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我就醒了,楚世修的身體不好,我當然不會無度的折磨他,所以昨天晚上也不累,若不是喝了酒或許早都醒來了。心底壓著事,昨天晚上只解決了一半,楚世修能不能活下去還要取決與另外一個女人——欒瑰嬌丫。
看了看身旁熟睡的楚世修額間藍色的初焰,我知道我已經沒了後悔的余地,愛不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須承擔起一個身為妻主的責任,從此以後護著他一世無憂。
楚世修睡的很安穩,仍舊是那標準睡姿躺在我身邊,白皙瘦弱的皮膚上滿是印記,證明昨夜我的酒後失德。悄悄穿衣房間,我一定要趕在下早朝的時辰到欒府等待。
簡單洗簌,騎馬來到欒府門前,問過門子欒瑰嬌還沒下朝,我也沒報自己是誰就等在門口。當年茹、欒兩家到底是什麼恩怨我不知道,但是能決裂的那麼徹底肯定不會是小事,欒迪又為了我不惜將家人籌劃那麼久的三門親事退掉,執意要回仙島國嫁給我,想必此刻欒瑰嬌對我反感透了。所以直接拜訪肯定是要吃閉門羹的,不如直接等她歸來,什麼事直接見個面說才能解決。
欒家世代為宮內的御醫,欒瑰嬌負一品的官級,僅僅比我這個王爺小了兩級,可見她受女皇的重視和寵愛。欒府只隔了皇宮兩條街,雕梁畫棟佔地龐大,十米高的朱漆門樓氣派非凡。我隨意的站在門樓旁邊庇蔭,一手牽著馬一手搖擺帕子當扇子用。
不多一會兒,街角就傳來踢踏作響的馬蹄聲,循聲望去逆光而來的白馬上坐著的正是剛剛下朝的欒瑰嬌。一襲雪白的御醫官服,高挑的身姿騎在馬上盡顯英氣,玫瑰金的墨發被馬兒奔跑帶來的風吹起在夏日中飛揚。
我停止甩動帕子,牽著馬向前一步將自己明顯的送入她的視線。欒瑰嬌接近府門馬速慢了下來,斜了我一眼將馬停住,但不是奔我來,而是把韁繩遞給門子,抬步要進府內了。
「欒御醫請留步。」雖然我們從來都沒正面接觸過,我也知道她認得我,別說她恐怕就是整個朝堂根本沒有人不認識我這個窩囊到家的寒王。
欒瑰嬌回身臉上的不悅十分明顯,蹙著眉頭冷聲道。「欒府的門樓低,怎敢委屈寒王殿下在此庇蔭?殿下還是請回吧。」
我掛上痞痞的笑容走近她,對于她的態度我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欒御醫,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實不相瞞我這次前來確是有事相求。」
「一家人?欒迪都已經和我欒家斷絕關系,我怎麼不記得我與寒王殿下是一家人?」欒瑰嬌似乎也沒想到我如此直白,頓了一會兒才開口媲。
欒迪已經和欒家斷絕關系?這下我也愣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欒御醫,親情是永遠割不斷的血脈,怎是一句話就能斷絕的?」
所有人都以為是我迷惑了欒迪,才讓平日里溫潤識禮的欒迪突然變了性格,不惜與家庭決裂。見我剛才的表情不像是假的,欒瑰嬌蹙緊的眉頭稍稍松了一點。「你為欒迪而來?」
「嘿嘿……正是。」估計我要是說不是,欒瑰嬌此刻一定會直接把大門關上,把我攆出欒府幾里遠。
「唉!請進吧。」欒瑰嬌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向我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正如房亦萍的推斷一樣,血濃于水的親情是永遠也無法割斷的。就算欒迪的行為讓欒母傷透了心,當時以死相挾仍舊無法挽回兒子的決心。但是這也說明了欒迪在欒母心中的地位,能為一個兒子如此細心安排未來,可見欒迪在欒家受寵的程度。欒迪當年從暑國偷渡回仙島國,直接奔了鳳翔郡茹府,然後隨我去寒國采蓮雨花,之後就一直守著黛兒留在老君山,一晃四年欒母都沒見過欒迪。
親情從最初的氣憤到了現在的惦念,這四年欒母從來都不說一個字,但是心中對兒子的思念卻是大家人盡皆知的。欒母的脾氣做為女兒,欒瑰嬌當然也清楚,如果欒迪不能主動回來承認錯誤,恐怕欒母就是思念到死也不會服軟的。都是骨肉至親,她就是再不喜歡我,覺得欒迪這樣做再不值得,如今木已成舟也是改變不了的,所以她還是希望欒迪能回來認個錯,讓這一家人還有個相見的機會。
四年間弟弟沒盼來,我這個拐走她弟弟的人也沒上門,不僅兩個人沒來辦理戶籍正式成親給欒迪個名分,甚至我這次進鳳都承襲王位都沒找過她。她心里也是跟我憋了一股氣的。
今日看見我痞痞的站在府邸門口欒瑰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怎麼都想不明白她那個才貌雙全的弟弟為什麼就看上這樣一個人,沒名沒份的跟了這個人盡皆知無賴又丑陋的女人這麼多年。
只是她現在沒得選擇,就是殺了我也換不回欒迪的名節,換不回欒迪那顆從小就丟在我身上的心。為了欒母,為了欒迪,為了欒家,她也只能坐下來好好和我談談。
「姐姐,請恕我今日才來探訪,初入鳳都真是給忙過頭了。不知姐姐和婆婆一向可好?」我都坐進人家屋子,怎麼也不能再喊人家御醫。套套近乎吧!
欒瑰嬌壓下不滿,身為一家之主還是一切往長遠看吧。「甚好。」
「我是來向婆婆和姐姐提親的,這次從暑國回來我會迎娶欒迪做正夫,還望姐姐成全。」我極其鄭重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俯身行禮一派莊重。
欒瑰嬌看著我的正式心底當然是喜憂摻半,她是女皇的重臣,女皇對我的打壓她是再清楚不過的。如果讓她選擇她當然一百個不樂意讓欒迪嫁給我,可是她攔不住欒迪,況且嫁與不嫁欒迪都已經是我的人,無非是一個形式還不如就成全了欒迪,給這個家一個團圓的機會。「殿下,欒迪對你痴心一片,只要你將來能好好待他,我就放心了。只是……母親這一關恐怕不會好過的。」
「為了欒迪,再難我也會取得母親的祝福。」我站直身子無比誠懇的回答,欒迪值得我這樣做,我也不希望因為我讓他左右為難,一輩子得不到家人的理解和祝福。
一改剛才對我的印象,我臉上誠懇的表情打動了她。只要我能說到做到是真心對欒迪,或許往日的恩怨也不再重要了。
欒瑰嬌吩咐下人上茶,端起茶杯想了想,喝了一口放下。「母親脾氣剛硬,這些年欒迪為你傷心欲絕,她是看在眼里的,再加上當年兩家的恩怨,她對你的厭惡就不用說了。你有什麼打算?」
說到兩家的恩怨我更糊涂,我一個後來的怎麼知道?就算是真正的茹菲絮恐怕也不會知道吧,她當時那麼小,大人會告訴她嗎?「姐姐,實不相瞞,對于當年的恩怨,我並不知情。」
欒瑰嬌點點頭,屏退下人低聲將往事娓娓道來。
這事兒就牽扯到茹慶蘭的保室之一的張維茹,還是茹慶蘭青春歲月時的一段插曲。張維茹和張維慶兩個人與茹慶蘭一起長大,相貌身高天差地別,可是誰也沒想到茹慶蘭竟然只喜歡張維慶,對于高大英俊的張維茹沒動絲毫的心。反倒是欒玉鳳不知不覺愛上了張維茹,欒玉鳳和茹慶蘭是莫逆之交直接就對茹慶蘭坦白,茹慶蘭也沒猶豫就將張維茹送給欒玉鳳。當時真正失蹤的是張維慶,欒玉鳳為此還特意出動官府的力量幫助尋找,結果一無所獲。
因為法律保室不能改嫁,所以茹慶蘭就謊報官府張維茹與張維慶同時失蹤,其實是不要名分跟了欒玉鳳。對此欒玉鳳更加感激茹慶蘭的割愛,致使兩家關系更為交好。
幾年後,也就是我五歲的那年,一直安分內宅的張維茹突然變了,悶悶不樂時常躲避欒玉鳳的接觸,剛開始欒玉鳳以為他是鬧鬧小男子脾氣也沒太在意,直到有一天張維茹含恨懸梁自盡,在他的遺書中欒玉鳳才得知他反常的原因。
先女皇死于壯年,這事一直都是宮內無人提及的隱秘,雖然好多人都懷疑過,但是因為沒有真憑實據況且女皇當時年幼,此事也就過去了。當年的欒玉鳳因為一心戀家先女皇斃了的時候並不在宮內,直到張維茹自盡她才從遺書中得知先女皇是死于欒家獨門毒藥,且是張維茹偷走拿給張維慶的,當日隨張維慶一起前來的人就是茹慶蘭。
張維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隨意拿走的毒藥竟然是為了殺女皇,直到那一年才知道自己當年犯下了什麼罪過,為了防止將來牽連到欒家他選擇自盡,並將遺書放在只有欒玉鳳和他知道的地方。
茹慶蘭不僅害死欒玉鳳最心愛的人,還差點將欒家推至滅門的危險境地,欒玉鳳當然不能寬恕茹慶蘭,兩家就此決裂,從此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