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對姑太太說道︰「我還是想知道,就算你如願害了她母子,又有什麼辦法除去我?」
「想要除去你,多的是機會。請使用訪問本站。」姑太太淡淡說道。
舒娥低頭對淑顏說道︰「是不是?」
淑顏緩緩點了點頭,神色也變得更加堅毅。
「是什麼?」姑太太看她二人一問一答,似乎無需更多的語言,她們兩個人就能心領神會,心中十分驚奇。
「姑太太果然沒有放了鳴鶴的意思。」淑顏仰頭看著姑太太,眼中含著淚水,卻已經不再哭泣。
方才舒娥恍若無事地對姑太太說了一句,就算你如願害了她母子,又有什麼辦法除去我。若是姑太太確有放了鳴鶴之心,何以對淑顏的話絲毫不加駁斥?
耳听得門外香兒又敲了敲門,說道︰「太太,那兩人果然是往後面來了。」姑太太的神色變了一變,低頭看了看手中只剩下抽泣的鳴鶴,突然厲聲對舒娥說道︰「再不動手,是否要親眼看著孩子斷氣?」
舒娥看見淑顏閉目點了點頭,忙按著淑顏的肩膀,與她並肩跪下。
姑太太凝目看著舒娥,並不說話。淑顏卻是含淚說道︰「舒娥……」
「董太太,自來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婦綱。又說臣為君死,子為父亡。」舒娥看著姑太太說道︰「您要她們二人的性命,可曾問過鳴鶴的父親,淑顏的夫君?」
淑顏還未听完,「啊」的一聲,已然往後倒去。舒娥並不起身相扶,只是看著姑太太說道︰「清凌少爺非您親生,但您也養育了他這許多年。董太太要替他殺妻害子,可也不問問他是否情願嗎?」
清凌少爺幾個字一出口,淑顏倏地俯身向前,抓住了舒娥的一角。
姑太太的神色登時大變,厲聲喝道︰「你怎麼知道?」
而舒娥,也是在姑太太和淑顏的反應中,肯定了自己內心的疑惑。
若是為了自己的母親曹盛儀報仇,姑太太大可以將淑顏有孕的事情設法抖露出去。
以董家此時的身份地位,以董太太的聰明機智,想要讓皇上和太後知道,應該還有別的辦法,應該可以不用董清凝在宮中直接告密。
因為知道了這樣大的事情,淑顏個人的性命聲名已經無關緊要,這個消息不僅關乎整個曹府,更牽涉到了皇家的顏面。
告密者,必死無疑。
姑太太可以設法找一個死士,或者用重金收買一個人暗中告密。
但是一旦這件事情被皇上或者太後知道,曹家的後果必然不堪設想。但只要不是董家或者廖家親自告發,他們兩家應該就不會被遷怒。因為這樣的事情,徹查起來只會使事情鬧大,知道的人更多而已。
可是姑太太,卻不惜舍身冒險,在淑顏的墮胎藥中加了馬錢子。不知是因為什麼緣故,墮胎竟然不成,姑太太卻又來親手取淑顏和鳴鶴的性命。
如此行徑,或許只有一個解釋。
姑太太這場復仇的計劃,牽連進來了她不願牽連的人和事。
那個黑夜牆頭的燈光和身影,當日告訴淑顏墮胎藥中含有毒藥時淑顏的那句「難道是他」,還有淑顏誓死不說的孩子的來歷……
淑顏未嫁先孕,德行固然有虧。只是即便淑顏姑娘有所不檢,曹府的道道門牆卻是看守甚嚴。淑顏既然一步沒有多走,這孩子的父親,便不得不讓人生疑。
而舒娥每次意存試探的話,姑太太都有著過于緊張的反應。
如今,或許只有一個解釋,與淑顏和她的孩子有關系的人,與姑太太也有莫大的關系。
這個人,就是董清凌。董清凝的兄長董清凌,當日和姑太太一起護送董家姑娘董清凝上京的董清凌。
舒娥知道董清凝是姑太太的親生,又隱約听府上的人們說過清凌少爺不是姑太太的親子,再加上姑太太方才的話,兩下里一湊合,便陡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姑太太喜愛董清凌,顯然也是視同親生。所以即便是有了破壞曹府到最為徹底最為干脆的辦法,她還是選擇了棄之不用。
因為她不願意牽扯到董清凌。
皇上和太後只處決曹府一家那自然是上上大吉,可是聖意若是以雷霆萬鈞之勢徹查此事,董清凌反而成了一個罪魁,董家整個獲罪,也是極有可能之事。
況且,舒娥想深了一層,從董太太的言語看來,她雖然怨恨曹這個兄長,對曹家卻是不願傷害。畢竟她也是曹家之女,她也不願她父親國華公的聲名在身死之後受損。
所以,姑太太選了一個雖然笨拙卻牽連最小的辦法。
舒娥看著姑太太,只是說道︰「我知道的。」
姑太太的神色既緊張又害怕,然而那一股凜然的驕傲之色卻沒有多少改變。
劉安在一邊負者手長嘆,喃喃說道︰「冤孽!冤孽!曼儀,舒娥已經將話說得這樣明白,你還不收手?難道還要讓我跪下來求你?」
姑太太環視著身邊的三個人,最終眼光落在了鳴鶴身上,語聲低回,語氣里的戚哀卻格外分明︰「可是他當時只顧守著他的嬖妾馮氏,守著她剛生下來的孩子,守著她活蹦亂跳的女兒,何曾將她親生妹子的困境和哀求放在心中一星半點?」
姑太太的聲音又漸漸地提高,眼中雖然盈盈泛著淚光,語氣卻是愈加嚴厲起來︰「馮氏病亡,幼子夭折,這些都還不夠。我絕不是心慈手軟之人,這區區一點,根本填不平我的怨恨。算上我妹妹一家五口,死的死,散的散,瘋的瘋,我也要他家五口人賠命。今日殺了淑顏,還有曹和廖碧琪,終有一日我要一一報仇。」
「你為了盛儀,這半生操心勞碌,營營役役,你的心中充滿怨恨,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惡人,可是曼儀,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也是和盛儀一般的重情重義?」劉安仍舊是緩緩說著。
姑太太的神色又一絲動容,又有一些淒然,最後卻是一聲悲苦的長嘆︰「親翁,莫在勸了。我心中既存了這許多惡念,我便早已經算不上是什麼善人,還說什麼情義。我不過是個去情無義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