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豆一看到舒娥,忙笑道︰「怎麼耽了這麼久?」
舒娥輕輕嘆了口氣,微笑道︰「跟淑顏說了一會兒話,不知不覺就說到了現在。請使用訪問本站。你怎麼不跟丁香一起回去呢?」
菊豆看舒娥笑得勉強,知她心中不快,忙又笑道︰「你出來沒有提燈,原該等著你。只是墨韻堂里有客人,丁香忙著回去幫你招呼客人了。」
「是……是誰來了?」舒娥一驚之下,隨即又是一喜,心中砰然而動,幾乎要說出三少爺三個字來,卻是話到嘴邊,種種情感一齊涌上心頭,終究又說不出來。
「是四少爺。」菊豆是個聰明之人,卻又不似丁香喜歡開玩笑。看到舒娥從屋里出來的樣子,便知道她心中有事。看她這樣的神情,自然是想到了三少爺,菊豆不願再讓她乍驚乍喜後驟然失望,便忙裝作不懂舒娥心思的樣子,只是十分歡喜地將四少爺說了出來。
菊豆雖知道舒娥跟四少爺結了義姐弟的事情,只是看舒娥方才驚喜的神情,本以為她會有些失望,卻發現舒娥神色訝然中又帶著無限驚喜。
原來舒娥知道並非三少爺,雖然失望,只是心中也一直惦念著這個與眾不同的義弟,又想到了祖父的話,等四少爺回來,三少爺就有消息了。
半年不見,四少爺曹佾的已然長高了許多。身卻依舊十分瘦削,臉上竟也帶著與年歲不符的風霜之色,卻更加顯得清朗出塵。
舒娥與這個義弟見面不多,只是彼此心照。舒娥有時念及這個義弟,吟起他所作的那首「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襟」的五言,既佩服他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洞悉世事的睿智和灑月兌不拘的胸襟,又為他自己所取的表字「景休」二字中所表現的峭然孤傲而隱然擔憂。
兩人心性相投,真可謂是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時空的阻隔並沒有沖淡二人的知己之感,此時一見之下,兩人也是姐弟相稱,絲毫沒有疏落。
舒娥一見曹佾,心中的抑郁和對三少爺的牽掛也都暫時放下,心中只剩下歡喜。只是舒娥還沒有來得及多問曹佾休這半年來的境況,曹佾便正色說道︰「舒姐姐,我三哥他徑往西北,只怕是去了靈州。」
「靈州?」舒娥微微一愕,方才說道︰「是西北邊境外的靈州城嗎?他……他去那里干什麼?」
曹佾神色凝重,說道︰「三哥是否在靈州,我也未能確認。只是事態緊急,只得先回來再想辦法。」
舒娥知道這位義弟雖然只有十二歲,卻是最為穩重,並不是不分輕重之人。他既說事態緊急,想必定是三少爺遇上了什麼大事。舒娥曾听太後說過,靈州黨項人常常來擾大宋邊境,雖對大宋稱臣,卻實在有不臣之心。舒娥心中十分擔憂,聲音也有些微微打顫,「什麼事情?」
曹佾略微沉吟,說道︰「舒姐姐,不如你我同去養心苑問問吧。」
舒娥又想起祖父的話,點了點頭。叫丁香點了一盞燈籠,攜著曹佾的手一同往養心苑走去。
「究竟何事,我也不知。」曹佾說道︰「原是養心苑那位老人找了我去,問我三哥他是否還在府上。那時三哥忽然出門已經有兩日,我去問了老爺太太,他們言辭閃躲,我心知有異,便去告訴了那位老人。」
「你與那位老人是怎樣相識的?」舒娥插口問道。
「從不認識,但是他卻似乎對我很熟悉。想是三哥與他熟識。」曹佾說道︰「這位老人只說事關重大,後來我便依著這位老人的指點,找尋三哥的幾個至交好友,請他們代我打探三哥的去向。」
「這些日子你常常不在府上,就是為了這件事了?」舒娥問道。
「我住在三哥的朋友家里。好在父親和太太都忙著操心三哥的去向,也沒有追究我去了哪里。」曹佾說道。
「嗯,既然你打听到了三少爺的去向,那你怎麼不跟老爺和太太說去?」舒娥問道。
「我能去問的人,父親自然也能想到去問。我能問到的事情,父親也能問出來。但如果父親問不出來,那自然是三哥特意的安排了。」曹佾的聲音猶自帶著童真的稚氣,說話卻是十分有條理,他又說道︰「三哥連他的至友也沒有說,可見他是不願讓老爺太太知道了。」
舒娥皺著的眉心微微舒展,說道︰「他既然這樣安排,想必有他的用意。也許什麼時候他又會安然歸來,三少爺素來都是有主意的人,原不用我們多慮。只是萬里獨行,又怎能不讓人擔憂?」
「眼下雖有了些眉目,我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舒姐姐,幸好你回來了。」曹佾揚起臉,對舒娥說道︰「曹府人雖多,我卻不知該找誰才好。」
兩人邊走邊說,不一時便來到了養心苑。舒娥一眼便覷見大門縫中沒有透出一絲光亮,知道祖父或許還在淑顏那里。正猶豫間,卻看見一個清 的身影緩緩從對面走了過來。
劉安從舒娥手中的燈光里,已經看出養心苑門前站著的一個是四少爺曹佾,一個是孫女兒舒娥,他點了點頭,輕輕嘆一口氣,打開了養心苑的門,領著二人走了進去。
「景休少爺,三少爺去了何處?」劉安點上一支蠟燭,看著昏黃的燭光問道。
曹佾似是吃了一驚,奇道︰「老先生,你……」
「我不聾也不啞,只不過有些話不願听,有些話不願說罷了。」劉安淡淡說道。
舒娥熄滅了燈籠,重新吹亮了廊上爐子里的火燒水。只是牽記著三少爺的事,屋里四少爺和祖父說的話,卻是一句也沒有漏掉。
「听聞三哥他徑向西北,或許是去了靈州。」曹佾直言說道。
「消息準嗎?」劉安問道。
「是致果校尉封少爺親自查探後所言。只是追蹤五日之後,再無訊息。按照路徑推測,應該是前往靈州。或者只是途經靈州,又去了別的地方,也未可知。」曹佾說道。
劉安「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舒娥急欲知道祖父說些什麼,一壺水提在手中,卻是遲遲沒有放到爐子上面。爐火空自燃燒,照得舒娥的臉上忽明忽暗。
許久,才听見祖父輕微一聲嘆息,低沉著聲音叫道︰「舒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