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陽上前扶起行大禮的我,一聲長嘆還是要在眾人面前表示親昵。愛與恨,親情與愛情的糾葛,沒有人會不累,何況他這一累就是近二十呢?「絮兒,一路星夜兼程苦了你,快些進府休息吧。丫」
我握住寒陽的手,第一次真正的感激他,對他親昵。「六舅舅,絮兒真的很想你。」
當著府外這麼多迎接看戲的人,寒陽只當我是和他一樣在做戲,自從他知道真相以後就沒再對我好過,打也打了,罰也罰了,現在我找到了親爹,還能真的對他好嗎?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已。所以寒陽也沒當回事,狀似親昵的拍拍我的手安慰,實際是想從我的手中抽出。他已經付出了半生的年華,也不差再付出點什麼。更何況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寒家,那個一直不能圓的帝王夢,或許唯獨只有我才能為之實現吧。
看著寒陽拉著我做戲,寒嫦熙心底的酸楚和無奈是空前濃重。她本是個一心一意保家衛國的寒王,奈何生不逢時如今仙島國危在旦夕,外敵強勁內患不斷,保女皇是她萬萬不能接受的,兒媳又是個不可靠的主兒,現在若不借寒陽的說辭將自己歸到孝慈太後的隊伍里,恐怕寒王定會從此消失在仙島國九王之中。
來到這個異世,我的身邊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鬧。新府從來沒啟用過的宴會廳今日居然擺了十桌,我的夫君一桌,老府那邊兒一桌,還有好多來道賀我榮歸的同僚居然佔據了八桌。
我一直都很奇怪,我不過是個嫁出去的王爺,就算都知道我和親另有目的,我在暑國只呆了一個月什麼也沒做,這幫人為什麼都說我是榮歸呢?而且我的人緣什麼時候這麼好了?這些因為房亦萍死後楚世修為我頂罪極其鄙視我的人,怎麼突然就對我如此客氣,甚至有些客氣的過分呢?
甹繪翎今晚仍舊是一襲彩色的錦衣,精致的妝容美如妖精,尤其是頭上那把五彩精鋼扇,在燈火輝煌的宴會廳里閃爍著絢爛的光芒。他從來都不安分,這會兒我所有的夫君都老實的坐在一起吃飯,只有他一點也不老實的半靠在我身上,陪我游走在各桌之間為賓客敬酒。
「小妖精,你今天晚上這麼興奮干什麼?」趁別人不注意我攬著他的小蠻腰低聲問,就算他平時張揚也不會像今日這樣呀!小妖精到底在想什麼?
甹繪翎低著頭在我發絲上輕輕吻了一下,泛著綠色光芒的藍琉璃眼眸轉了轉,最後笑著問我。「夫人待繪翎可是真心的,那繪翎當然要不遺余力嫁給夫人。既然老丈人不喜歡我,當然要更加努力,積極進取嘍!」
呃?這都什麼跟什麼?直到我的親爹,仙島國擁有三分之一以上權利的孝慈太後佛爺到,我才知道這小妖精為什麼今天晚上如此興奮。
「臣等叩見太後佛爺,太後佛爺千歲前歲千千歲!」通報後,孝慈太後由宮男攙扶進宴會廳,屋內所有人皆是心知肚明他為什麼而來,所以集體跪下叩拜媲。
孝慈太後沒讓眾人平身,獨獨走到我面前將我拉起來,在所有人低著頭的時候,眼楮泛著點點水光望著我,包含著太多的寵愛與愧疚。就算寒陽出面將事情的表面功夫做到位,但是朝堂之上哪個官員也不是缺心眼,誰不明白為什麼孝慈太後那樣一個狠戾無情之人偏偏對我再三的容忍,再三的支持?
孝慈太後雖然間接令寒珮怡戰死沙場,可是他與寒嫦熙卻沒有因為寒珮怡撕破臉皮,哪一方都在容忍在等待。月前卻因為我大動干戈,甚至不惜將仙島國危險的政局推到絕境。一向不喜歡晚輩的孝慈太後竟然在我人還在暑國的時候將我認做干女兒,所有人都知道他只見過我一面,而在那一面中我還將他得罪個徹底,莫名其妙在這個時候將我這樣認下,只要長腦袋的人,那個會不知道這里有貓膩。
他這一眼意味深長,也不再耽誤下去,命眾人平身。
眾人站起來低頭站在原地,孝慈太後就拉著我的手坐到最上方的主人位,看了看這一屋子百十多人,最後拿眼楮掃了一下一直跟在我身後,打扮妖異俊美的甹繪翎。
兩個智商都是妖孽級的人對視一眼,甹繪翎恭敬的微點一下頭,然後就將目光含情脈脈的看向我。孝慈太後嘴角勾了勾,狀似很無奈的看向一眾官員。「人來得不少嘛!既然都是恭賀寒王殿下榮歸,又是在府邸宴會廳之內,眾卿就不必拘束,吃好喝好才不枉費寒王殿下的一片心意。」
「謝太後佛爺!謝寒王殿下!」眾人一口應下又重新坐回到桌子旁。
能暫時消停一會兒,才有機會打量為我做了那麼多事的太後親爹。可是無論我上看下看,橫著看數著看我都沒看出一點兒相像的地方,當然,除了一處最明顯的,就是我們在這專門產美色的仙島國都是一樣的平凡,毫無出彩的地方。
我端起茹戲為我斟滿的酒杯,恭恭敬敬的開口。「絮兒敬太後皇爹一杯,願皇爹身體康健,萬事如意!」
茹戲和欒迪是被張維慶派人帶回來的,所以我在寒國因服下紅花墮胎中毒之事,他當然也知道。再看看我連日奔波勞累從來不施粉黛的臉,氣色不好,眼眶青腫。將我手中的杯子拿下來放在桌上。「身子徹底好了嗎?」
看來今日來道賀的人應該都是張維慶的自己人,否則他也不會放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與我隨意的聊起來。對于政局我是沒辦法把握的,但是對于親情我卻是自然而然的流露。他既然擔心我的身子不希望我喝酒,那我肯定不會讓他擔心。「茹戲!上茶。」
「皇爹不用擔心,絮兒的身體一向很好!不過是旅途有些倦怠,才有會黑眼圈而已。」張維慶本是想保護我才給我送了那件劇毒又刀槍不入的鳩羽衣,卻沒想到鳩羽衣沒保護到反倒差點將我害死,他心里也是有愧疚的。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古往今來哪個成大事的人不是就九死一生?這也算是該有的一難吧。好在我平安無事的歸來,除了流掉一個胎兒也沒什麼大的損失。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少了拖累,勝算會更大一些。
閑話聊到這里也就算完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絮兒這次和親暑國,雖然只有月余卻為我仙島國百姓立下不可磨滅的功德。三天前,暑國送來仙島國的離合書恭送你回國,甚至還送來一紙安邦書,保證與我仙島國永不發生戰爭,今日已起兵攻打烏旦國。」
難怪所有人都恭賀我榮歸,原來三天前暑國的文書就已送到。我不在乎這些高位之上的人都在想什麼,我只知道現在攻打烏旦國的將軍可是我的夫君,怎麼可能真的打起來了呢?
「真的打起來了嗎?藍信……我是說暑國派遣的哪位將軍在攻打烏旦國?」我急了,握著茶杯的手都有些抖。這事兒不應該啊!無論是怡親王還是藍信都不可能真的讓仗打起來的。
張維慶捏著帕子冷冷的警告我一眼,他和茹慶蘭付出了一生,籌謀了一輩子,為的就是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可是我呢?眼里除了美男就是美男,什麼時候才能長進一點?女皇的細作收了,現任的皇後吃了,甚至連孩子都是自己母親如室的種子,為了這些美色到底我還要付出什麼?背負什麼?
再抬頭看看難得端莊坐在我身邊的甹繪翎,這妖精倒是真幾下子,不僅以細作的身份迷的我要死要活,更能先下手為強幫我拉攏朝臣,今日這一屋子自己人居然好多都是沖著他來的。就看在甹繪翎全心全意為我謀劃未來的份上,看來他也要放過他了。
至于楚世修,秋雁歸已死,張維慶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楚世修並沒有真的害過我。
然而,桃小一和藍信不行。這兩個人,一個背負命運會成為禍國殃民的妖後。另一個是我名分上的四爹爹,將來我必要登基為帝,有這樣一個身份的男子進了我的後宮,我這天下還能坐安分嗎?
仙島國的女兒最需要學會的就是冷靜和自制,愛可以,要可以,唯獨心不能付。
「是哪位將軍都不重要,只要他能出兵戰勝烏旦國,烏旦國戰敗實力削弱就不會再有來犯我仙島國的念頭。」張維慶根本不給我發問關心的機會,將我那藍信將軍打斷改變後,只說出這樣一句話敷衍我。
「可是……皇爹……他畢竟是我茹府的人啊!」當著這麼多人我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什麼來,可是我相信張維慶比誰都清楚我和藍信到底是什麼關系,欒迪懷里抱著的那個他的長女嫡孫到底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