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人群越來越遠,出了城門後,因為少了阻擋,車速很快。坐在車里的九鯉感到耳旁響著呼呼的風聲,青草的芳香也隨著風急急的送入車廂內。九鯉掀開車簾,見到的是滿眼的綠色,心情也變得很輕松。穿過這片綠油油的草地,便看到一條河,車子沿著河道行駛,停在了鐘秀山山腳下。
鐘秀山取「鐘靈毓秀」之意,山上建有秀峰塔,與河對面石龍山上的文峰塔遙相呼應。兩塔均不是佛家意義上的浮屠,而是民間的風水之塔。此地自古地僻民貧,文風不振,于是陰陽先生便訴諸風水,以振文風,雙塔均是在這種背景下建造的,體現了當地人渴望早出人才、以興家邦的良好心願。
「姑娘,咱們到了。」
九鯉下了車,發現馬車是停在一座古院前,粉牆灰瓦,清雅端莊。院門朝著河道而開,因為已入秋,河面上漂浮著幾許殘荷。隨著澤天走入院內,九鯉發現這是一進三間的私家民房,院中間是一條卵石通道,徑通後院。院內晾曬著玉米等農作物,還有,一些草藥。
院落中間是大廳,推開主廳的門,伴著一股悠悠的茶香,九鯉看見一位男子坐于桌前,那茶香便是從他手上的杯子里散發出來的。這樣偏僻的地方,他卻用著這般精致的茶具,可見是個對生活極為講究的人。再看他的穿著,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雕刻復雜的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裝扮尊貴而不失風度,一看就不是非凡人物。尤其是他右手上戴著一顆多邊形紅寶石戒指,紅寶石嵌在鏤空的黃金做的指環上,整個戒指在窗戶透進來的光線里熠熠生輝,炫彩奪目。如此貴重的戒指顯示主人擁有非凡的身份。
面對著他,九鯉覺得渾身不自在。視線再往上,九鯉找到不自在的原因了。他英俊無匹五官仿佛是雕刻而成,稜角分明。銳利深邃的目光,只要對上了便再也移不開眼。任你是百煉鋼也只能化為繞指柔了。‘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說的就是他嗎?’這樣的男子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是絕對無法忽視的。遇上他有種‘相逢好似初相識,未曾相識已相思’之感。
「屬下見過王爺。」
原來他是王爺,難怪周身散發的氣息與他人不同。
「嗯。來嘗嘗我剛泡的茶。」
澤天立刻幫九鯉準備好凳子,九鯉道了聲「謝謝」便坐了下去。
「我有個疑問,你們怎麼斷定我是宮家人?」
「之前我們得到消息,說有人要滅了宮家,雖然滅宮家不是那麼輕易的就可以成功的,但以防萬一當夜我們還是趕了去,沒想到當我們趕去,宮家已經處于一片火海,我們費盡力氣只得救出宮漠謙。」
九鯉一听宮漠謙被救出,拿著茶杯的手不自覺抖動了一下,但被她極力的掩飾過去。
「是嗎?他現在在哪?」
「他被火藥所傷,傷勢很重,臨死前讓我照顧他的女兒。」
「他死了?」
九鯉輕輕的問出聲,在阡墨然看來這是想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與自己所期望的不一樣,實讓人心疼。
「嗯。這塊玉佩是我們找到你時你手里抓著的,這是我送給宮漠謙的。如若你不是他的女兒,又怎會有這塊玉佩?」
九鯉一瞧那玉佩,想起是之前與宮漠謙打斗時從他身上扯下的。
「額。是啊!爹,他拼勁全力護我離開,未來得及交代只言片語,只給了我這玉佩。」
「妍兮,事已至此,你放寬心,不要想太多了。」
「嗯,知道了」
「若是想哭,就哭吧!哭完之後,好好生活。」
「我不會哭,我很早就喪失哭的能力了。」
「你父親對你很嚴格吧!」
九鯉避開他關心的眼眸,低頭喝著茶。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復又抬起頭看他。
「宮家已經被毀,以前的姓名我不想再用了。」
轉身看著屋外萬物都染上了黃色,瑟瑟秋風急急地吹著,野草只能無奈的隨之搖擺。樹上的葉子已經沒有多少了,可是,秋風還在毫不留情搖動著它。烏鴉在低空盤旋,突然,它絕望地叫了一聲飛走了。于是,一種惆悵的感覺朝心頭襲來,勾起無限的愁緒。
「秋風蕭蕭愁殺人,就叫蕭蕭吧!」
「這個名字太過悲愴了,我看還是叫萋萋吧!春日遲遲,卉木萋萋。」
「這樣的季節,言此詩是不是太不合時宜了。」
「呵呵,這樣的季節總會過去,春日雖來的遲,可它終究會來。」
「隨便吧!不過是個叫法,我只是想和過去的宮妍兮作個訣別。」
「即是如此,為何還要記住這此刻的愁傷,取個那麼悲傷的名字。」
「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何必計較,活在當下就好。」
不想繼續這談話,九鯉低下頭準備喝茶,手中的茶杯卻突然被人抽走。雖然只是一瞬間九鯉還是注意到那雙縴細修長的手,蔥白的手甚至連細細的血脈都能看清楚。究竟是怎樣的男子才能長出這樣一雙手?突然有種好奇心想要了解他的全部。
「茶早已涼了」
他將早已涼卻的茶倒掉,重新換上一杯芳香四溢的茶水遞與九鯉。
「還不知道你是哪位王爺呢?」
「這是當朝的紫雋王爺」立于一旁的澤天向九鯉介紹道。
雖然九鯉一直處于江湖中,對朝廷的事知之甚少,但也知道些關于這個王爺的說法。世人皆傳他自幼喜書翰,十歲能詩。既長,精射法,曉音律,好繪畫。16歲首次出戰泊涼,以三千人對抗敵軍三萬完勝,震驚朝野內外,遂被封紫雋王。歷年來,帶軍征戰沙場,從未失手。傳說他是最有希望繼承王位的皇子。竟沒想到這樣傳奇的人物就坐在面前。難怪,遇見他,有種‘相逢好似初相識,未曾相識已相思’之感。因為關于他的種種早已記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