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玉蓉听了舒娥的話,臉上登時現出了失望的神色,只听她輕輕嘆道︰「我本以為永安夫人這樣做,是處心積慮地為了報復。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本以為會有一場激烈的廝殺,本以為永安夫人也是個不輸于楊美人的心機深刻的女子,誰承想……」
玉蓉說著輕輕側首聳肩,兩片粉色的櫻唇微微撅起,續道︰「原來永安夫人是個滿口仁義道德的好人,永安夫人所做的事,竟是為了天理公道四個字。早知是這樣,我就不會去裝神弄鬼了。」玉蓉的話中雖然帶著諷刺的意味,卻因為她那清脆嬌女敕的語音,一字一句仍是帶著嬌憨之音,說不出的好听。
「楊美人要害人,跟你又有什麼干系?宮里宮外,世上哪天沒有人死?宮里的人平平淡淡活了一世老死,倒不如斗個你死我活,轟轟烈烈的死。或者你十分看不慣她的所為,再想方設法害死她,豈不是更有趣。不,不,你若真的恨她,害死了她實在太過便宜。最好的辦法,是讓她生不如死……」玉蓉語音如珠,清脆爽利,然而舒娥听來,卻是越來越不入耳。
舒娥秀眉一蹙,對著玉蓉福了福,說道︰「多謝姑娘連日幫忙。舒娥日後自有補報。」說完便轉身離去。
只听身後玉蓉清脆地「哎呦」一聲,仿佛是突然崴了腳,或者一不小心想到了什麼驚奇可怕的事情,只是聲音中卻充滿了撒嬌憨頑的意味,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柔媚。
舒娥皺了皺眉,卻是不由自主地心中怦然,轉過身去,卻看見玉蓉正自笑吟吟地站著,看到舒娥轉身,忙對著舒娥萬福下去。
那一個萬福禮行得輕盈可愛,雖然全然不似大家閨中女子那種端莊穩重,也並沒有小戶人家的女子那樣羞手羞腳的扭捏之態,更不似有些浮華無行的女子有那一種輕佻的舉止,這樣一個萬福禮,卻是渾然天成的輕盈之姿。
「姑娘還有什麼事?」舒娥問道。
「沒有啊,只是永安夫人給我行禮,我卻是當不起的。所以非還了不可。」玉蓉笑盈盈地說道。
舒娥臉上微微變色,本來等不到楊婕妤那邊的消息,心中已然十分焦急失落,又听玉蓉在這里盡說一些不將人命天理當做一回事的輕慢之詞,更是心中不快,此刻只想轉身要走,卻又受了她這樣的戲弄。只是礙于華芙,舒娥卻不願意對玉蓉有不豫之色,只是微微頷首,說道︰「如此告辭了。」
玉蓉笑道︰「你就這樣走了嗎?」
舒娥點點頭,轉身離去。
舒娥走出兩丈遠,卻又听見背後咯咯的笑如同一連串風中搖晃的銀鈴,清脆悅耳。
「楊婕妤派了她房里的太監去道觀里要了鎮鬼驅邪的靈符,還有護身的符咒,作法除妖的香灰,听說今晚就要燒符鎮鬼,花相居里正悄悄地布置著呢,你去看看不去?」
……
七月十四日,夜幕降臨。正是華芙所說的宮人們去放荷花燈最後的日子。
舒娥穿了淡青色鏤銀線暗紋的衫裙,用青色絲帶將一頭烏發綁起。
華芙問道︰「夫人要去那里?」
「明日就是楊婕妤出月的日子,我怎可不去看看她呢?」舒娥微笑道。
華芙忙跟了上去,卻听舒娥說道︰「讓紫毫跟我同去。」
片刻的驚疑,華芙隨即說道︰「夫人小心。」便匆匆去喊了紫毫。
空氣中帶著夏季特有的悶熱的濕熱之感,紫毫挑著宮燈,走在舒娥旁邊。
「紫毫姐姐,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卻不知道你願意不願意?」舒娥嘴角含笑,聲音輕軟。
紫毫的嘴角是同樣溫婉的笑意︰「夫人有事只管吩咐,怎麼跟奴婢這樣客氣?」
「咱們彼此之間也算是知道根底,此刻這里只有你我,也不必怕誰听了去。我原不過是跟你一樣的人,而且你也知道,在我心里,從沒有將你、將你們,看做奴婢。」舒娥誠懇地說道。
「夫人便是夫人,奴婢便是奴婢。夫人的心意,奴婢心中自然知道,只是這深宮之中,規矩卻是絲毫不能違拗的,言語也要謹慎才是。所以這樣的話,夫人以後也莫再提起。」紫毫低聲說道︰「夫人的好意,紫毫都記在心里。」
「紫毫姐姐果如人人稱贊的那樣溫柔美貌,謹慎可靠。」舒娥贊道。
「夫人過獎……」
「我想將姐姐你薦給皇上。」紫毫的話還未說完,舒娥便直接了當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紫毫粉色的櫻唇微微張開,似乎听到了天下最驚奇的話,腳步便在舒娥話音剛落時停下,手中的一柄宮燈也隨著手指的松動而落下。
或許是早有了準備,或許是真的便有這樣快,舒娥就在紫毫手指松開的那一瞬,伸手抓住了宮燈的手柄,盈盈笑道︰「這柄宮燈是雙七晚上皇上所賜,摔壞了可是不敬。」
紫毫的臉上兀自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只是說道︰「夫人說笑了。」
「咦?紫毫姐姐不相信嗎?」舒娥奇道︰「全福公公到幽篁去送這柄宮燈給我,姐姐不是也在場嗎?你看這宮燈是花梨木鏤空雕花骨架的,那骨架上面瓖著的珠子,顆顆都是上品。你看這絹紗上面的山水人物,可都不是尋常匠人們的手筆。這還不上好的嗎?」
舒娥一邊說,一邊將宮燈重新遞回到紫毫手里。
「宮燈自然是上好的,夫人所用所使,也無一不是上好的。皇上和太後對夫人這樣的恩寵……」紫毫等舒娥帶笑說完,方才徐徐說道。
「正是因為皇上和太後待我很好,我才有把握能將這件事情辦得穩妥。若是等那日我在太後和皇上跟前失了人心,再想為姐姐辦這件事,可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舒娥說道。
紫毫端正的笑容很快遮住了愕然的神色,說道︰「我是夫人的丫鬟,自然永遠跟著夫人。」
「紫毫姐姐,我當日進宮,所為何來?又是為何人而來?」舒娥忽然問道。
「夫人是為了曹府而來,是為了我家姑娘而來。此番恩情,曹府上下人等俱都銘感五內。」紫毫鄭重說道。
舒娥听紫毫說完,卻笑道︰「紫毫姐姐,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