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山水不相逢 115︰我想後來,我終于學會愛4

作者 ︰ 白鹿

115︰

兩朵花店要停業了。兩天。

花斐君在門口掛著的小黑板上寫著︰老板家的小老板高考,停業。

花逸一點胃口也沒有,他早上起來一看見放在書桌上的準考證,就先出了一身汗,花斐君按著他吃了一碗豆漿一個雞蛋。他做了一個很玄妙的決定,只買了一個水煮蛋,花逸喝豆漿的時候,他就沿著自己的豆漿碗磕雞蛋皮,然後咬了一口蛋白。zVXC。

花斐君眯著眼楮看他,「我還以為你要讓我坐一會呢。」

花逸要進考場了,花斐君捏捏他的手,發現他不僅是額頭冒汗鼻尖冒汗,連手心都一直冒汗,又心疼又想笑,「你至于嘛你!快進去吧,放輕松一點,有點出息,不會的先不做,會的保證是對的,絕對沒問題,加油,小叔在這等你。」

「再看一會。」

放也怎每。花斐君汗流浹背的靠著一顆柳樹,樹枝微微蕩漾在他肩膀上拂來拂去,他轉頭瞪了莫堯一眼︰「這樹枝掃的我好煩,你換個方向扇不行嗎?」

莫堯從地上的書包里翻出兩張報紙,踢走腳下的垃圾,鋪上報紙自己一坐下,兩條長腿伸的筆直,眼看就要踹到一個老頭的。

「坐哪?」花斐君向四周掃視了一圈,但凡能叫做台階的地方都坐滿了人,不是台階的地方但尚算水泥地的地方也被坐滿了,他和莫堯站在的這顆柳樹下是土地,土里有兩個雪糕棍和空瓶子,就連學校對面的書店音像店小超市門口都被佔上了,沒辦法,花逸所在這個考場是個大考點,考生多,家長就多,亂七八糟的就跟下了一大鍋熱餃子似的。

「沒事,我不抱你,你就側著坐我腿上。」他伸手比劃了一下,連拉帶拽的給花斐君扯了下來,等到他坐穩當了,再給他扇風,「你放松,這怕什麼的,穿著衣服呢。」

花斐君開始給他月兌衣服,一邊月兌一邊柔聲說道︰小小花,睡覺一定要月兌衣服,不然睡眠質量不好,這個世界上只有傻子才會虧待自己,就算你考不上大學小叔也不會怪你,但是如果你不愛惜自己我會生氣,會很生氣,你說說你從小到大,爬過多少樹,跳過多少房子,沒有我在下面接著你,你還能活到這麼大嗎?你可是我一墊子一墊子救回來的,你要是短命,多對不起我那些年挨的砸……

花斐君陪著他在床上坐了一會,看著他兩個大眼楮跟燈泡似的盯著天花板,輕聲嘆了口氣。他從洗手間倒了一盆水,放到床邊,像小時候無數次那樣召喚他,「過來,小叔給你洗腳。」

「那疼嗎?小叔……」花逸輕聲問道,伸手去摟他的腰,枕在他的腿上,鼻尖貼在他的肚子上,棉麻布的襯衣有些粗糙,但是很陳花斐君的氣質,一副永遠不會被奢繁世俗所浸染的樣子。

花斐君一怔,「我不會唱歌。」

他只能勉為其難的睡在沙發上。睡沙發其實也沒什麼,唯一的難處就是早上起來有點說不上來哪疼,反正一想著他媳婦和別的男人在床上睡,他睡沙發,他就哪哪都開始疼了。

「花逸,別這麼緊張,咱們家沒人指望你能考清華北大,只要你能考上大學,將來能找份正經工作就行,不至于這樣,出去看會電視。」

花逸翻了個身背對他,「不想洗。」

「砸到我會說嗎?我會喊疼嗎?」花斐君笑著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他站起來,一把握住花逸的腳踝,猛的向外一拉,「過來。」

「有毛病吧,這麼多人呢。」

花斐君想了很久,他小的時候會彈琴,不過沒唱過什麼歌,他還沒到可以學很多歌曲的年紀就已經失去了學習那些的資格,記憶里有一首童謠他是記得的,小時候他媽經常唱給他听,不過太久沒听了,開始時是不敢想,怕想家,後來時間過的太久了,等到他敢想的時候,調子也快忘記了。

花逸看著花斐君慢條斯理的吃著蛋白,而自己的桌面上除了一碗豆漿什麼都沒有,出于本能的一把搶過花斐君手里的雞蛋,兩口塞了進去,然後一口悶掉豆漿,「不要看我緊張就欺負我,雞蛋永遠是老子的。」

「別看了,休息一下,你太緊張了。」

花逸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花斐君的腦袋里就跟放膠片電影一般,一格一格飛快的向後翻篇,從他8歲以來到現在,所謂的苦盡甘來,所謂的歷盡千帆,清晰而凌厲的展現在他的眼前,他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很輕松的笑了笑,「疼過。」他拖起花逸塞進被子里,以防被空調吹感冒,「說沒疼過是騙人的,疼不可怕,可怕的是白白疼了一場,不過現在不疼了,我也沒覺得我白疼了一場,現在我很幸福,至少我想守護的東西,都還在。」

高考前一晚,花逸吃完了飯照例去看書,花斐君拿走他手上的書坐在他的對面,花逸看了看他,沒有什麼表情,只是伸手想搶回自己的書。

「你給我唱個歌吧,唱個容易困的。」他側過身摟著花斐君,扯過被子蓋住他的肚子。

花逸突然明了,一直以來,是他們把幸福想的太深奧太遙不可及,其實幸福有多簡單,他想他小叔陪在他身邊,現在他在,他想他小叔摟著他輕拍他睡覺,他小叔在,他想听他小叔軟軟的聲音在他耳邊對他低語,他小叔依舊在,你一直想要的那個人一直都在,並且安好,這不就是幸福嗎?

花逸想花斐君永遠都不會知道,他這樣的微笑能把人心都笑融化掉。

六月的北方,太陽已經足夠毒辣,考場門外熙熙攘攘的站了很多家長,三五成群的聊天,也有自己站著來回踱步或者墊著一塊小紙殼坐在馬路邊上發呆的,太陽曬的人恨不得滋滋冒油,似乎又有一場大雨將至,天不陰,卻悶熱的很。

「那你給我說段RAP。」

「越說越高端,要不要給我給你說段相聲。」

「就是你坐啊,地上多硬了,來,坐我身上。」他拉著花斐君往下坐。

今天花逸高考,他和花斐君早早起來買回來早飯,幫他最後一次檢查準考證以及文具,包括擔心他會不會突然拉肚子什麼之類的,還買了一盒止瀉藥,拿出來四片撞進一個透明的小袋子里放進他的襯衣口袋,叮囑他肚子不舒服就別管三七二一直接吃四片。

「不要,你說話慢,听你說相聲多累,還是唱歌吧。」

學校在高考前三天就已經開始放假,花逸每天貓在小公寓里看書,然後吃飯,吃飽了再看書,花斐君和莫堯關店回家他也不怎麼搭話,花斐君很擔心他,連莫堯都覺得這孩子有點不正常,他吃飯的時候會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說些別人听不懂的句子,大概是某些需要背的東西,聲音不大,別人也听不清,一看書就是大半夜,花斐君不強行給他按進被窩里他不會去睡覺,就是按進了被窩,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花斐君便像小時候一樣抱著他,輕輕拍他的背。他想和他說說話緩解一下,不過花逸不是回答「嗯」就是回答「啊」。

如果你一直感覺到不幸,那麼一定是你還沒找到一個這樣的人,一個他笑的時候你很暖他哭的時候你很疼的人。

花逸忽然笑了兩聲,「至于嗎?我跳房子的技術很好,不會砸到你的吧。」

花逸站起來往客廳走,走了一半又折了回來,「我還是睡覺吧。」說完連衣服也不月兌的就滾進床里。

「你莫叔我也在這等你。」他拍拍花逸的肩膀,指著考上教學樓的大門,「GO」

莫堯喝了一大口豆漿,又扯了一塊油條放進嘴里,敲了敲花逸面前的桌子,「你傻了吧你,你小叔在吃你的蛋。」

吃你的蛋?花斐君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腳,莫堯又重新補充到,「你看,他吃你的雞蛋。」

「應急設備啊!快走吧,用不上才好。」

只是憑著記憶,他低柔而婉轉的唱著︰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東南西北……

莫堯對于這種只要花逸一出現,他就要誰沙發的狀態表示很無奈,因為沙發對于他來說有點短,不過花斐君說了,沙發,地板,餐桌,灶台,你自己選吧。

「行!」莫堯答的干脆,立馬換做和花斐君面對面站著,右手拿著扇子一刻不停的在他面前扇著,左手還用毛巾包著一瓶冰鎮的礦泉水放在花斐君脖子後面幫他降溫,「要不坐會?」

出門的時候莫堯背了一個雙肩包,好像他要高考似的,花斐君拍拍書包,「包里裝的什麼啊?」

花逸很不情願的連襪子也沒月兌,撲通一聲踩進了水里,賤了花斐君可臉可身,他突然想到小的時候,他也總是在老石磨下一步邁進水盆里,水花會濺花斐君一身,而他的小叔,也會想現在這樣,一點生氣的模樣都沒有,低眉順眼的蹲在他面前在水里月兌掉他的襪子,給他洗腳,連帶著小腿一起洗,只是當時他的小叔自己也是小小的一個,軟軟的頭發窄窄的肩膀,現在蹲在他面前的人,已經在慢慢褪去少年青澀的模樣,青年的肩膀很寬,頭發依舊柔軟,他抬手去揉了揉花斐君的頭發,讓它們亂成了一團,花斐君抬起臉,抿著唇微微一笑。

「滾,放不松,花逸考試呢,我能放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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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謠叫《蟲兒飛》,大家可以去百度一下听听,非常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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