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遙遙…」
誰?誰在喚我?在做夢嗎?朦朦朧朧間總听到一聲聲溫和的呼喊,一遍遍喚著自己的名字,聲音很年輕很清新,又很親切,仿佛自己是他親人。只是有些迷茫,自己什麼時候認識有這麼好听聲音的男子?她想睜開眼看看,但感覺眼皮竟有千斤重,努力半天都最終力竭而終,自己又深深睡去。
「遙遙…」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又一次響起這個熟悉的聲音,這一次肖遙拼勁全力努力的睜開眼楮,終于縷縷光線再不受阻礙沖入眼楮,肖遙不適應的眨了眨眼楮,沖眼的是滿目的白,是醫院那種讓人心發慌的白。
「遙遙,你終于醒了。」
肖遙微愣,輕輕轉頭,望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之後很沒出息的咽了下口水。
這…這…個男生好……迷人…
精致完美的五官讓人自慚形穢,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微微上挑的嫵媚鳳眼,眸中流轉的幽光猶如皓月的碎片,璀璨明亮,搭配著微翹的短發,挺挺的鼻骨還有偏陽剛的嘴唇,卻又異常的協調。
肖侃見肖遙兩眼發直的看著他,嘴角微微揚起︰「怎麼?不認識哥哥了?」
哥哥?
肖遙愣住。
自己是獨生女啊,什麼時候有了哥哥,還是這麼俊俏的哥哥。
肖侃看到肖遙的表情,有股不好的預感,微微皺眉,轉頭問道「陳伯伯,遙遙不會失憶了吧?」
順著帥哥的目光,肖遙才發現房間內還有個人…滿頭白發,鼻子上架著金色的無框眼鏡,精神很是抖擻的白大褂老者。
那位陳伯伯也皺起了眉頭︰「遙遙畢竟撞擊都頭部,雖然腦部殘存的血塊正在減小,但受到沖擊的神經有些是難修復的,失憶一時或長久失憶都有可能。」
肖遙有些不可思議,眼楮大大的瞪著他。
失憶?
不可能啊,自己有記憶!
張開口想告訴他們自己沒有失憶,但結果還沒有听到自己想說的活,嗓子反而一陣干痛。
肖遙有些驚慌的抬起手想模下脖子,而肖侃卻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輕輕道︰「別亂動,手上正掛著點滴,住院幾天沒喝水,嗓子干是正常的,過幾天就好了。」
肖遙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眼楮也反射的看向肖侃的手,但當目光落在某處卻不由的定住。
肖侃五指修長,指節分明,但肖遙審視的目光卻沒有落在此處,而是落在他握住的那個手上,那應該是自己的手吧。
她遲疑地將手從肖侃手中抽出,向眼前移了移,心中一緊,這不是自己的吧……
這個手太小了。
看大小,也就十多歲小孩手的樣子。
肖遙又輕輕動了動兩條腿和另一個手臂,很正常沒有任何異樣。心中不由一沉,明明記得自己被車撞並狠狠的摔在地上,沒道理只有腦部受傷。
肖侃輕輕向前俯身,伸出手在肖遙的頭上撫了撫︰「遙遙不用害怕,爸媽已經知道你生病的事,明天就能來看你」。
肖遙的眼角狠狠的抽了下,這動作這語氣,絕不可能是對女青年說的話,此外那個爸媽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穿越重生了?
眼皮微垂,避開肖侃的目光,大腦飛速運轉著,試圖能找到一個合理解釋。誰知意識卻慢慢模糊,眼楮漸漸合攏,最終沒抵住睡神的誘惑,睡了過去。
之後幾天,肖侃中午都會按時出現,和肖遙說說話,從他講述中肖遙知道這里還是s市,他叫肖侃,今年18歲,是N大大一新生,肖爸肖媽都出身經商世家,有各自的事業,每年都世界各地到處飛,除了過年團聚外,平時的見面寥寥無幾,肖侃白天上課,晚上還要去公司熟悉業務,為畢業接任家族事業準備,所以每天只有中午才有些時間。而他妹妹也叫肖遙,生日竟然也是同一天,今年12歲,正上初一,但具體為何住院,肖侃卻避而不談,只說是五天前不慎撞到腦子。
算算日子,他妹妹出事的那天正是母親的忌日,也就是自己出事的日子。難道那次出事讓他妹妹的靈魂離開,而後自己在機緣下以她的身體重生?
其余時間只有醫生護士進進出出,打針吃藥喂飯,小孩的恢復能力真是驚人,自醒來到現在不到一周的時間,肖遙在護士攙扶下已經可以下床走路。
住院第十天,醒來時,風和日麗,浮光掠影,滿室陽光,病房的窗戶打開了一些,細細微風吹動著米黃色窗簾,夾雜著淡淡菊花香。
肖遙愜意的伸了下懶腰,緩緩起身將枕頭立在床頭,向上蹭了蹭身子,倚在枕頭上,難得今天的好天氣,這還是第一次細細打量病房的全景。
嗯,很不錯,先進的醫療儀器依次擺在床頭,而房間另一頭卻擺放一組金絲楠木的古韻中式茶桌和椅子,中間茶幾上放著紫砂茶壺和六個倒扣茶杯,右側一頭擺著一盆龜背竹,臨窗的牆角放置一株紅豆杉,滿室蔥蔥綠綠,一派生機。象征著健康安寧的紅豆杉旁邊是個齊腰檀木花架上面一個手工雕刻仿古青花瓷魚缸。
肖遙想了想,起身下床,手扶著牆慢慢渡過去,還好頭並不暈,將手輕輕放在瓷器沿邊,微微涼的觸感讓肖遙精神一舒,低頭看向魚缸,里面兩條鵝頭紅金魚游曳著,水面蕩著一圈圈漣漪,看著水光中支離破碎的倒影,雖空空腦門上包著厚厚的紗布,小小的鵝蛋臉有些蒼白,但冰肌玉骨,皓齒明眸,眉目如畫,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
肖遙深深吐了口氣,這個身子雖然剃了光頭,纏上一圈圈的繃帶,但仍與原本還算清秀的自己不在一個高度上。
「扣扣。」
低低的敲門聲,轉頭看向門口,門悄無聲息的打開,看得出來人怕擾到病人清淨,是肖侃。
肖遙微笑的開口︰「…哥哥。」
「怎麼下床了,醫生說你恢復很快,但最好還是住院觀察幾天。」
肖遙模了模頭上的紗布,其實前幾天頭就不痛了,只是看著病房特有的白,遲遲道「…我不想住院…想回家。」
對于醫院,肖遙除了厭惡之外更多的是恐懼,父親母親病後,曾無數次穿梭于醫院的各樓層之間,刺鼻的消毒水連著白淒淒的牆壁像是毒瘤一樣,埋伏于體內,不是何時刺痛一下,攜帶著對父母離世的絕望沖撞著肖遙的神智。
肖侃看著突然傷感的妹妹,忙開口道︰「爸媽沒來是因為國外工作忙,走不開,他們前幾天天天打電話,還是很關心你的……」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弱,到最後自己都不忍說下去。
肖遙知道他誤會了,但也沒開口解釋,只是乖順點了點頭。
肖侃有些詫異的看著妹妹,感覺好像不太一樣,原以為妹妹會大哭大鬧一場的。看著虛弱的肖遙,內心越來越軟,溫聲說︰「好,我們回家」。
一輛漆黑的路虎無聲地從N市最負盛名的聖海醫院開出,肖遙坐在副座上還沒有回神。
路虎,路虎哎,以前自己只遠遠觀賞過的路虎,沒想到自己竟有機會坐在里面。
一路行駛沒感到半點顛簸,舒服啊,當然除了一點。肖遙無力地看著自己身上一層又一層的衣服,身子都捂出汗了。
想起剛才病房里,肖侃怕自己感冒,手法生澀的給自己穿上一件件的衣服,心底又升起裊裊暖意,算了,雖然不太喜歡這麼粉女敕的衣服,還是別月兌了。
望著車窗外,道路兩旁的樹葉已經黃透,開始片片月兌落。在這個身子里已經呆了幾天了,以後怎麼辦?自己還能回去嗎?難道自己要從十幾歲開始重新生活嗎?
一個個不得而知的問題讓肖遙陷入困惑,半晌後,肖遙心里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將這些擾人的問題暫時擺月兌掉。
掏出口袋里的手機,紅色iphone5,手機殼上貼滿了各色水鑽,是出院前肖侃給的,說是之前自己的。
開機後,出現的是張蘿莉自拍,潔白的肌膚,小巧的鼻骨,深邃的眼神在褐色的煙燻變得迷離,微微上翹的睫毛如黑色縴維,剎那間魅惑眾生,只有那細致紅潤的嘴唇透漏出幾分稚氣與純真。
肖遙皺了皺眉頭,漂亮是挺漂亮的,但小小年紀怎麼化這麼濃的妝,只是看著那有點嬰兒肥的鵝蛋臉總是有點熟悉,腦海中靈光一閃,這…這…是現在這個身子的相貌嗎?
真是有其兄就有其妹!
看著五光十色的手機和奼紫嫣紅的自拍,肖遙止不住的冒黑線,這孩子怕真是個千金嬌嬌女。
車子駛出喧囂的市區後拐向一條綠化很好的路,路上的車輛稀少,總是隔上一段距離才有一二輛汽車駛過,但漸漸地肖遙發現,這條路上行駛的都是世界頂級豪車,除了認識的蘭博基尼和勞斯萊斯,其余的車牌自己卻只在電腦上看過,這些車輛無聲的在眼前一閃而過,只在空氣中留下久久不能消散的馬達轟鳴聲。
漸漸的遠處一棟棟別墅進入眼簾,肖遙終于不淡定了︰「哥,還有很久嗎?」
肖侃溫和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遙遙,別急,前面已經可以看到家了。」
就是因為看到我才急,肖遙內心極度糾結。
知道他有錢,但顯然還是低估了。
進入別墅區後,車子在一棟歐式建築前停下,向站在門口身穿黑色制服的老伯喊了聲︰「張伯」。
那老伯滿臉喜色快步過來,打開肖遙這邊車門,輕撫自己下車,肖侃也快步繞到這邊,幫肖遙整整頭上的帽子,擁著她邁進大門,而先一步進門的張伯此時和另外兩位阿姨候在門口,齊聲喊︰
「歡迎小姐回來!」
肖遙愣住,有些傻眼,還有歡迎儀式?
肖侃看著妹妹呆呆的可愛表情,便開口替她回答︰「張伯,王姨,李姨,你們先忙吧,我帶遙遙回房休息」。
「是。」
看著他們行如流水般整齊劃一的動作,肖遙只能靠臉上的微笑來掩飾自己的不適應。
此時已近黃昏,夕陽西下,溫和的光線打在沙金水晶吊燈一顆顆水晶上,反射出耀眼金色光華,肖遙粗略看了眼四周,不論地上古典歐式田園風的藏青色地毯,牆上米黃色刻有紛雜繞眼的花紋,還是一側佔據整整一塊牆壁的紅酒陳列櫥窗,都充滿濃濃的歐式風格,彰顯著主人們的低調奢華與傲然于世。
而肖侃擁著肖遙走向客廳右側的典雅的螺旋式樓梯,邊走邊講解︰「一樓是客廳,餐廳和張伯他們住的地方,二樓是我們的房間,書房和爸媽的房間在三樓」。
說完,拉著肖遙的手進入樓梯右側的房間,肖遙剛進去一步,太陽穴就突突跳。
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雜亂的玩偶世界,棕色憨厚的泰勒熊,白色眯睡的趴趴熊,超大號龍貓,真萊絲麥兜公仔,穿彩衣的流氓兔,粉色阿狸……
遍布著房間的個個角落。房內裝修也精致,到處粉粉女敕女敕,張揚著小公主的嬌氣。
肖侃將床上被子掀開,幫肖遙月兌掉鞋和外套,讓她平躺在床上,將被子重新蓋上,自己坐在床邊,
「遙遙,過去的事忘記了,就別再想了,我幫你辦了轉學手續,明年春天去N大附中,我在那邊有房子,你搬進來,有我照看你,也放心」。
肖遙也沒有個所以然,只能順從的點點頭。
肖侃幫她攏了攏被角,繼續道︰「今晚我有課,一會要回N大,醫生說你還要靜養幾天,有事打電話叫王姨她們」,說著指了指床頭的電話。
听著肖侃事無巨細的講著,肖遙的眼楮有些濕潤,已經久沒有人這麼關心自己了。
「哥,不用擔心我,天快黑了,晚上開車不安全,你快回去吧」。
肖侃由心地笑起來︰「遙遙真的長大了,知道關心哥哥了」。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肖侃笑,鳳眼微微合攏,剎那間嫵媚四溢暗香流動,肖遙一時間看呆了。
美人,美人啊。
而肖侃似乎對這種花痴表現很習慣,只是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幫她回神,最後不放心又叮囑幾句才離開。
肖遙躺在床上沒一會,有人敲門。
「進來。」
「小姐,吃點東西再睡吧,我下了你最喜歡的陽春面」。進來的是王姨,手上抬著個紫色檀木小方桌,上面放著一雙象牙筷子,一個龍泉窯青瓷碗,碗中盛著齊排排的一縷縷面條,上面搭著一個女敕女敕荷包蛋,撒上細細的香蔥,很有賣相。
肖遙從小不吃香蔥,看到那碗陽春面,倒也沒拒絕。配合著王姨將小木桌放在床上,拿起筷子,挑起一縷面輕輕顫了顫,將香蔥抖掉後才往嘴邊送。
王姨一直在旁邊站著,看到肖遙把香蔥都抖回碗里,倒也一句話沒問。
但在王姨的注目禮下,肖遙漸漸食不對味,沒了胃口,最後吃了小半碗。
王姨走後,肖遙靜靜躺在床上,想著別墅的繁華以及張伯他們的禮數,滿身不舒坦,覺得自己和這華麗的大房子格格不入。
不行,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面前只有兩條路,要麼回到原來,要麼就接受肖家,做肖侃的妹妹。
自己是撞車後來到的這里,如果……自己在原地再次撞車,會不會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