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山水不相逢 090︰總歸情有千千劫1

作者 ︰ 白鹿

花逸只覺的自己正面對的是一場海嘯,海浪高過一浪,狠狠將他一次又一次拍在沙灘上。他沉默了半餉,咬了咬下嘴唇,「我不能承受的結果,你就能承受?你有10萬塊錢,還是你準備替我去坐牢?花斐君,誰允許你對我的事自作主張?誰給你的權利替我做這些事?我說過需要了嗎?」他承認自己很享受花斐君對自己的好,花斐君的寵愛與縱容早已在他心里變成了招牌試的溫柔,可是他不要花斐君為他這樣的付出,如果已犧牲他為前提,才能換來自己安然的目的,花逸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

花斐君握住他的手腕,輕輕捏著,哀求道︰「花逸,你不是說,天塌下來有我來給你頂?」

花逸不知道他小叔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只是他听在耳里,卻是扎在心上。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忍心理所當然的去享受花斐君的好了。他鼻子發酸眼眶發澀,啞著聲音道︰「我不會同意的,這次一定不行。」

不知不覺的,他走到了夏天時姚六六帶著他們來的那條步行街,沒有了那些擺小攤的,整條路顯得寬闊不少,聖誕節已經過去,可是還有零星幾個沿街店鋪的櫥窗上貼著聖誕老人的頭像,寫著華麗的「MerryChristmas」,大部分櫥窗都已經換上了「Happynewyear」,街上行人寥寥無幾,街頭繁華的有些落寞,回憶的畫面像舊電影闖進他的眼里,花逸從那家小店里出來,神秘的伸出握成了拳的手,手指伸展的一刻,和花逸那張帶著滿足得意驕傲的笑臉一同出現的,是現在安靜躺在他胸口的小書吊墜,那個時候多好,快樂多簡單,只要他笑,自己也便能笑著。

要錢他就去掙,要命他就去抵,他花逸就是再懦弱,也是個男人,他會犯錯,可是也敢認錯,有人想守護著他,他也有想守著的人。

花斐海躺在血泊里的時候,花斐君心疼的甚至要直不起腰來,卻也沒掉眼淚,可現在花逸哭了,花斐君就再也忍不住了,這種心疼和心酸,是他永遠也學不會駕馭的。

也是那段時光,使花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花斐君沿著馬路漫無目的的游蕩,他想,他要徹底的輟學了,他要掙錢養家掙錢還債了,可是該去哪掙錢,又成了新的問題。他現正整個人都是問題兒童多悲傷,走了很遠很久的路,腳趾都已經凍的發麻,迎面刮來一陣風,將他扣在頭上的連衣帽掀掉,柔軟的短發倏地凌亂起來,他眯起眼楮抬頭看天看路,卻不由的怔住。

如果沒有白天,未來的境遇會有很多不同,最簡答直接的,便是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見何念西。

白天這個女人,明明在花斐君的生命里出場時間不長,是配角中的配角,是炮灰中的炮灰,可是花斐君卻覺得,淡如水的白天,其實是名副其實重頭戲。

這句話如同一個深水炸彈,在房間里無聲的炸開。花逸的哭泣戛然而止,莫堯怔愣將頭擰成一個奇異的姿勢。

步行街的街尾轉角,大館子的招牌在風中岌岌可危,似乎也該換上一個新的,其實招牌和人一樣,經不住太多歲月的摧殘。他駐足在大館子的門口,貼著紋身畫樣的大門結上白色的霜,他想看看白天是否在里面,卻被這一片霜白阻在門外。

「我爸,爸,出,出什麼事了……」花逸震驚到結巴。

打有印象里以來,最讓花逸凌亂的一次便是花斐君去寡婦河給他抓魚,再就是現在他爸出了車禍。當他坐在手術室門口的長椅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他還沒說「小說你快帶我去醫院吧!」,他就已經在了醫院,他木訥的扭動著脖子,看向抱著他的穿著藍綠色薄棉服的婦女,張了張嘴,似是陌生的喊了一聲︰「媽。」

掛在門上的風鈴,叮鈴叮鈴的作響,腰側上的紋身,在觸及這熟悉的場景之後,變得隱隱發燙,那個身體帶著淡淡刺痛的夜晚,花逸蹭著他的身體,像個討糖吃的小孩伏在他身邊哀求著看他的紋身,然後詫異著從米奇變成了花朵,宣布著,這是他的,全部是他的。

「你爸出事了……」花斐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曉得廢了自己多少力氣,他生怕花逸會說,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張,我爸不會這個下場。

他已經兩天沒有看見花逸了,夜晚他要守床,白天他出來了解事故的解決方案,兩天何其短,可打從他進到花家開始,他從沒花逸分開過這麼久。

很多年以後,花逸回憶這一段時光,還會嘲笑自己完全是個沒見過世面沒經過挫折的傻小孩,他竟因為父親出了事而失憶了幾個小時,整個人像塊木頭一樣在矗在醫院里認母親抱著自己哭,甚至不能像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樣給母親一句像樣的安慰,身為一個兒子做的事情,全部都是花斐君在做,他就像一個走過路過看個熱鬧的別人家的小孩。除了難受,什麼也不會做。

只要花逸有不舍得自己替他承擔一切的心,花斐君便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了。他把披在自己身上的羽絨服還給花逸,花逸接過來迅速的穿上,轉身便要去開門。花斐君猛的拉住他的手臂,語氣冷硬道︰「我說不許你去!如果你還有一些內疚的心理,就給我乖乖听話!」

「我乖不了!我犯錯了!我不在乎姚六六家人怎麼對我!我也不在乎會面對什麼!可是我在乎你!你,你!我,我就這麼一個叔啊!」花逸突然回身咆哮起來,眼底涌出濕意,隨即無奈的哭出了聲,「我,我就有你一個小叔,我也會心疼你,我也會心疼啊……小叔,讓我去吧,我去和老師說,去和姚六六的家長說,我才是那個闖了禍的壞小孩,你不是的,你這麼好……」

要說有什麼是萬幸中的遺憾,就是那個悲催的倒霉面包車司機被他裝在車內的金屬貨物給砸死了,听說半個腦袋都沒了,他死的干脆,一了百了,光棍一個,上無八十老母,下無三歲小兒,車就是個破鐵片,牌照是套的,連駕照都是買的。

花斐君說,事已至此,花逸便更加的不能出面解釋這件事,大哥和大嫂現在經不起第二次的打擊,就算是殺人犯,自己弟弟殺人和自己兒子殺人,給一個家庭所帶來的打擊也有著莫大的不同。

花斐君眉頭輕皺,「從學校回去的路上被車撞了,現在人在醫院,我是回來接你過去……」

花斐君從交警隊出來的時候,站在雪地里長長的談了一口氣,現在這高昂的住院費用,一天就是他和花逸一個人一個月的伙食費,眼看著他們那個不殷實的家底就要掏空了,肇事人已死,索賠無望,用不了幾天,他們就要沿街乞討了。他揉了揉額角,自己的衣服在事故現場被遺忘,現在身上的羽絨服還是莫堯的,莫堯比他壯不少,他穿著這衣服空空蕩蕩,冷氣順著下擺往上竄,壓得住前襟壓不住後背的,更是讓他頭疼不已的是,花逸還在一直糾結著想要去和老師還有姚六六的家人解釋他才日記里的那個小花,攔住他的不是花斐君也不是莫堯,而是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和愁眉不展的母親,他怕他說了,他爸會就此氣死。

半年未見面的白天,一如當初他見過的模樣,松松挽著長發,圍著軍綠的帆布圍裙,上面沾著星點油彩,手里握著還沾著顏料的油畫筆,整個人似一副柔和的油畫,從里屋走了出來,淡淡的眸光在看到花斐君的一刻忽地明亮了起來,「君子?」

嘴斐誰不。花斐海的情況,說不上壞,但也不好,不壞的是人還活著,沒有狗血的失憶也沒有狗血的植物人,壞的是兩條腿徹底失去了直覺,花逸站在床邊,看著花斐君的手輕輕附在父親裹著層層紗布的大腿上,心里翻滾著五味雜瓶,這曾經是一雙筆直精瘦的腿,現在卻臃腫丑陋著,它曾經支撐了整個家,支撐了所有父親都會在自己兒子心中擁有的一個嚴肅而偉岸的形象。

于是他上了台階,推開門。

可是父親還活著,這便也是這所有不幸里的萬幸。後來花逸曾听莫堯說︰活著,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哪怕活著讓人經歷的都是苦痛,可是只有活著,才能期望著會有好事發生,也只有活著,才能等到好事發生,如果不是活著,談何相伴,談何愛情,談何時光,談何不舍。zVXC。

花斐君笑笑道︰「白姐,好久不見。」

花逸詫異的瞪大眼楮,還在淚眼婆娑的眼珠像透亮的玻璃球。這件事連他父母都已經知道,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他自己變成了可笑的局外人,更可笑的是,全世界冤枉了花斐君,他爸被車撞進了醫院,怎麼看,都有他這個真正的罪魁禍首在逍遙法外的意味。

花逸是花斐君的一個劫,而何念西的出現,無非就是要告訴花斐君,你被耍了,你被玩了,花逸可以不是你的劫,但我不允許,那麼花逸便永遠是你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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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的神秘帥叔即將登場, 里啪啦請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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