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涼氣漸濃,妥帖蓋著簇新溫軟的被子,舒娥總算有了半宿安眠。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砰砰」兩聲打門的聲音,舒娥緩緩睜開了眼楮,听見店里的伙計在門外叫道︰「曹公子,小的來了,求您給開下門吧。」
舒娥揉了揉眼,正準備答應,卻听見伙計「哎呦」一聲痛呼,似乎是突然受了什麼傷痛一樣,只是這呼聲剛出口就硬生生地被收回,接著便是呂萍的聲音低低地怒喝︰「來干什麼也不說清楚,你讓曹公子怎麼給你開門?笨也笨死了。」
那伙計低聲應了兩個「是」,接著又叩門說道︰「曹公子,曹……大爺……我給您送臉水來了……您老……哎呦!」
舒娥這才恍惚听見一聲重重地悶響,不知道是不是呂萍一腳踢在了那伙計的腿上。那伙計的驚呼依舊是緊急而又短促,料想是出其不意地挨了打,叫出聲來卻又被呂萍怒目而視的樣子嚇了回去。
「什麼你呀我呀的,連句小的也不會說。你是什麼東西,憑你也配對曹公子稱一聲‘我’嗎?」呂萍又是低聲呵斥。
舒娥又是驚訝又是好笑,實在不明白這姑娘葫蘆里賣的什麼藥。與她相識不到一日,她的花樣百出已經讓舒娥深覺招架不住。不過有一點舒娥卻是非常清楚,就是她再不應聲開門,那伙計又要被呂萍整治一番了。
那伙計苦著聲音又喊道︰「曹公子……」
舒娥忙在門里應了一聲,說道︰「稍候片刻,我這就來開門。」
那伙計帶著喜悅歡聲答道︰「是,是,小人等著,公子只管自便。」
舒娥匆匆下床,匆匆整理了被枕,椅子上晾的東陵的衣服他已經收走,床頭的包袱也已經合上。舒娥挽了頭發,束在頭頂用發帶扎起,對鏡自理,身上也沒有什麼惹眼的地方,舒娥這才挪開了擋著門的兩個椅子。
送臉水來的伙計看不見在何處,門口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負手站著的,正是呂萍。
舒娥還沒有來得及跟呂萍說話,右手房間的門也「吱」地一聲打開了,東陵倚著門淡淡一笑,說道︰「兩位好早。」
……
隔壁的門「嘎吱嘎吱」地響,舒娥听得仔細,是呂萍在試圖推開原本是自己住著的那件房門。
可是門固然沒有推開,里面住著的東陵也沒有絲毫反應。舒娥不知東陵用什麼緊緊關住了門,她原想門沒有閂,即便是像東陵從木桶中救出自己之後那樣,用一把椅子擋住了門,也是輕輕一推便開。可是此刻呂萍顯然又是一場徒勞了。
果然,過了許久,所有的聲息都停了下來,呂萍輕輕喊了一聲「曹公子」,又低低嘆了一口氣,這才轉身離開。
听見不遠處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舒娥知道呂萍已經回了房,心中卻不免有些後悔,若不是事先答應了東陵,此刻真應該出去看看呂萍究竟有什麼事情。雖然開始听東陵說呂萍在他的茶水中加了迷藥的時候,舒娥的心中不免對呂萍不免有些警惕,有些惱意,可是事實證明呂萍似乎並沒有害東陵的意思,單純的只是有事情找自己。
舒娥倚在門上,只覺得許多事情都好生難以索解,可是她直覺呂萍並不是壞人。舒娥正自惆悵的時候,忽然听見地下的門縫里「嗤」地一聲輕響。
舒娥嚇了一跳,差一點叫了出來。
借著門里昏黃的燭光,舒娥看見伸進來的是一張字條。
舒娥站在那里,一顆心只是砰砰亂跳。
門外似乎是有一個人影,又似乎是自己的影子被自己房間里面的燭光映在了門上。然而這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門縫里被塞進來了一張紙條,在自己全然沒有察覺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舒娥一直倚在門上,沒有听見旁邊開門的聲音,沒有听見腳步聲,沒有感受到任何人接近的感覺,可是這張紙條,就這樣突兀地被塞了進來。
舒娥凝視著門上的影子,緩了良久,方才俯身捻起了紙條。
只有四個字。
上面兩個︰舒娥。
落款兩個︰東陵。
沒有什麼懷疑,此時此地,知道自己叫舒娥的人,只有東陵。
舒娥忙披上外衣,拉好衣襟,果然是東陵站在門外。
只是東陵的衣衫卻沒有舒娥穿得整齊,月兌給舒娥的灰色緞袍之下原本是一件純白色的對襟褙子,此刻衣襟也沒有拉上。
更奇在東陵的手中抱著被子和枕頭,舒娥認得分明,這是原本在她的房里的那個粉色的被子。而這床被子,里面也許此刻還是潮濕的。
舒娥還沒有出口詢問,東陵已經進了門。東陵的衣帶散在一邊,隨著他的腳步飄飄蕩蕩。
舒娥微微一怔,待要攔阻,已經來不及,東陵已經信步走到了床邊,伸手揭開了舒娥蓋著的那床綠色的繡著鴛鴦的被子。
舒娥急急踏上一步,正準備質問東陵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隨隨便便跑了進來。忽然想起東陵交代的話,料想他此舉應該另有用意,便不再開口。只是深更半夜東陵闖了進來,究竟不能不暗自戒備。
果然東陵卷起了舒娥蓋的被子和枕頭,拿起舒娥的包袱包好,回身遞給舒娥,小聲說道︰「回去睡吧,今晚她不會再去找你了。把門擋住,不過聲音要小。還有,睡前把眉再畫一下。」
房間里一如昨晚離去的時候,不過椅子上面東陵的灰色錦袍已經不在,半邊拉下的床幃也已經被掛好,潮濕的床單也被抽下搭在屏風上。
掩好門畫了眉鋪好床重新睡去,褥子上還留著些許暖意,舒娥索性坐起一會兒才又躺下。無關東陵,更無關這種溫熱,或許只是心中煩亂吧,只是舒娥知道還不到問東陵的時候。
……
呂萍听見東陵招呼,氣呼呼地轉過頭去,理直氣壯地瞪了東陵兩眼,半天說了一句︰「你睡得倒好。」
舒娥也看了東陵一眼,兩人的目光片時相對,剎那間也交談了一句言語。似乎是隨隨便便一句話,又似乎有點莫名其妙,不過舒娥和東陵都有幾分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