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之後,正式入夏。
陸然自小居住的C城向來被稱為一年兩季,無春無秋,唯有冬夏。夏天更是悶熱似火爐,造就了陸然極度怕熱的體質。方蘭知道女兒的習慣,已經開始采購新一季的夏裝。陸然向來由著她打扮,給什麼就穿什麼,加上初三時間緊張沒跟著一起去逛街,也不在意又買了什麼新衣服。
這日天氣預報最高氣溫要到三十度,方蘭一大早就把給她準備的新衣服拿出來︰「今天熱,就穿這件吧。看看,媽媽給你挑的白裙子,漂亮吧?」
漂亮是漂亮,但是……在學校穿吊帶裙會不會有點太招搖了?
方蘭不滿的駁斥她︰「這外面不是還有個小披肩嗎?小女孩就是要穿好看一點,你想等到變成外婆再穿這種裙子啊!」
陸然腦補了一下外婆穿這裙子的樣子,暗暗打了個寒顫。盡管不認同媽媽喜歡的各系嬌女敕顏色,但也不得不承認她挑選的款式都無可挑剔的好看。
幸好這是她最喜歡的白色,如果換成方蘭最喜歡的粉紅,那才真叫可怕。眼前的裙子正和心意,反正方蘭的旨意無法忤逆,穿上一看果然清爽宜人,母女倆的審美觀難得實現了統一。
正值青春發育期的女孩子往往會出現兩種情況,張揚自己剛剛出現的女性特質或者全然相反的拼命隱藏。方蘭一直以來對女兒的教育都是前一種,而自從爸爸過世之後,陸然變得更傾向于後一種。愛美的本能和青春期獨有的羞澀常常搏斗,不分上下。
這天正值周一,升旗日原則上必須穿校服。陸然臨時轉學來又是畢業生,老師自然不會要她在再置辦一套,默許了著便裝的自由。
明誠的校服毫不意外和任何一所重點中學一樣難看,一眾包裹在顏色沉悶寬松肥大校服的女生中,唯有她一人白裙飄逸,長發高高束起,令人望之心曠神怡。
沈沃在座位上見她姍姍而來,及膝裙擺遮不住筆直縴細的小腿,輕盈腳步如鼓點般一下下敲擊在心頭,讓心跳逐步加速度。腦海中突然浮現表哥搖頭晃腦懷念從前的樣子︰「青春里沒有一個穿白裙的女生,是不完整的。」
彼時他對這蠢樣還嗤之以鼻,如今看來,做人果然不能太鐵齒。
陸然坐下來才發現有不少視線投注在自己身上,後桌女生贊道︰「你穿這個裙子真好看!」陸然稍稍不好意思的回她一句謝謝。
沈沃眼楮也不眨的望著她,陸然陡然熱氣上臉,慌張斥道︰「看什麼看!」
沈沃視線並不因她的話而轉開,反而慢悠悠說︰「發育遲緩真是沒辦法啊……」
陸然操起書就敲了他一記,可是惱恨之外,更多的是揮之不去的慌張和羞澀。為了緩解難以言喻的尷尬,只好強自鎮定板著臉不再搭理沈沃。
午休時候陸然趴在桌上小睡,臉無意中偏向沈沃那一側。沈沃知道她怕熱,拿書擋在她面前。
午間光線明亮,越發映的少女瓷白肌膚半透明一般,因為暑氣而微微發紅的臉頰,飽滿水潤的似乎用手指輕輕一壓就會迸出甜蜜醉人的汁液。
陸然睡醒睜開眼,只看到沈沃手里握著筆,眼神直愣愣放在她身上。
迷蒙中對視幾秒,陸然猛地清醒過來,趕緊直起身坐好,糾結地完全無法開口問他為什麼看著自己。
沈沃格外乖覺,主動挪了過來,手里遞上一包紙巾︰「快把口水擦一下,我都看不下去了。」
陸然心里一把火猛燒起來,手指直覺撫上唇角,並沒有觸到想象中濕潤的液體。
沈沃鎮定地解釋︰「流出來的,你都又吸回去了。」
如果視線可以將人凌遲,沈沃已經被當場千刀萬剮,碎成多少片大概很難統計。
可惜他全然不顧對方想要吃人的願望,執著的把紙巾塞進陸然抽屜︰「留著下次用吧。
陸然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窘迫還是惱怒,居然結巴起來︰「你,你胡說!我才沒有……流,流口水!」
沈沃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目擊者說了算,你可以再睡一次證明自己,我會好好幫你觀察。」
陸然找不到方法反駁,漲紅著臉憋出一句︰「走開!我懶得跟你講話!」
如同你不知道春風何時染綠第一片葉,夏蟬何時奏響第一聲鳴音,你也不會知道,愛情是從何時開始生發。
最初僅僅是小小一顆種子,被無意中撒在心田,時間和陪伴是最好的養料,幫助它持續生長壯大。到驚覺那一刻,枝枝蔓蔓早已爬滿每個角落,伴隨每一次呼吸和想念,無力拔除,永不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