜殼,心有余悸。又過了一會,烏龜踫到了一只螞蟻。你想呀,螞蟻這麼小,它能走多遠?」
「恩恩,我看過螞蟻,的確很小。」封寒鈺這孩子很不乖,又插話,寧小婉不理他,繼續道︰「于是呀,烏龜又停了下來,說‘螞蟻,我載你!’小螞蟻一听自然很樂意,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去,只听蝸牛道︰‘抓緊了,這家伙快的要命!’」
話說到這里,寧小婉抱著肚子笑了起來,直看得對面的封寒鈺莫名其妙。他等了半天也沒見她再往下說,不甘心的晃了晃她,「還有呢?」
「沒了呀,故事到這里就就結束了。」寧小婉擦著笑出來的淚花,答道。
封寒鈺不高興的嘟起嘴,「這哪里好笑了?」
「額……」好吧,這是冷笑話,古人是不會理解的,寧小婉也不和他辯解,只道︰「你剛才不是問我的名字嗎?還想不想知道?」
「哦!」
「寧小婉,這是我的名字。」
「哦!」封寒鈺依然只是淡淡的應了聲,絲毫沒有先前的期待。
寧小婉看不過去了,不就是講個笑話你沒听懂嗎?郁悶啥呀?好吧,再給你說一個就是了。想到這,她笑意吟吟的看著他道︰「我再給你說個好笑的?」
果不其然,听了這話,封寒鈺立刻神采飛揚起來,「這次可不許像剛才那樣敷衍我!」
「一定一定,听著哈。有一天,包子和面條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但是因為包子……」寧小婉正要繼續,那邊封寒鈺插話了,「等等,包子和面條為什麼要打架?它們不是吃的嗎?」
「唔,你把他們想成人不就好了。人有了矛盾要打架,包子和面條自然也會打架。」寧小婉給他解釋。
「嗯,然後呢?他們打架誰贏了?是包子還是面條?」
封寒鈺 啪啪的問著,讓寧小婉好不高興,她斜斜的瞟了他一眼,「別打岔,你要是再打岔我就不說了。」
「好好,我不打岔,你快說吧。」封寒鈺惹她不高興了,慌忙用兩手捂住嘴巴。
寧小婉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道︰「但是呢,因為包子太肉腳了,你想呀,它那麼胖,哪里是細細的面條的對手。」寧小婉沒注意到,就算封寒鈺不說話,她也主動地將他不明白的地方說了出來,見封寒鈺不時地點頭,她才繼續。
「所以呀,包子就被面條打得落花流水。可他哪里會甘心,于是在他離去的時候,他撂下一句狠話‘好膽別走,我去叫伙伴來教訓你。’包子就去約了煎包、饅頭、餃子等,準備去找面條理論,去的路上就遇到了炒面,包子等人于是圍住了炒面一陣毒打,炒面被好一頓胖揍之後問包子為何要打他,包子回答︰面條,別以為你燙了頭發我就不認得你了!」
「哈哈,炒面豈不是很委屈?」封寒鈺一陣亂笑,顯然寧小婉這次講的笑話他很滿意,「然後呢,炒面是不是去找包子報仇?」
「是呀,話說炒面被包子胖揍了一頓,心里很不爽,于是伙同了米粉、烏龍面、拉面要去找包子算賬,豈料他們在路上遇到了小籠包,炒面仔細看了一會道︰‘兄弟們,上!’,炒面揍得更是用力。揍完小籠包後,面族人揚長而去。其他人就問炒面說,你剛剛揍得好用力,我們都不知道你那麼討厭他。」封寒鈺這時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寧小婉無視他繼續道︰「然後炒面就說,本來就想稍微給他個教訓就好,沒想到他還裝可愛,還穿童裝,越想就越氣!」
寧小婉說的一板一眼,封寒鈺樂得險些要抽過去。
「這個好有意思,後面還有嗎?」
「當然了,後來呀……」寧小婉將包子和面條的世代械斗一一道來,封寒鈺听得津津有味。附近的人听到他的笑聲,也跟過來听,等到梅香提了一壺茶再三磨蹭著過來時,擠過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才入了亭子。
「小姐,他們在笑什麼?」圍著涼亭的人無不面紅耳赤,梅香不由得悄聲在寧小婉耳邊道。
「還記得我上次給你和鳳簫說的故事嗎?」
「故事?」梅香歪著腦袋細想,「是那個包子、面條、豆沙一起火拼的嗎?」老是听寧小婉講笑話,耳濡目染之下,梅香也會了不少現代詞。
寧小婉朝她眨了眨眼,梅香想起那個故事,不由得傻笑起來。
她的故事已經說完了,封寒鈺卻听的還不盡興,「還有嗎?」他渴望的看著她,巴不得她繼續講下去。豈料寧小婉搖了搖頭,「沒有了。」
封寒鈺垮下臉,眾人見此也散了去,將剛才听到的故事講給沒听過的人。就這樣,包子和面條的故事風靡了西越大街小巷,甚至流傳到了東夷、南蠻、北疆等地。眾人追根溯源,想要得知這為何人所創,然而,動用了各種力量,他們也無法得知。
當然了,這全是因為那人的嫉妒心和獨佔欲使然,不過,這也減少了寧小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故事的主角還身處皇宮,參加百無聊賴的賞花宴。
封寒鈺回味著剛才所听的笑話,寧小婉則吃著茶點,安靜的欣賞著御花園中盛放的百花。這樣的機會也是難得,不好好欣賞一番豈不是浪費?
她看得認真,衣服卻被人扯了扯,轉頭,只見封寒鈺正用著渴望的眼神看著她。
「怎麼了?」不會還要听吧?講了這麼半天,她很累。然而她卻不後悔,她做事很是隨心,心中怎樣想就怎樣做。幫了知府爹爹是這樣,救了鳳簫是這樣,跳下池里拉封寒鈺上來是這樣,給他說故事也是這樣。
「阿寧,」他緩緩地吐出兩個字,寧小婉打了個哆嗦,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她端了杯茶放到嘴邊,以此掩蓋不住抽動的嘴角。
「阿寧,你說的故事真有趣,跟我回府里好不好?」封寒鈺話才落,寧小婉喝茶的動作頓住了。
她定定的看著他,並未言語。
時間過得很慢,封寒鈺只覺得度日如年,半響,他松開扯住她衣服的手,垂頭喪氣的低下腦袋,悶聲道︰「你不願意是不是?」
她自然不願意。
她遲早要離開京城,並不願意和他有太多的牽扯。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吧。她不想惹麻煩,不管他是真傻還是假傻,只要不把她扯進來,都與她無關!
長久的沉默讓封寒鈺很是不安,他偷偷的瞄了眼寧小婉,囁嚅而又渴盼的道︰「阿寧,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嗎?」他的視線膠著在她身上,濃烈而又熱切,寧小婉假裝沒看到,低頭繼續慢慢悠悠的喝茶。嗯,這上好的龍井果真不錯。
此時,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
霎時,御花園中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萬歲!」整齊劃一的高喊響徹雲霄。
寧小婉偷偷地看著皇帝前呼後擁的被一群宮女太監包圍著,龍行虎步般的走到最高台的龍椅邊,中氣十足霸氣威嚴的道︰「眾位愛卿平身。」
「謝皇上!」
獨孤德文端坐在龍椅上,兩手托起,「眾位愛卿入座吧。」
眾位大人听聞,率著家眷一一落座。
「朕前幾日來著御花園游賞,見園中百花競放,爭奇奪艷。如此盛況,與眾位愛卿一同觀賞豈不是美事一樁,哈哈!」
「謝皇上厚愛!」眾位大臣附和。
這時,遠遠的走來了一個宮裝麗人,步搖翩飛,薄群飛舞,行動時若春曉之花,美艷不可方物。
——貴妃娘娘到!
另一邊,兩個錦衣玉帶的男子也走了過來,一個穿著明黃的袍子,一個著一間青色的錦緞,俱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園中雲英未嫁的姑娘無不是含羞帶怯,看得痴了。
——太子殿下到。
——三皇子到。
眾人起身,齊道︰「貴妃娘娘千歲,太子殿下千歲,三皇子千歲。」
「諸位無需多禮。」
貴妃、太子和三皇子對皇帝行了個禮,方才坐下。場中眾人見貴妃、太子、三皇子都落了座,才敢坐回原位。
「皇上,今日這御花園可算熱鬧了。」那貴妃自然是沈貴妃,她一來,皇帝也未叫人多做安排,直接就叫她過來與之同座,由此可見其受寵程度非三千佳麗所不能及。
「是呀,平日里愛妃總是說宮中太靜了,悶得慌,今日可不是了吧。」
眾人都低著頭不敢直視天顏,耳朵卻都豎了起來仔細听著。不少人想起了前些日子的市井傳言,據說聖上前兩天下達女子可以休夫的聖旨就是貴妃所提,百姓皆言,貴妃不喜女子深受苦楚,逆天而行要休夫,聖上寵愛貴妃,允之。數日後,聖旨下,一日內,天下間數十位女子休夫離家,月兌離苦海。感念聖恩,不遠千里長途跋涉來至京城,只為回報貴妃大恩。
眾人只知聖上寵愛貴妃為其違天罡人常,就連老太傅撞死明志也絲毫不改其初衷,卻不知多年以前,聖上為了貴妃更是險些廢了皇後之位。更不知現在,那象征著權利唯有天子可以座的龍椅上還有一個貴妃!
「皇上,眾位大人早已等候多時了,賞花宴可以開始了吧。」
「嗯,愛妃說的極是。」獨孤德文看向場中大臣,朗聲道︰「今日無君臣,諸位愛卿可要玩的盡興才是。小全子,開始吧。」
「!」立在獨孤德文身後的小全子向前邁了一步,甩了甩拂塵,尖聲道︰「來人,上百花宴!」
宮女們自另一邊魚貫而出,人人手里捧著用蓋子蓋住的盤子,一一在各人所處的桌上放好。場中眾人無不好奇的看著,紛紛猜測那是何物。
當一個宮女將盤子放在了寧小婉他們所在的小桌上時,封寒鈺伸出手就要揭開蓋子,卻被一陣輕笑打斷了,「小王爺還是那麼心急,我建議你這次還是等等吧,听父皇說,這次的百花宴都上齊了再一起揭開才有意思。」
他話說完,封寒鈺遲疑了一小會,最後停下了手。
這聲音很是熟悉,寧小婉看向來人,只見他一身華麗的青衣錦緞,正是三皇子獨孤信,那個在華陽府叫做劉信的男人。她納悶了,他剛才不是好好地坐在太子身邊嗎?怎麼這會就走到這邊來了?
無數股視線向這邊看來,寧小婉掃了眼四周,只見無數的女子正惡狠狠地瞪著她,那眼中的妒意、鄙視和羨慕一覽無余。被無辜的瞪著,寧小婉自然是很不高興,她看向罪魁禍首,只盼他趕緊走開才好。
獨孤信卻好似沒見到她敵意的眼神,大大咧咧的坐在她旁邊,沖著她溫潤一笑。寧小婉呆了片刻,身後如芒刺在背的火熱視線如果可以傷人,她此刻早就千瘡百孔體無完膚了。
真是個可惡又小氣的男人!不就是摔了他最保護的獨孤寒的女圭女圭嗎?她不是道歉了,而且又賠了獨孤寒一個泥女圭女圭嗎?她絕對不相信和獨孤寒走得這麼近的他,會不知道他們的梁子早就了結了!
寧小婉甩過去一記冰眼,朝封寒鈺所在的地方悄悄挪了挪。獨孤信挑眉,不動聲色的伸出腳絆住她的凳子。
可惡!才挪了不到兩步,凳子就動不了了,寧小婉不用想也知道是旁邊這個小氣的男人干的好事!她索性不看他,對著封寒鈺擠眉弄眼。
哼,以為這樣就困住她了嗎?
做夢!
「阿寧,你眼楮怎麼了?」忽的,封寒鈺吐出一句讓寧小婉只想吐血的話。
對了,她怎麼忘了封寒鈺是個「傻子」,哪里看得明白她的意思,寧小婉欲哭無淚,暗罵自己真是被獨孤信氣糊涂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被獨孤信勾起的怒火不過片刻就平息了下來,臉上也恢復了淡然之色。
獨孤信看著她一瞬間的轉變,不由得暗暗心驚,他之前是不是看錯她了?獨孤信心中很是疑惑。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不是這個!
「寧姑娘,不知道六弟今日為何會送你來這御花園?」
呵,這就是他來這里的目的?寧小婉輕笑,她拿起一盞茶,茶蓋來回濾去茶杯中的茶葉,漫不經心的道︰「三皇子若想知道,該去問六皇子才是。」他以為在她這里就能找到答案嗎?說實話,她比他還想要知道這是為什麼?明明就有個熟路的小太監在身邊,何必親自送她過來!
「你……」獨孤信听她這話,心中不免生了怒氣,哼,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用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
獨孤信正要發怒,那邊又听寧小婉嘻嘻一笑道︰「三皇子,很多女子在看著呢。」他看了眼四周,果然見到不少女子含羞帶怯的看著他,見他望過來無不是一臉嬌羞的絞著手帕,那番做作的模樣直看得他生厭。他不動聲色的狠狠瞪了眼寧小婉,該死,本來是為了讓她不自在才使的美男計,誰想到最不自在的反倒是他!寧小婉,我們的梁子結大了!
寧小婉卻好似沒有注意到他的冷光,依然小口的品著茶。他這樣的男人,表面溫文爾雅,對誰都笑若春風,可他那溫潤的眸子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卻滿是厭惡和不耐。尤其是那些女子用著痴迷的目光看著他時,他的眉頭微微的皺在一起,無人注意。然而,身為心理醫生的寧小婉,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如何能逃得過她的眼!
想趁機發難?哼,看你是想對付我還是維護你苦心經營的形象?
兩人各懷心事,誰也不再說話。這時,宮女已經將最後一盤蓋著蓋子的才放在了桌上,皇帝神秘一笑道︰「眾位愛卿將這蓋子揭開看看。」
眾位大人應下,不慌不忙的揭開蓋子。
寧小婉這邊,封寒鈺早就按耐不住,皇帝還沒發話前,他就迅速的揭開了蓋子。
才揭開蓋子,一道濃郁的香味就飄了出來,只見其中一盤,花骨朵似的荷花正慢慢地張開花瓣,赫然是一副睡蓮初醒圖!
寧小婉呆住了,古代的廚藝竟然到了巧奪天工的地步,這樣的設計當真是別出心裁,出人意料,讓人嘆為觀止!
另一盤里是盛放的牡丹,再揭開余下的盤子,蘭花、杜鵑、梔子、薔薇、白蘭、木槿、合歡等一一綻放,園中百花搖曳生姿,盤中百花亦不遑多讓,當真是百花宴!
忽的,幾只飛舞的蝶兒落入盤中,在盛放的盤中百花流連忘返,嬉鬧玩耍。
此時,眾位大人也早就將蓋子揭開了,如同寧小婉他們一般都看呆了,御花園萬籟俱寂,不知是誰說了句「好!」,園中的寂靜被打破了,此起彼伏的贊嘆之聲不絕于耳。
眾人都只顧著驚嘆和欣賞,沒有人記起這其實是供品嘗的美食,除了角落里的那個人!
「恩恩,真好吃!」封寒鈺口里嚼著做成荷花狀的美食,有些含糊不清地說。
他們這一桌有了三皇子的加入本來就極為惹眼,封寒鈺如今吃了眾人都不忍吃之的「百花」,當即犯了眾怒,有一個惱怒的人更是跳了過來,念及封寒鈺的身份,他強壓下心中的怒火,皺著眉頭道︰「離小王爺,您怎麼能這樣?」
跳過來的那人正是當朝御史大人ど子,出名的愛花之人,今日這盤中百花宴令他眼界大開,心中更是歡喜的無以復加,看看這盤又看看那盤,惱恨自己眼楮不夠用,看不盡這美好而驚奇的「景色」。
封寒鈺大口嚼著他珍愛的「盤中百花」,自然讓他很不高興,傻子就是傻子,不懂欣賞,只會作賤了好東西!御史大人ど子眼中的輕蔑任誰都看得出來,附近的人屏神靜氣的看著,等待著接下來的好戲。
傻子對上愛花痴人,誰勝誰負?眾人滿臉興奮,個個拭目以待。
封寒鈺手伸進那盤「荷花」里,抓起一片花瓣就要送進嘴里,誰知就听到一個人有些惱氣的這樣說,他不解的轉過頭來看著那人,「怎麼了?」
他疑惑的表情讓御史大人ど子更是氣的吐血,他還敢問怎麼了?可惡,要不是他身份高貴,是離王爺最寵愛的獨子,他絕對不會這麼客氣的對他說話。
「離小王爺,這花多好看,你說是不是?」ど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唔……」封寒鈺看了看盤里的百花,點了點頭,「是很好看。」
ど子一喜,正要苦口婆心的勸誡他不要吃了這美好的花,誰想到封寒鈺出口的下一句話卻堵住了他的嘴。
「可再好看也是吃的呀!」話畢,封寒鈺又扯了片「牡丹」放進嘴里,直看得ど子滿臉驚駭,痛不欲生,仿佛那被吃掉的是他的肉!
「你……」ど子顫巍巍的伸手,怒不可遏的指著他,渾身的發都豎了起來。才說了一個字,封寒鈺卻及無辜的吐出一句,「我不能吃嗎?」
「你……」
封寒鈺等了半天,他也只是回答這個字,一臉憤怒的看著他,再看別人也是如此,好像他做了十惡不赦的事。封寒鈺索性不再看向他們,轉頭可憐兮兮的瞅著寧小婉,「阿寧,我不能吃嗎?」
寧小婉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掃了眼眾人,在那些或是幸災樂禍,或是惱恨,或是鄙視的目光中伸出瑩白的縴縴皓腕,扯了一片「荷花」塞進嘴里,細細嚼了起來,只覺得口中清甜可口,滑而不膩,甚是美味。
眾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們沒想到這個嬌俏的姑娘居然和傻王爺一樣將這給吃了,她怎麼能夠,怎麼舍得!
對著眾人如針刺般的怒視,寧小婉只是淡然一笑,看著封寒鈺柔聲道︰「再好看,也只是吃的。」她再次扯了三片「荷花」,一片給自己,一片給梅香,另一片遞過去,「來,很好吃呢!」
封寒鈺歡歡喜喜的接過,三人吃的不亦樂乎。「三皇子……」ど子這才想起桌邊還有個如他一般的愛花之人,不由得眼中冒起了希望的火光。誰知,獨孤信看了沒看他一眼,靜靜地看著傻王爺和那名女子還有一個丫鬟在眾人,尤其是那御史ど子冒火的仇恨目光中將盤子里的百花一掃而光,唯剩下一片狼藉。
「你……你們……」御史ど子跺了跺腳,憤恨而又無奈的離去。眾人見沒好戲看了,也就失了興致,繼續看著各自桌上的盤中百花,可看著看著肚子不知怎的就餓了,想著剛才傻王爺吃的那個盡興,鬼使神差的扯了一片放進嘴里……
「誰,誰把我的百花吃了?」ど子為著被封寒鈺吃掉的百花哀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只看見桌上一片廢墟殘骸,那嬌艷的百花早已尋不見蹤影,他不由得嗚咽哭泣,淚水滴在空空的盤子上劈啪作響。
「哈哈,你看他剛才還說我,這下好了,他自己的都被人吃了!」這次輪到封寒鈺幸災樂禍了,梅香也跟著捂嘴偷笑,寧小婉掃了眼那個ど子,不置可否的一笑。
獨孤信不發一言的看著兩人,眼眸深邃,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角落里的小插曲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除了那個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太子!他定定的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寧小婉,眼眸幽深。
想起那日賽事會她也是這般的神色淡然,獨孤傲眼眸緊了幾分。寧小婉,本太子真想看看,你是不是無論如何都能保持這股淡然的模樣?
思及此,他站起來,對著高台上的皇帝朗聲道︰「父皇,今日若只是賞花未免太單調了些。」
「哦?」高台上的獨孤德文挑了挑眉,笑道︰「傲兒可是想到了什麼助興的好主意?」
「好主意倒是不敢說,今日才子佳人眾多,何不讓他們表演一番?」
「嗯,」獨孤德文不住的點頭,「主意甚好,小全子!」他給身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跟在皇帝身邊多年,小全子如何不知這是何意,當即尖聲道︰「眾位大人,請安靜。」
鬧哄哄的御花園再一次靜了下來,眾位大人看向高台上的皇帝,只見皇帝點了點頭,然後就見太子上前一步,朗聲道︰「諸位大人皆是攜家眷而來,御花園中皆是才子佳人,何不表演一番,也為這賞花宴添些許興致?」
眾人大人听了這話,不禁面面相覷,獨孤傲接著道︰「諸位大人可是不願意?」
「不不,犬子(女)自然樂意至極!」眾位大人立即將自家的兒子姑娘推了出來,退至一邊。知府爹爹因為和寧小婉隔得太遠了,想著已經有這麼多才子佳人出場,也不缺她一個,索性不去叫她,跟著同僚退到一邊。
「如此便開始吧!不知哪位願意第一個來?」獨孤傲掃視全場,他骨子里帶著天生的皇家貴氣,長相又是極為英俊,不少女子都羞紅了臉。而眾位才子則是內心激動無比,個個摩肩擦踵躍躍欲試。在宮中表演,這可是他們期待了好久的,不光可以得到賞賜,更重要的是能夠讓太子殿下刮目相看,對于日後的仕途,有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誰也不想做第一個出場的人。好戲總是壓軸的,用別人的無能襯托自己的優秀不是更加的突出讓人印象深刻嗎?
此時,一個男人走了出來,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太子殿下,今日是賞花盛宴,小人听說離小王爺乃是個愛極了荷花的痴人,倒不如先讓小王爺表演一番,不知殿下以為如何?」說話的正是剛才拿封寒鈺無可奈何地御史ど子,他得意的看了眼封寒鈺和寧小婉,勢必一定要讓這兩個可惡的人無地自容。
獨孤傲有些為難的看了眼呆傻的封寒鈺,半天沒有回答。
御史ど子見此有些心急了,「太子殿下,離小王爺表演他最拿手的就好,不用表演詩詞歌賦。」他這樣說,擺明了就是要讓封寒鈺上場。詩詞歌賦是對才子的要求,至于傻子嘛……
「諸位以為如何?」獨孤傲沒有立即決斷,看向在場的才子佳人。
「吾等也非常期待離小王爺的表演。」眾人異口同聲,哼,讓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來襯托他們的才華,這豈不是更加的得天獨厚,這樣的機會可不是每次都有的!
「父皇,您說呢?」獨孤傲看向高台上的獨孤德文。傻王爺上不上場可不是這些人能說了算的,即使是他,也不一定能保證封寒鈺上場,除非父皇親自要求。
獨孤德文看了眼角落里吃的不亦樂乎的封寒鈺,眼神微眯,半響才道︰「小全子,你將離小王爺請過來。就說他要是過來表演,朕就將江南進貢的美玉賞給他。」
「!」
江南進貢的美玉?賞給一個傻王爺?眾人傻眼了,內心懊惱無比。若知道皇上的賞賜是江南進貢的美玉,市面上買不到的無價之玉,他們說什麼也不會讓那個傻王上場。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誰也沒有看到太子殿下眸中一閃而過的算計。
離高台最遠的角落,小全子公公擦了擦汗,在封寒鈺面前站定。「小王爺,皇上請您過去。」
「嗯?皇伯伯找我做什麼?難道又有好玩的事了?」封寒鈺嘴里塞著點心,含糊不清的說道。
小全子一臉黑線,和小王爺打交道就是麻煩,若是別人听說是皇上召見,屁顛屁顛就過去了,哪里要費這麼大勁兒的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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