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苑西廂,夏日的晚風輕輕吹動門前的白玉蘭樹,朵朵潔白的玉蘭花隨風而落。有些調皮的互相追逐最後竟飄進窗子,落在一襲雪白謫仙的男子身上,男子捻著花如玉的臉龐上掛著淚珠,沒有伸手去擦結果就這樣落在了花瓣上。突然,感覺到一絲熟悉的輕功,欒迪馬上擦干淚水,下一秒幽靈兒已經闖了進來。
「師兄你怎麼了?」看見欒迪明顯紅腫的眼楮,幽靈兒邪魅的嘴角掛著絲絲的嘲諷。「難道是我藥下的分量不夠?沒能讓你們重拾過去的‘美好’回憶?」欒迪還是像前一刻屋子里沒有人一樣,不曾抬頭,更不曾回話。就在幽靈兒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根本不理他的時候,欒迪突然開口了。「她的心上人回來了,此刻正在澱春廳介紹給寒陽認識呢,估計好事不遠了。」
「不知好歹的女人,看我怎麼收拾她。」幽靈兒一拍桌子,然後借力直接飛上了房外的玉蘭樹上。不待一秒便不見了蹤影。欒迪驚覺時已經慢了半拍,無奈也只好向澱春廳的方向追去。好不容易追到了澱春廳,正看見幽靈兒拿著毒針,都已經擺好姿勢只待下手了。
欒迪馬上抓住他隨便可能發出的毒針,隨他潛伏在澱春廳的窗外。
「爹爹,絮兒大年初一滿十五歲,及笄之年。初二花轎一定會抬到桃府迎小一過門。現在是七月,還有五個月。相信足夠您準備聘禮,請媒人。絮兒不求三夫四侍,更不求小爺成群,要的不過是小一一個人。還望爹爹成全。」屋里傳來女子銀鈴般的話語,卻字字如針扎在了欒迪的心上。而幽靈兒的手更是用力想掙月兌他的控制好殺了這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若我不成全呢?」
「那也沒關系,絮兒可以當府內沒有長輩親自下聘。」
「好!好好!我還沒死呢,她就已經當這個茹府沒有長輩了。夫人,這就是你的好女兒。」其實一直以來寒陽的改變在欒迪的心里都是很不解的,這個一向疼愛茹菲絮的寒陽,為什麼一昔就會變得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呢?
「才當了幾天家?就敢這樣和大人說話了?你真當這個家沒有家規了是嗎?去給我拿家法過來。」就在欒迪想起過往的時候,突然听見寒陽氣的大叫著拿家法。欒迪不禁更加用力的抓著幽靈兒的手,或許這里沒人知道茹菲絮最怕的就是那根足足有一米半長的藤條,記得寒陽性情突變了以後也曾拿那根藤條打過茹菲絮三下。那時的茹菲絮硬是忍住了沒哭,乖乖的挨下來,轉身跑到了欒家找他。
現在想來當時的寒陽還是真的不忍心下手的,雖然罰了茹菲絮,但是她的傷並不重,只是紅腫了一片。可茹菲絮還是傷了心,只給他一個人看傷口,只給他一個人上藥,還只要他一個人陪著。
「若絮絮挨了二十下爹爹就允小一進門嗎?」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倔強,可卻不再是為了他了。此刻茹菲絮還沒有挨到藤條的責罰,可他的心已經被抽的遍體鱗傷了。用力的握著幽靈兒的手,欒迪真的很想帶他離開這里,早晨的恩愛他再也無法看一次了,身為醫者他知道過哀傷對自己的心髒會是多大傷害。可他的腳卻不停使喚,說什麼也邁不出一步來。
「絮兒沒錯,我不領。」屋里的女子理直氣壯的說著,那種語氣這麼多年也不曾變過。緊接著帶著風聲的藤條就那樣揮了下去,他知道她不會哭,從小茹菲絮都不曾在人前流過淚。
「求茹老爺放過絮絮吧,要說錯都是我的錯。要罰請茹老爺罰我吧。」
「我沒事小一,你走開。」看著茹菲絮艱難的站起來,只是為了維護桃小一不受傷害。欒迪真的很想放開幽靈兒的手,可他不能。
「還有十九下,絮兒挨完了還是會在正月初二將小一迎進茹府。」曾經的海誓山盟歷歷在目,可是對象卻已經換做了別人,這叫他情何以堪?
「茹戲,茹詩看好小一,他若過來你們明天就通通給我進仙姿苑。」小一,小一。為什麼她的心里只有一個桃小一?欒迪再也听不下去了,拉著幽靈兒幾步就離開了澱春廳。剛出澱春廳,欒迪馬上就覺得喉嚨一甜,然後一口鮮血噴在了茹府內隨處可見的玉蘭樹上。
「師兄,你為什麼要攔著我?那樣的女人真的就值得你對她那麼深情嗎?」幽靈兒扶著欒迪,雙手握拳已經爆出了根根血管。而欒迪只是一個字都不說的發著呆。「他看中的不就是江湖第一美男的美貌嗎?我這就毀了他去,看茹菲絮還會不會那麼堅持一定要娶那個桃小一。」
「醫者當以慈悲為懷救眾生于危難,師弟你收手吧。」欒迪抓緊幽靈兒,他不希望他一錯再錯釀成無可挽回的結局。他是恨茹菲絮的移情別戀,是怪茹菲絮的朝三暮四,可那都不能構成傷害她人的理由。醫者應有菩薩心腸,怎可仗著自己的岐黃之術害人呢?
「醫者是你,小神醫也是你。幽靈兒只是毒仙子。」或許師兄已經忘了,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剛從鳳翔郡搬離到鳳都醫仙山谷的欒迪是什麼樣子。雖然他比欒迪入門晚,雖然他叫他師兄,可是在幽靈兒的心中欒迪一直都是他的弟弟。他見欒迪心善經常被有心人利用欺負,那時他就暗暗的決定一定會讓那些人付出應付的代價。
所以這些年他專精制毒下毒,他要的不過是護欒迪一世快樂而已。現在那個女人竟然敢如此傷害欒迪,那麼他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
「我和她早已經解除婚約了,你這樣只會讓別人看我的笑話。」欒迪拉著幽靈兒,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傷害桃小一,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了那份醫德,他都不能放著不管。
幽靈兒氣的一甩手,結果欒迪眼前一花差點沒摔了過去,只好扶住玉蘭樹勉強的站住。
「別傷害她,我的命在她手里。」在暈眩前,欒迪只丟下了這樣一句不明所以的話。
************情濃分界線***********************************************
午夜時分,從亭閣的二樓飛出一只夜鷹,夜鷹絲毫沒有留戀亦沒發出一點響聲就離開了雪歌苑去了它原本應該去的地方。
二樓最北面的窗口一直沒有關閉,雖然沒有點燈可是那雙發著綠色光芒的藍琉璃眼楮仍然清晰明亮。望著夜鷹離去的方向久久無法回頭,如果他也是一只夜鷹就好了,或許還可以常常見到她。
「主子有什麼吩咐?」黑衣人站在甹繪翎的身後,一直沒有等到他的傳話,于是出聲提醒他。
「主子讓你助茹菲絮奪回茹府的實權,將你和其他三個老爺的權力順利的收回來。」若他會武功他絕對會將這個不成器的男人殺了以解心頭之恨,如果不是他辦事不利到現在還沒辦法完成她的任務的話,他也不會被派到這里忍受相思之苦,甚至要付出自己的清白。
「是。」黑衣人恭敬的站著,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爹很好,主子說只要解決掉茹府後自會放你們父子團員。」甹繪翎自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將這千篇一律的話再說一遍。可話是話,事實是事實。如果不是發現他在茹府之內竟然做了個如室,主子也就不會編出這樣的話來一騙就是幾年了。可他還是信了,感情這種東西或許就不該存在于世界上,那樣就不會有這麼多陰謀算計。
「至于桃小一的事暫時中立,夜鷹往返鳳都需要五日。」甹繪翎轉回身繼續望著黑幕上點點的繁星,心事似乎也和星星一樣的多了起來。
當年只有十二歲的甹繪翎經過千難萬選最後終于踏進了夢寐以求的皇宮,只因他愛慕南巡時見過一面的女皇,可想見女皇一面又是何等的艱難呢?那個皇宮根本就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除了心機還是心機。他從一個不懂事的少年在血的磨礪下終于踏進了女皇的寢宮,一杯‘含情’讓女皇知道了自己的心,可還是需要忍過那火燒一般的煎熬,只因為他是女皇選中將要送到四大家族的人。女皇幼年登基,直到現在仍舊國基不穩,而他和他們一樣注定要為自己愛的人付出一切,甚至是清白的身子。
因為身子弱不能習武,所以他曾一度被女皇遺棄,直到師傅的出現才發現了他異于常人的優點,就這樣他再次成為了女皇最疼愛的人。三年的聖寵換來的不是封後入妃,而是點到為止的纏綿,然後女皇會召見真正的妃子徹夜瘋狂,留給他的只是渾身的難耐與無邊的苦楚。
可他不悔亦無怨,而女皇的夢想就是他的夢想。女皇要得到的東西,他就一定會幫她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