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宮鳳棲梧桐,第二八五節無我原非你
舒娥搖了搖頭,說道︰「未曾向她求證,我始終不敢斷言。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愛耨朾碣那日橫波橋邊的事,如今想來,還是心有余悸。可是她……畢竟是如悅公主的親母呀!」舒娥緩了一緩,走到華芙身邊,說道︰「只是惠風的話,還有我心中種種不能按下的疑惑,都讓我不能不多想一點。若不是如悅公主近日來一直隨著皇太妃住在碧霄驂鸞殿,我又怎會有余裕,躲在幽篁里休養生息,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一準備妥善?」
「夫人即已經下定了決心,華芙自當竭力保護夫人周全。」華芙聲音很低,卻很肯定。
舒娥對著華芙一笑,以示感激。斂裾坐在鏡前,從小匣子里取出了粉,挑一些在掌心,輕輕搓勻拍在臉上。
華芙略感驚愕道︰「夫人這個時候上妝,莫不是還要出去嗎?」
「我這般精心打扮,不讓花相居的人看到,豈不可惜?」
舒娥的臉色本白,一場病後元氣未復,更是帶著三分病色的蒼白。此時搽上了粉,竟是有些白皙的不真實。
「可是……為何夫人要在這個時候去?」華芙勸道。
舒娥回過頭來對著華芙一笑︰「可是今日是惠風的頭七,是傳說中的回魂之夜呢。」
「頭七?」華芙微微一怔,隨即說道︰「夫人,惠風是初四日天未亮時沒有的。明日才是十一。」
舒娥在指尖沾了粉,對著鏡子輕撫著額角細細的疤痕,緩緩說道︰「可是楊婕妤只知道惠風初三日晚上連夜送出了宮,卻不知道惠風竟苦苦撐了近一日方才咽氣,在楊婕妤的心里,惠風,早在出宮那一刻,就死了。」
華芙的眼中瞬間劃過了一絲寒意,良久,方是一聲輕聲的嘆息。
舒娥將梳子遞給華芙,讓華芙再給她梳一梳頭發。
「連發式也要一樣嗎?」華芙輕輕打開晨起時丁香給舒娥挽起的頭發問道。
「不但發式,連綁在頭發上的絲線,也要一樣。」舒娥從鏡中看著華芙,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條蟹殼青的絲帶,「就像惠風那樣,分三轡用絲帶束起,最後總成一個燕尾髻。」
「夫人與惠風見面不多,卻連這樣的末節也記得如此清晰。」華芙按著發根,將舒娥滿頭的青絲細細梳理通順。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當時所見所聞,並不會覺得怎樣特別,也不會有如何深刻的記憶。」舒娥把玩著華芙剛才卸下來那支雲出岫的簪子,指尖輕輕摩挲,仿佛是在觸踫那些隨著時間的推移愈加深刻的記憶,一邊續道︰「反而等到看不見听不到的時候,初時的情景才會在腦中愈發清晰。」
華芙輕笑道︰「夫人進宮為時不久,這番言語听談吐,卻已經是飽經世故了。」
舒娥輕哂︰「我倒情願永遠不通事務,永遠無憂無慮。」
閑言談笑間,華芙拿起紫銅柄的小鏡子,放在舒娥腦後讓舒娥細看。
舒娥前後細細看了看,回頭看著華芙,眼中滿是驚訝。
「孫娘子,這……」舒娥的眉心蹙著疑惑。
「還請夫人原諒。」華芙放下梳子,對著舒娥萬福下去。
舒娥慌忙站起身來,驚道︰「不過梳一個髻子而已,孫娘子何必賠罪?你若有話,不妨直說。」
華芙抬起頭來,看著舒娥說道︰「惠風畢竟是已經死了的人,奴婢不願讓夫人裝扮成她的樣子。」
惠風梳的,是一個最簡單的燕尾髻,腦後的頭發梳成扁扁的燕尾形狀。而華芙,卻給舒娥梳了一個如意團圓髻。
舒娥伸手握住華芙的手,良久,輕聲說道︰「孫娘子,你是怕我被認出來,怕我有危險是不是?」
華芙被舒娥說穿了心事,微笑點了點頭。
「只是此事我不得不行!」舒娥說得篤定。
「那麼奴婢願意替夫人完成。」華芙也是十分肯定。
舒娥急道︰「那怎麼行?宮中熟識你的人更多。況且你的身形步伐,一眼而知便不像她。」
「夫人一定要找這樣一個人嗎?」華芙問道。
「若要問出真相,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舒娥說道。
華芙垂首不語,若有所思。
舒娥急道︰「孫娘子,如今已經是箭在弦上,不能再等了。」
華芙忽然抬頭說道︰「我倒是可以薦一個人給夫人。只要她願意,一定可以扮得很相像。最重要的是,即便被發現,也絕不會有人疑心到這里,于她本人,也絕無害處。」
舒娥又驚又喜地看著華芙,听華芙說得這樣好又是這樣肯定,幾乎要忍不住月兌口詢問是誰。然而就是在靈光一閃的剎那間,舒娥忽然想起了那個人。
華芙看著舒娥一臉驚喜的神情,微笑道︰「夫人已經想到了?」
舒娥前後思想,一點一點思慮周詳,點頭說道︰「果然是個絕妙的人兒,只是這中間還有難處。」舒娥說道。
「夫人是怕她不願意,還是怕她日後泄露了出去?」
「你自然比我更知道她的心意。」舒娥看著華芙說道。
華芙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夫人放心,我自然有這樣的把握。或許借著這樣一個機會,能夠讓她下定決心,離開葉監官的身邊,也未可知。」
片刻之後,舒娥已經將那一身黛青色的衣衫襦裙疊好交給了華芙。
「紫毫在哪里?」舒娥忽然問道。
「在她自己的屋里。」華芙說道。
「你知道該怎麼做。」華芙從舒娥身邊走過時,舒娥用力握一握她的手,輕聲說道︰「這件事情交給了你,我也可以放心出去走走了。或許在花相居周圍的某個地方,還能看見換裝後的玉蓉。」說著忽然笑道︰「這樣的場面,若非躬逢其盛,親眼看見,等到見了楊婕妤,未免露出破綻。」
舒娥說完便推開門往外張了一眼,便邁步走了出去。
華芙忙轉身跟上,低聲說道︰「夫人,要不要讓丁香跟上?」
舒娥卻只是駐足一笑,「她麼,此刻也有她要做的事,已經不在房里。」隨即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