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山水不相逢 08︰夢里看花,花似夢2

作者 ︰ 白鹿

花斐君走在前,莫堯低著頭跟在身後,他想問問花斐君,我們現在還只是朋友的關系嗎?可是現在似乎又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最佳時機,現在的花斐君已經是爛事一籮筐,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讓他心煩。

個站白佳。花斐君轉過身,站在皚皚白雪里,冬日淡黃的日光鋪在他栗色短發上,映出了一股不真實的漂亮,呼吸間的白色霧氣,也被這陽光照的透亮不少,他目光淡然,輕聲道︰「你要幫我照顧花逸啊。」

寒風一過,莫堯忽然覺得眼楮干的可以眨出沙來,他不敢直視花斐君那雙漂亮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眼楮,生怕就像中了蠱一樣,再也醒不過來,他縮了縮脖子,噴出的白氣順著衣領往上涌,撲在睫毛上,很快起了霜,「我才不想照顧花逸,你……想辦法平安渡過這次的事兒吧,你佷子就該你照顧,關我什麼事……」

他逆著人群往樓上走,每每被人擠過,都疼的撕心裂肺,他在想,會不會內髒破裂什麼的,怎麼會這麼疼,千萬不要破裂,家窮,裂不起的。

莫堯覺得倆腿發軟,要是風再大點一準兒就給他吹跪下了。盡管他無法從花斐君猶豫不決的答案里猜出真假,可是就算是被騙,只要花斐君願意騙他,他都能開心的跟要起飛一樣,因為花斐君從來都不屑于說那些善意的謊言,他是一刀捅進你心里還會說你站的不是地方的人,就算是謊言,花斐君現在也算肯花了心思來騙他,這也很好,不是嗎?再讀讀小說網

花斐君怔忪在原地,好半天才緩過神,他蹙著眉頭若有所思的模樣,淡淡的說著︰「不是的。」

姚六六家人給的最後的寬恕,是一個月內拿出10萬塊錢。這是一個多麼野蠻的家庭,然而再野蠻的父母,也愛子女,在他們眼里,他們家的寶貝姚六六遠遠不止10萬塊,花斐海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滿心滿腦都在想,這十萬塊錢從何而來。

花斐海失望的看著他,搖搖頭,「不懂啊君子,你真不懂事啊……」

「那他怎麼辦?」花斐君問道。

花斐君來的慢了晚了,該說的話姚六六的父母都已經交代完,他是來干什麼,他在想,他是來受死的吧。

「哥,嫂子,我……」

「君子,你可別再教壞了花逸啊……」花斐海突然說了一句。

「你長本事了!你能自己處理了!長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知道怎麼當爹了是不是!你給我說說你怎麼處理?去坐牢嗎?」

花斐君移開視線,走廊上的老式窗欞是掉了漆的墨綠色,玻璃窗爬滿了白色霜花,他看了許久,突然抬起頭,抿住嘴角,目光里盛滿了篤定,說道︰「我為什麼否認,你只是說了事實而已。」

花斐君走進教學樓的時候,已經打了第一節課的下課鈴,一群一群人嗚嗚泱泱的從各個樓層向門口擠出來,盡管課間只有十分鐘,可沒有被清掃的大雪還是足夠大家出來撒歡一陣,理智一些的在打雪仗,不理智的,都在雪里打滾。他兜起高高的衣領,擋住青紫的嘴角,樓道里,操場上,四面八方魚貫而來的歡笑聲,令他覺得分外的刺耳。他多想像他們一樣,當一個平凡的小孩,有一個平凡的家庭而已。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花斐君想不出說什麼,在事實面前,解釋便是掩飾,掩飾幾乎等于不要臉。

現實便是這般,人們想躲卻也無處可逃。

「君子!」莫堯突然很激動的大喊了一聲,大雪後的操場空曠寂寥,他的聲音被四周的教學樓折出了回音,就像小時候,他們站在山腳下對著青山綠樹喊著彼此的名字,一聲「君子」可以變成聲聲「君子」,一朝嬉笑伴著陣陣清風,可以悠蕩許久。

花斐海長長的嘆氣,眼角的皺紋更深一重,他眨著干澀的眼楮,嘴角緊緊抿著,拿出10萬塊錢,還是讓他們把花斐君送進監獄,這是一個無法做出選擇的抉擇,要錢沒有,要人不行。

真不知道,這個家,還能不能承受得住這樣的代價。

姚六六說︰「你可以否認的。」

他喊的急促,花斐君一愣,轉身不解的望著莫堯,被他眼底的戾氣震驚到了,問︰「怎麼了?」

花斐君點點頭,他蹙眉看著嫂子無聲無息的扭過頭去抹眼淚,心上跟被灑了一把鹽似的,他們這一家,現在既無力,也無能,更是無奈。

他揣在棉衣口袋里的手掌慢慢攥緊,下定決心一般,說︰「哥,嫂子,這事我自己處理,你們別擔心了……」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些話,他要怎麼處理,該怎麼處理,還完全沒有頭緒,只是不想給這個本就愁雲密布的家庭雪上加霜。

他睫毛顫了顫,在姚六六驚訝不已的目光下推開辦公室的門。他在自己心上扎了一針麻醉劑,告訴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要準備好任人宰割便好,也就當做,他真的睡過姚六六好了,也就當做,這真的是事實,不僅是事實,還是現實。

愛情也好,親情也罷,他們選擇了守護同一個人。

花斐海來了脾氣,一撇子打在他臉上,花斐君毫無防備的被扇了耳光,錯愕的看著他大哥,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動手。

門開的一刻,花斐君是真的心酸了。大哥和嫂子的平凡和貧窮,在姚家人的對比下,更加的相形見絀。姚家一家金光閃閃,而他們一家狼狽不堪。

花斐君沒回答,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現在能想的,敢想的,需要想的,就只有他和花逸兩個人了,別的人,無論是誰都已經無法顧及。

花斐君當即被停了課,他默默的送大哥和嫂子去車站,雪落無聲,風起傷涌,他們各懷心思,各自心憂。

「那我怎麼辦?」莫堯反問。他嫉妒花逸,毋庸置疑的嫉妒著。

姚六六倚著走廊的牆壁,花斐君在與她對視的一霎,站在原地邁不開了步伐。他是如此的怨恨姚六六,這個笑起來如日光下綻放著花朵的姑娘,她看似一場從天而降的無辜意外,卻一次次蓄意的擾亂他和花逸的生活。可他此刻卻什麼也不能說,因為姚六六對她的家人說,他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她給了原本不屬于花斐君的天大委屈,卻無聲的保護著花逸。

他腳印深深淺淺的印在操場,莫堯跟在他的身後,走在花斐君留下的腳印旁,單從痕跡看來,這里似是剛剛並肩走過了結伴同行的一雙人。

花斐君甚至不敢在班級所在的樓層做多一秒的停留,生怕會遇見從班級出來的花逸,他顧不上疼痛,快速的擠著到了辦公室所在樓層。老師們也紛紛回到辦公室,早上還很蕭條的樓道此刻也熱鬧了起來,女老師們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他一步一步逼近那個噩夢一樣的地方,這些節奏就像一把頓錘一拳一拳敲在自己心上,他害怕了,害怕即將要面對的所有,一切,他還沒有想到該如何面對,他還沒有想到合適的理由與恰當的借口,他也是在頃刻之間意識到,自己只有18歲,18歲,正值青春,他的肩膀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有力量,甚至有可能,他的肩膀他的堅強其實根本是脆弱的不堪一擊,他只是佯裝著他可以,因為沒有一個人,可以替他做這些事,沒有一個人,可以听他說「我不行。」

「你……剛才,那個,在寢室里……」莫堯眼楮一閉,一咬牙,終于說出了心底的疑問︰「你剛剛是不是為了讓我幫你瞞著花逸,才,才親我的……」說到最後,莫堯覺得自己聲音虛弱的就快被這一陣陣冷風吹散,沒有勇氣問出口的話,似乎他也沒有勇氣听到回到。

他說︰不是的。花斐君說︰不是的。zVXC。

「不是的,哥,我會想辦法。」

「你想辦法?你想辦法!」花斐海激動的甩了甩手,一步邁向斑馬線,人行道上顯示著紅燈他氣的沒來得及看,遠處飛馳而來一輛叮當作響的破舊面包車,司機在看見花斐海突然橫穿馬路的時候,開始猛打方向盤,路上的雪早被來往的車輛壓的實實成成,這會兒沒有安裝防滑鏈的車胎根本剎不住,花斐君是眼看著面包車先是側滑,然後側翻,在地上甩了個360度的圈,他想沖過去拉回大哥,卻被花逸母親抓著他的衣服猛的從斑馬線上將他拽了回來,于是,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側翻甩尾的車,把他的大哥花斐海撞出去十幾米。

如果說,當姚六六的家人在對他拳打腳踢之後宣布了姚六六懷孕這個消息時,讓花斐君覺得眼前一黯,天塌了下來,那麼花斐海出車禍這件事,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他所在的世界在瞬間的就崩塌了,天塌下來,他想頂著,可是沒人告訴他,天如果碎成一塊一塊,他該怎麼把這個破碎的世界支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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