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沒有反應。請使用訪問本站。是根本沒有來得及有任何反應。
片刻之後,她方才感受到東陵的臂膀有力地環顧著自己,方才感受到隔著兩層薄衣衫從東陵身上傳來的溫熱,這時候舒娥才想到原來方才東陵一步沖過來,一把抱住了自己。
舒娥緩過神來,便伸手用力推開東陵。
可是東陵抱得那樣緊,幾乎讓舒娥透不過起來。
舒娥一面掙扎,一面說道︰「你松手呀。東陵兄,你想干什麼?東陵兄……」
東陵湊在舒娥耳邊說道︰「你不要吵,听我說,說完我就松手。」
舒娥果然不再說話,只是雙手還是不住地推東陵。
東陵湊在舒娥耳邊,輕聲說道︰「我當真沒有生病,但是我回房之後,發現茶水中被放了能讓人昏睡的藥。」
舒娥心中一個激靈,也顧不上掙扎,只是用手撐在東陵胸口,忙說道︰「店家竟要害人嗎?」隨即看著東陵,說道︰「可是我的茶水沒有異狀。」
「不是店家,是呂萍。」東陵說完,順勢放開了滿臉錯愕的舒娥,卻又一把攥住了舒娥的手。
「你快帶了包袱和衣衫,到我的房里。」東陵聲音低沉,神色鄭重,雙眼牢牢地對準舒娥︰「今晚我睡在你這里。」
舒娥恍然明白了東陵的意思。
恍然明白了東陵突然跑到自己房間里的原因,恍然明白了東陵說讓自己去他房里睡的原因。
羞怯,後悔,歉意,種種感覺都涌上了心頭。以致舒娥忘了去掙開東陵握著自己的手。
「這個,貴重無比。」東陵松開了舒娥的手,說道︰「一定要好好收著。」
舒娥忽然感覺手中握著一個硬硬的東西,是東陵交給自己的。不用看,舒娥已經知道這是平日里掛在自己腰間的玉佩。是皇上送給自己的東西。
舒娥心中既驚又駭,同時對東陵也生出了一種深深的敬和佩,具體是因為什麼,舒娥卻也說不上來。
東陵的房間照例也被店家換了柔軟嶄新的棉被。不過東陵床上的棉被卻是碧綠碧綠的緞子,上面繡的是一對戲水的鴛鴦。舒娥心中一陣怦然,隨即又想起,這是店家接了兒媳之後,兒媳帶來的陪嫁,繡些鴛鴦,本也是情理中事。
被子鋪的平整,絲毫沒有動。案上的茶盞里還有半盞淺褐色的茶水。
舒娥定一定神,走到桌前,端起茶碗看了又看,又湊在筆端細細聞了聞,不知道是不是心中先入為主的印象,恍惚覺得這碗茶確實跟自己房中的有些不同,然而區別在哪里,卻又說不上來。
舒娥輕輕嘆了口氣,將茶碗放在桌上。細白瓷的茶碗踫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舒娥也隨著這聲脆響扶著桌子緩緩坐了下去。
燭光搖曳,照得床上的一方繡著鴛鴦的錦緞薄被發出了碧油油的光澤。
左手中還握著那塊玉佩,這塊玉真是好玉,晶瑩溫潤,觸手生溫。
當日在耀陽館里,琴美人當著自己的面,用一瓶毒酒處死了小英子。應了自己的請求,皇上命人將小英子的尸身送到了永安堂。
隨之送來的,還有一塊錦帕,包著一只玉扣。手掌大小,和一塊玉佩相似,不同的是這只玉扣分了雙層,中間掏空,舒娥見過皇上腰間的錦帶上常常穿著這樣的一塊玉扣。
曾試著請皇上收回,可是舒娥心中也明白,那時高高在上的君王,賞出去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收回。于是,這塊玉就這樣收拾在了妝盒的最底,依舊用當初的那塊錦緞包著。
也許是受了中元節前七弦的那句話的影響,舒娥特意從妝盒中取出了這塊玉,綴上絛子,放在衣襟里面。
七弦說,夫人是有福之人,夫人賞我的東西,是能闢邪的。
也許是因為到了玉津園後連日多事,玉蓉的小青蛇,橫波橋邊要落水的如悅公主,做魚餌的麝香和楊婕妤的小產……種種事情,讓舒娥不由得不信了一個「邪」字,不管是由于鬼神還是由于人心,身邊總有的這樣一個「邪」字。所以舒娥帶上了這塊玉,也算的是對自己的一種慰藉。
洗澡的時候,玉佩被解下來放在了桌子上。
是什麼時候,東陵將玉佩拿到了他自己手中,又交到了自己,而且,是以那樣的方式。
應該是床幃拉下去的時候吧。不過,舒娥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東陵的那句話,這個,無比貴重。
舒娥搖了搖頭,實在不知東陵如何知道這玉佩無比貴重。舒娥將玉佩輕輕放在桌上細細端詳,玉佩挨住桌子,也是「當」的一聲脆響。
舒娥忽然「呀」地一聲叫了出來,隨即忙忙掩住了嘴。腦中仿佛又電光一閃,照亮了心中一直以來都不太清晰的念頭,只是那電光閃得太快,一閃即逝,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借著電光查看,光線已經暗淡。
一陣異常的明亮之後,眼前同樣的黑暗往往會變得更深更濃。
東陵的窗戶沒有關上,舒適的夜風吹進來,舒娥忽然覺得身上一陣寒冷。舒娥忙關上了窗戶,細細檢查了門戶,方才拉下床幃,換好了干衣,又將玉佩系在腰間。還未系好,舒娥忽然心念一動,將玉佩下面的絛子解了下來,三根絲線擰成一股,兩股再合成一根,結結實實穿好,掛在了脖子上。掛在腰間,難免有時要解下,還是掛在頸中來的妥當。
舒娥將東陵的衣裳搭在屏風上面,料想明日上路,衣裳一定會干。
收拾停當之後,舒娥剔亮蠟燭,罩上燈罩。室內光線登時變得昏暗。
此刻已是萬籟俱寂,舒娥坐在床上,倚著軟軟的繡花枕,拉起半幅被子蓋在雙足之上。
東陵說︰「快去睡吧。不過要警醒一點,听見門外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出來。」
舒娥點了點頭,環顧自己的房間,說道︰「那你……這里也有危險嗎?」
東陵微笑,「有你這位神醫在,讓我的性命危在旦夕,可也不是那麼容易。」
舒娥撲哧一笑,說道︰「明明是你救了我。是我自己……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東陵微微頷首︰「我在茶水里發現了迷藥,十分著急。當時不知是誰,不願驚動。敲門你又不應,所以……不想你的茶水雖沒有迷藥,你卻一般的也迷倒了。」
「所以是你救了我不錯。」舒娥覺得鼻間一陣發酸,忍不住要打噴嚏,連忙用手帕捂住了口鼻。只是一個噴嚏,卻是嗆得眼淚也流了下來。過了片刻才又說道︰「如果不是你將我……救了起來,我或許能醒過來,或許便醒不過來了。水嗆到鼻子里面。嗆到胸口的時候,我明明感覺到疼,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東陵催促舒娥快去休息,又囑咐她她夜間不要睡得太沉,若是听見門外有什麼動靜,卻也不要插手。舒娥思前想後,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