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心中大慟，姑太太纏住了自己，果然是為了讓香兒去害死淑顏。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舒娥想起淑顏的一番囑托，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舒娥忽然感到祖父粗糙的手掌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舒娥低下頭，卻看見祖父的手背到了身後，輕輕擺了兩下。舒娥心中稍定。
姑太太止住笑聲，陰冷著聲音對舒娥說道︰「安國夫人，我既然敢當著你的面叫他親翁——」姑太太說著向劉安一指，續道︰「又敢當著你的面跟他說我們過去的事情，想必你知道我什麼用意？」
舒娥點了點頭，說道︰「殺人滅口。死人總不會出賣你的心意。」
姑太太歡然一笑︰「你自己也是危在旦夕，還去管別人干什麼？」
「董太太倒是有殺我的把握。」舒娥說道。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想要殺你，又何須我親自出手。」姑太太也是絲毫不讓。
「那也說得是。」舒娥忽然點頭說道。「只是姑太太殺了淑顏，有沒有叫香兒順手取了鳴鶴的小命呢？」
姑太太听見鳴鶴，卻是神色激動，問道︰「什麼？」
舒娥看著姑太太的神色，揣摩著姑太太的心意，心中更多了三分肯定，又說道︰「淑顏好像自知天命將盡，前兩日曾將她的孩子托付給了我。卻不想我也要死在姑太太手下。淑顏的囑托我既然無法遵行，還是姑太太幫我出手了結了的好。以免我死了之後，心里還有牽掛。」
舒娥說著輕輕拉了拉祖父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姑太太卻微笑道︰「你這算盤打得好精，自己的手不用染上血，卻能了結一樁心事。好！我答應了你就是。我殺了她母子二人給你做伴，也不算是委屈了你。這樣死了，你也沒有怨言！」
舒娥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我與淑顏沒有什麼交情，其實鳴鶴是死是活，本也不勞我關心。只是——」
「你現在才來撇清與淑顏的關系，已經太遲了。」姑太太笑道。
「我與淑顏母子的關系，撇不撇清，都是那麼回事。只是——」舒娥看著姑太太，報以一笑︰「淑顏母子與旁人的干系，可是大非尋常。留在世上，徒然多一個隱患罷了。」
「你說誰？」姑太太忽然警覺道。
方才在被勒住的千鈞一發之際，舒娥腦中忽然閃現了一個念頭，說了那句淑顏的孩子，來歷甚奇，果然姑太太的反應甚是劇烈。
那個夜晚淑顏在圍牆下徘徊的身影已經在舒娥的腦中漸漸淡忘，然而那個身影與以後的種種是是非非貫穿起來所形成的疑團，卻在舒娥的心中愈發清晰。
舒娥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周圍站著的兩個人，不管被府中的人看見他們有誰出現在這里都是極為不妥。
于是舒娥說道︰「此處非說話之地。不如回到養心苑，那里在曹府是個絕對安全之地。」
祖父點頭稱是。姑太太略一猶豫，隨即也答應了。
舒娥又向著淑顏的住處看了一眼，姑太太卻只是微微冷笑。祖父知道舒娥擔心，卻只是對她說︰「走吧。」
舒娥想到祖父似乎是頗有把握淑顏不會被害的樣子，心中稍安，卻看見祖父拉著她轉過身去，向著淑顏的小屋走去。
舒娥和姑太太都是一臉的驚詫，然而兩人卻都不發一聲地跟了上去。
舒娥側目看了一眼姑太太，只見她臉色發白，神色卻甚是堅定，心中也不由得對她有幾分佩服。
越是走近淑顏的房屋，舒娥的心中就越是緊張。周圍只是一片靜寂，只听得到三人的腳步聲響，可是一直走到圍牆一角的小門前面，卻都听不見圍牆之內有一點聲息。
不但沒有淑顏的聲音，沒有鳴鶴的聲音，甚至連那兩個小丫鬟的聲音，也都听不到。
梆梆的敲門聲響起，舒娥的心也被揪了起來。從敲門到香兒來應門，本只是極短的時間，舒娥的心中卻似過了很久一般。
香兒看見舒娥，又看見站在她身後的姑太太，還有身後的劉安，臉上自然而然露出了驚訝之極的臉色。但還是躬身肅客，將三人請了進去。
屋里光線昏暗，淑顏半閉著眼楮，側身輕輕拍著一邊的鳴鶴。
舒娥輕聲喚醒淑顏，淑顏看見舒娥，微微一笑，驟然又看見舒娥身後的兩個人，又是恐慌又是不解，忍不住要掙扎著坐起身。
舒娥伸手按下了淑顏，向她搖了搖手。祖父徑自走到房屋一角的小桌旁邊坐下。姑太太則站在淑顏的床面前，怔怔地打量著她。
淑顏眼中露出恐懼，看了看舒娥，又看了看姑太太。舒娥立時會意，知道淑顏擔心舒娥的曹儷身份，微微一笑，說道︰「淑顏，姑太太來了。」
淑顏臉上微微一紅，低聲喊道︰「姑母。」
昏暗的燈光下，淑顏忸怩害羞的神色看起來格外分明。舒娥心中一動，果然……
然而此時心中、臉上最為驚訝的，卻還是姑太太。她看見這樣的淑顏，一雙美目只是瞪視著她，听見淑顏叫了聲姑母，也並沒有答應。扭頭看了看坐在一邊角落里不語的劉安，喉頭一動，卻沒有什麼言語。
舒娥知道祖父之所以來這里，一是讓自己看見淑顏好放心，一來也是要讓自己當著淑顏的面將姑太太的謀算說清楚。然而一進門就是這樣尷尬緊張的氣氛，舒娥那些質問的言語又怎能當著淑顏的面說出口。
正在沉默間，舒娥忽然听到極低極低的啜泣的聲音，卻是姑太太看著淑顏和她的孩子，輕輕哭了出來。
舒娥心中一喜，鳴鶴雖然生得弱小些，卻是玉雪可愛，眉清目秀。這孩子來歷不凡，難道姑太太竟然由此心生悔意？
淑顏輕聲問道︰「姑母傷心什麼？」
姑太太拭了拭眼淚，在淑顏的床邊坐下，亦是溫聲細語說道︰「我想起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只生下來一月的時間。那時候你家老爺太太和你母親為你擺滿月酒，我同你新婚未久的小姑母一起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