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官略略直起身子,看著太後鄭重說道︰「可他娘娘之子。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太後聞言側過頭來,對著王大官溫言說道︰「夠啦,別再一味向著我說話啦。你這些年對我……哀家都是知道的。此事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可你也沒有一言半語責怪過我,你畢竟是……是先帝的人呀!」
王大官忽然站直了身子,對著太後說道︰「娘娘忘了,那年五月三日,先帝爺將小的賞給娘娘的那一天起,小的就是娘娘的人了。」
太後聞言微微一怔,十分動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片刻,方才微微笑道︰「他雖不能進到後宮地方,王公公,難道哀家還不能到宣德門外去看看他嗎?」
王大官顫聲叫了一聲「娘娘」,伸出衣袖在眼上抹了抹,想要說話,卻被太後止住︰「罷了,你也下去吧。哀家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去看看皇上,我看他今日的神色大非尋常,很是擔心。」
王大官忙答應了,一面又開解道︰「皇上歷來沉穩有度,娘娘還請寬心為上。只是娘娘,這樣送永安夫人走,好嗎?」
「好,怎麼不好?這孩子很好,還知道為我著急……」太後輕輕咳了一聲,續道︰「皇上的那些妃嬪,可有願意為我去青雲觀的嗎?」
王大官躬身答應。
太後忽然又笑道︰「舒娥出宮,皇上怎麼會知道的這樣快。」太後說著徐徐地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王大官方才躬身退出。
馬車如風般疾馳前進。
舒娥懷抱著空空如也的木雕盒子,心中也是一陣空落。
太後,皇上,玉津園,仿佛就在鴿子飛走的那一瞬間,通統離開了自己。
舒娥本是個天性豁達之人,本不會為了飛走一對鴿子而難過,相反她看見鴿子在籠中囚禁的可憐,也定會將鴿子放飛。然而這個時候,舒娥心中卻沒有一絲將白鴿重新放回藍天的喜悅。
丁香看舒娥一臉哀戚的神色,有意要逗她開心,便伸手撩開了車子左邊的簾幕,路邊蔥郁的樹木瞬間便映入了眼簾,更有不知名字的花草,在樹下郁郁生長,映著明媚的日光,更是鮮艷。
丁香高興的對舒娥說道︰「你快看,這路邊長得也不知是什麼花,顏色倒鮮艷。」
舒娥側過頭看去,果然路邊的花兒在陽光下看起來格外鮮艷,竟似不怕這炎熱的天氣一樣。只是簾幕外面的光線太過刺眼,卻一時有些經不起。
舒娥淡淡一笑,回過頭來,只是看著足下被油漆的木板暗自發呆。
丁香見舒娥沒有興致也就松了手,讓簾幕緩緩垂下。
就在車子中的光線隨著簾幕暗下去的那一瞬間,舒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忙伸長手去,一把拉開了丁香左邊的簾幕,盡量向左邊探著身子。
只是舒娥的眼光,卻不是再看路邊的樹木花草,卻是看向了天際。
丁香被舒娥奇異的舉止惹得又驚又笑,忙問道︰「你看見什麼了,是看見鴿子了嗎?」
舒娥不理會丁香的話,又回身掀開了自己右側的簾幕,向著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看,回頭對著丁香做出噤聲的手勢,輕聲說道︰「丁香姐姐,車子不是去青雲觀的。」
丁香一時間不解舒娥的意思,只是問道︰「不是去青雲觀,你怎麼知道?」
舒娥低聲說道︰「太後曾告訴我,青雲觀在東城郊。可是據我看車子的走向,卻是一路向著西北。」
「向著西北?」丁香心中凜然,忙道︰「那不是要進皇城嗎?難道車子還要回宮中?又或者……」丁香看了看舒娥,臉上帶了幾分驚喜的神色,輕聲說道︰「是不是要先會宮中接菊豆?」
舒娥看著丁香,緩緩搖頭。
丁香伸手指了指馬車門,低聲說道︰「要不要先問問他們?」隨即又拉住舒娥,神色甚是驚慌︰「算了,還是別問了。舒娥,太後到底是怎樣交代你的?」
舒娥細細回想太後所說的每一句話,又搖了搖頭,低聲道︰「確是去青雲觀。丁香姐姐,你看有什麼不妥嗎?」
「我忽然想起來琉璃送你時候的神色,很是古怪的樣子。倒好像是……」丁香微微一頓,看著舒娥,滿臉憂色︰「好像是你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她卻又不能攔阻一樣。」
舒娥經丁香一提,心中也是一凜。想到進宮以來與琉璃之間所有的種種情形,一時難以索解。舒娥只顧著垂首沉思,眼光忽然落在了出發前琉璃交給自己的盒子上面。
那時候,琉璃將兩樣東西交給自己,只說一樣是太後賞賜的,一樣是皇上賞賜的。
琉璃當時還說道,太後交代所賜的東西,要到了地方才能打開。
到了地方,到了什麼地方?
現在想起這句話,只覺得奇怪。為何琉璃不是說,要等馬車到了青雲觀才能打卡呢?除非,馬車要到的地方,不是青雲觀?
舒娥愣了一愣,忙不迭地伸手打開了盒子。里面果然有一方大紅泥金的信箋。
路面起伏,馬車顛簸。信箋上的字跡也在舒娥的眼前、腦中,跳躍閃爍。
丁香無法從舒娥的臉上看出悲喜,卻也並不湊過來一起看那信箋上寫的是什麼。只等著舒娥的手緩緩垂下,方才問道︰「怎麼?」
一顆眼淚忽然從舒娥的眼中滴下,恍如斷線的珠子,「啪」地一聲,打在紙上。
丁香接過舒娥遞過來的信紙,忙不迭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心中猶自不相信,又看了一遍,還是帶著疑惑地問舒娥︰「咱們是要回府了麼?」一邊又翻動著手中的信箋,反復看了看,說道︰「這……是皇上寫的?」
舒娥緩緩點頭,說道︰「字跡是朱顏嬤嬤的,想是她替太後和皇上寫的。」
擢永安堂從五品夫人永安夫人曹氏為正五品國夫人,封號「安」。準即日起歸家,照料並協理之子曹佑與之女尚氏大婚之儀。以全太後許婚之意。
丁香臉上盡是驚異之色,或許是消息來得太過突然,雖然即刻便能回到曹府,卻沒有絲毫的欣喜之意,只是疑惑地問舒娥道︰「歸家?這算是,算是省親嗎?」
舒娥茫然說道︰「算是吧。」
「那既然是省親,為何,為何沒有定下歸期?」丁香仍是驚疑︰「況且還讓你協理三少爺的婚事,若是省親,哪有這樣長時間的道理?舒娥,太後到底跟你說了什麼?還有皇上——」丁香說得激動,聲音也不自覺的高了起來︰「皇上那麼喜歡你,又怎會讓你這樣貿然離去?」
舒娥只是怔怔地看著丁香,說道︰「沒有歸期,那就是不用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