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夫人急痛攻心，暈了過去。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舒殢獍才沒有御前失儀！」華東陽說道。
舒娥吃了一驚，「你……怎知……我遇見了皇上？」
「當日送夫人回來的琉璃姑娘，和前來診治的下官，皆是皇上所吩咐的。」華東陽微笑著說道。
「琉璃？她竟也是皇上派來的？我以為，琉璃姑娘發現了我，又轉告了太後，太後派你來的呢……」舒娥有些驚訝地說著。想起華東陽當日曾來了兩次，第一次來跟華芙和丁香交代，不要告訴任何人，又說了自己是中毒之象。想必便是皇上吩咐他來的。第二次是太後讓他來的，當時他卻告訴太後，自己是中了暑熱。
「何故華醫官對太後說我是中了暑熱？又對華芙她們說我是中毒呢？」
「下官開始只認為夫人是中了毒，後來仔細查看，竟像是被下了那樣的藥，才現出了中毒之象。其實房中之藥，服用不當，傷身損體，與誤服毒藥，癥狀原是想象。只是茲事體大，不敢亂說。況且夫人癥候很輕，所以瞞了太後。對你的人，卻要讓她們替你留心在意，但也不能說出真相，只好說是中了毒。」
「那……華醫官對皇上……又是怎樣說的？」
「不管是說中毒，還是說誤服了那樣的藥，後宮，都要天翻地覆！」華東陽臉上帶著笑意，「還是說夫人體質嬌弱，中了暑氣。」
舒娥知道華東陽這一笑的含義，臉上微紅，突然想起那日在竹林中再次見到皇上時，皇上曾說過一句話——若非你為他求情，朕定必不免他的罪責！
舒娥心里突突亂跳，終于明白了。雖然華東陽四處為自己隱瞞，然而細心的太後還是懷疑到了酒上。同樣細心的，還有那酒的主人，琴美人。皇上不信華東陽的話，卻信了琴美人，認定了自己是中毒，便眼睜睜看著，琴美人處死了小英子。
又驀地想起了當日被廖敬之做了手腳的酒。想起那夜三少爺曾握著自己的手，說得那句話。當日舒娥尚是一個懵懂少女，天真嬌憨，听起來絲毫不以為意，此刻回想，卻令人驚心動魄，不能自已。
落日出門前，瞻矚見子度。冶容多姿鬢，芳香已凝路。
芳是香所為，冶容不敢當。
下面兩句呢？
天不絕人願，故使儂見郎。
是啊，天不絕人願，故使儂見郎。但天復絕人願，一別經年長。
忽然又想到，淑顏，是不是便是因為喝了那酒……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太太派人去探董廖二人的虛實，未嘗不是想著趁機下手害了她們；本以為背後的黃雀是設宴請客的董清凝，誰知竟是不言不語的廖敬之。
華東陽見舒娥神色茫然，想必她剛剛醒來，說了這麼久的話，勞心勞神，也有些累了。于是囑咐舒娥注意身體，記住每日取藥，便告辭而去。
舒娥確是覺得倦了，慢慢回到自己房中，頹然坐到在書桌之前。看見桌上還鋪著紙，提筆蘸墨，信手寫了起來。
辛未年、丁酉月、庚寅日、辛巳時。
舒娥寫下最後一筆，卻不由得愣了起來。似乎手中的筆有千斤之重，又似乎右臂癱軟得沒有力氣，竟然沒有看見蘸滿了墨水的筆頭，不知何時印在紙上，洇出了大大一團墨。
推算起來，那不是，今年的，八月十五？
果然是個好日子，正是應了那句話，人月兩團圓。
舒娥對著那日子看了良久，終于，嘴邊掠起了一絲美麗的微笑。提起手中的筆，在硯台上蘸上了墨，提筆寫道︰
何彼襛矣，唐棣之華！
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何彼襛矣，華如桃李！
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
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尚家姑娘是否美貌，當得起華如桃李？只要，對三少爺好就好了……舒娥在這深宮之中，唯有日日一炷清香，祈願你們幸福平安。如此，也算是盡心了……
或要十年，或要二十年，或許明日便可，或許今生無望，出宮，是一件自己也無法掌握的事情。听聞太宗、太祖和真宗皇帝都曾有過遣放宮女的例子。若是我也會有那樣一天，舒娥定會不負承諾，去服侍你二人，服侍你們的子子孫孫……
舒娥想到這里，悲傷之情略緩。她放下筆，拿起帕子擦干了淚水，心神收了回來，思考事情便靈便許多。模道臉上那淺淺的幾乎已經看不到的疤痕，忽然驚呼一聲︰好險！
忙走到鏡前，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雖流過淚，眼楮卻並不腫，只是一臉的淒然哀傷之色。舒娥打開文具匣子，取出檀色脂粉，輕輕排在臉頰之上。雙頰現出了淡淡的粉色，仿佛就是從肌理中透出來的一樣。看了一會兒，對著門外喊道︰「丁香姐姐……丁香姐姐……」
丁香因為舒娥身體不適，以為她在房里休息，便不來跟她說話。此刻听見呼喚，忙忙地走了過來，手上的水尚未擦干。
舒娥知道丁香是在洗衣服，想到自己只是自顧自地傷心，鎮日糾結在一個個陰謀之中，甚少關心到她，心里一震愧疚。但隨即又在心里嘆道︰我自己，何嘗不是要靠著陰謀，保全你們，保全自己？
「你休息了這麼久，到底好了些沒有？孫娘子在看著煎藥，一會兒要先喝了藥，空一空才能開飯。」
「難為你們這樣費心，我真是過意不去……」舒娥心里十分感激。
「哎呦，罷了，我不听你的好話。你要真的過意不去，便少生病，少讓人操心。」丁香絮絮叨叨地說著，忽然想了起來，「你喊我做什麼？」
舒娥笑了起來，「我喊你來，就是想听听你的訓示，這樣有病好得快……」
丁香笑著擰了擰舒娥的臉，「我忙的什麼似的，你還要把我叫進來笑一笑，樂一樂！」說著一縮手，「咦」了一聲，又笑又詫異道︰「眼看就要吃晚飯了，你臉上涂上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