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今天來……」他淡淡地瞟我一眼,瞳孔中的詭異綠光在剎那劃過他眸底,沉入幽幽碧波中,蕩起幾個旋渦,便消失不見,「其實我今天到方丈山,是專門來帶你走的。」
「帶我走?帶我去哪里?」我灼灼地望著他盛開有點點瀲灩綠光的深瞳,疑惑道。
「帶你……帶你回我的堊稷山。」
「堊稷山?」
「對。」
我唇角漸漸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那抹淺笑濺起的絲絲漣漪,卻始終在我眉眼里面輾轉不去,我听見我恍惚的聲音這樣說︰「堊稷山。我所知道的堊稷山,乃帝女善君的葬身之地,那里滿是戾氣,寸草不生,殘骸遍地,常有鬼魅魍魎晝夜行……」
那俊美男子含著淡淡的微笑,笑意縹緲,如在絕美的容顏上烙了層影影幢幢的花雕。此時他伸出俊秀修長的玉手,輕輕托著白玉般的下巴,煞有興趣地靜待著我的下文。
「只是因為善君死後,她化為了菩提樹,便造福了堊稷山。菩提樹,又名沙羅雙樹,其葉胥成,其華黃。昔佛在世,高數百尺,屢經殘伐,猶高四五丈,佛坐其下,成等正覺。是故,菩提樹遍生堊稷山,化了堊稷山千萬年累積下來的戾氣,這才讓堊稷山有了絲絲煙火與生氣。」
「正如你所說的,一花一天堂,一草一世界,一樹一菩提。這麼清靜明淨地方,你也不肯隨我去麼?」
「清靜明淨?」我嗤笑一聲,眸光一冷,周身警惕起來,「即便是堊稷山有了煙火,也只是魔獸怪禽等邪惡之物的煙火。如今那里的狀況,同九州八荒之外的蠻荒之地,貧瘠而蒼涼,蕭條而荒蕪。里面的妖魔邪獸,大多殘暴狠戾,平時作惡多端、涂炭生靈,致使堊稷山常年籠罩在一種邪肆森冷的陰霾之下,又豈有什麼清靜明淨可言?」
「呵呵……」他輕笑幾聲,幽綠瞳孔驀然齊齊綻出瀲灩精光,「沒想到,阿瀾還是這般蕙質蘭心,比當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到底是誰,闖入這方丈山作甚?東華帝君還在呢,你別想使計作惡?」我將手放到身後,悄悄地給 淵打了個手語, 淵會意,立馬展翅掠下絳雲閣,飛往東華帝君的住所清華洞搬救兵去了。
「不肯跟我走是吧?」他瞟也不瞟 淵,唇角驀然綻開一抹溫柔的笑,語氣卻是生硬而不容拒絕的,「那我就去毀了懷璧劍!」
「你不會的……」
「不會麼?」
「你周身皆帶有忿怨戾氣,進不了浴日館。就算你進去了,也會陷入自己臆想的幻境中,不得自拔。」我顰蹙著縴細的蛾眉,跟他解釋道︰「你們堊稷山有一種類似鳳凰的怪禽,赤如丹火而青喙,名為鷂,其鳴叫聲淒厲幽怨,聞之如臨可怕夢魘。大概浴日館里出現的幻境就和听了鷂叫聲而出現的夢魘一樣。」
「你以為,我會怕浴日館的幻境?」
「你不怕麼?」我無奈地攤攤手。
「我連赤城第十九層煉獄都未曾怕過,又豈會怕這區區浴日館的幻境?」
「……」我被噎得瞪大水眸,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不可置信地問︰「赤城第十九層煉獄?你……你去過赤城的第十九層煉獄?」
「如果說,我被鎮于赤城第十九層煉獄整整一百年……只是為了見你,我就自行破了封印,出來見你了……」他驀然靠近我,笑得春風如意,「如果我這樣說的話,阿瀾,你信麼?」
「你……」我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驚悚地睜大水眸,伸出瑩白縴細的縴指指著他,顫聲道︰「你……你、你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