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宮鳳棲梧桐 第三六三節 經營過寨

作者 ︰ 征文作者

進入麟州的官道上,騎馬的人果然漸漸稀少。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舒娥暗自納罕,雖然喜發客棧的伙計的話應了驗,可是據她的猜想卻不應該是這樣。曾听皇上說過,宋遼的邊界商市繁華。自真宗皇帝景德元年宋遼兩國締結澶淵之盟以後,大宋在邊境上的雄州、霸州等地設置榷場,兩境的人民開放了交易。

皇上說道,我大宋朝的制瓷和印刷技術傳往遼地。舒娥,你知不知道,父王當年御駕親臨澶淵,契丹的使臣前去求見,手中所執的還是硝制過的羊皮。

舒娥當時點頭說道︰「用羊皮來記東西,那一定是很不容易。崇文閣中那許多書籍若都用羊皮來記……啊,是了,他們的書也不是印出來的,都是手抄的嗎?」

皇上還說過,邊疆上的軍隊用香料、茶葉、瓷器、稻米和絲織品等,交換遼地的羊、馬、駱駝等牲畜。因為遼國有些苦寒之地,養出來的馬匹格外雄健,適合征戰。而遼地的駱駝,更比馬匹有一種好處,是可以在沙中行走。

舒娥不知道駱駝是何物,听了皇上的描述,心中只感到十分好奇。皇上還告訴舒娥,玉津園中的瑞獸館里養著幾只駱駝,等夏天到了玉津園,就可以看見了。夏天果然到了玉津園,可是舒娥還沒有看到駱駝,就回到了曹府。

思緒紛然,心中也是一直感嘆。皇上對自己說話的樣子總是很溫和,皇上還送給自己了兩只鴿子。可是從離開石樓的客棧起,那對鴿子不論怎樣召喚,都不出現了。唯有呂萍的蒼鷹還不時在她的馬前馬後徘徊,仍是十分雄健的樣子。

靜羌堡越來越近。天氣一片清朗,還有兩里多地的時候舒娥已經看清楚,靜羌堡的堡其實就是用巨木搭成的閣樓一樣的東西,比京城中見到的三層的酒樓還要高,只是堡身並不寬綽,約模只有半間房子大小。頂部的閣樓只有屋頂,四圍牆壁都是半開,想來是為了便于瞭望。

舒娥看見自己所謂的寶塔原來是這樣一副模樣,也不由得暗自發笑。

可是舒娥的笑意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看見在距堡壘不遠的官道上有士兵攔著路。舒娥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亂,看了看東陵,又看了看呂萍,一個說過車到山前,不必擔心,一個人則說過我擔保兩位平安無事、順利走出麟州。果然這二人都是神閑氣定地騎在馬上。舒娥暗自贊嘆,東陵也就罷了,難為呂萍也有這樣的鎮定。舒娥此刻雖不懷疑東陵能讓三人順利通過去,卻在好奇東陵究竟有什麼辦法。

眼看守卒手中拿著長長的矛,矛頭上挑著的紅纓簇簇鮮紅。舒娥的心中微微緊張,並且愈是走近愈是好奇。可是她所想到的守卒雙矛交叉攔住去路的情形固然沒有,連戍卒喝止來人停下的情形也全然沒有。

舒娥看到兩對守卒本來嚴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色,接著四人交換了眼神,隨即他們忙不迭地搬開了路上的關卡。

三匹馬飛馳而過的時候,舒娥又看到了戍卒們臉上鄭重嚴肅的神情。

東陵的馬在雪蹄之前,呂萍的紅炎在雪蹄偏後,舒娥卻沒有辦法看清楚他們臉上的神色。可是舒娥知道,守卒的恭謹,必是因為他二人中的某一個。

麟州果然如東陵所說,麟州大小數十寨,數十個城堡。雖然他們斜穿過麟州,走得路並不是主道,可是後面的路上,竟也先後看見了四五個城堡。而且,越向西北,所見的城堡也越大越高。過了大河寨和神堂寨,一段長時的奔馳之後,東陵的馬忽然慢了下來。

舒娥遠遠望見前面還有一所高大的營寨,來來往往,也逡巡這若干守卒。除了寨中的堡更為高大,守卒多了一些之外,舒娥並沒有察覺有什麼不同。可是有一點她卻是非常的清楚,這里離黨項人生活的地方已經不遠。

東陵等齊了舒娥和呂萍的馬,望著前面說道︰「呂姑娘,過了這個關卡,後面且看你的了。」

「怎麼,你不相信我嗎?」呂萍揚眉問道。

東陵不回答呂萍的話,只是說道︰「你若不能帶著我們順利到達夏州,不,說不定我們還要到靈州,到興州,呂姑娘都要保證帶著我們順利到達。」

舒娥听到「靈州」二字,心中本已是怦然而動,再听到東陵的這些話,一顆心更是要跳出來了一樣。這不單單是因為自己快要到了三少爺在的地方,而是因為,她心中對于呂萍的那種種猜想,都在慢慢地一步一步得到證實。可是假如證明了自己心中的這個猜想,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大的無法破解的真相,甚至,是失去生命。

舒娥回頭看著呂萍,她的臉上是一股舒娥從來沒有見過的神色。仿佛是這西北之地偶起的一陣風沙過後,滿地滿天都好像是靜止了一樣的景色。

紅日,藍天,綠樹,黃土。一切都歸于寂靜,仿佛幾千幾百年都沒有改變過,幾千幾百年都不會再改變了一樣。

呂萍便是這個神色看著東陵的側臉,而舒娥,則是抑制著心底的澎湃,靜靜地看著呂萍的側臉。

呂姑娘都要保證帶著我們順利到達。舒娥還在想著這句話。保證,怎樣保證?難道,是發一個誓嗎?東陵若是不相信呂萍,那麼一個保證又有什麼用?東陵若是相信呂萍,那又何必讓她保證?

發誓嗎?舒娥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句話。

呂萍忽然笑了,很輕很靜很柔和的笑了,她淡淡的說道︰「你想讓我立誓嗎?」

「是。」東陵簡潔地說道。

「我要怎麼說你才能相信?」呂萍仍是淡淡的笑。

「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向誰起誓。」東陵也是很平淡的回答。

仿佛是從舒娥心底流出來的話,太過于順理成章,反而有些可怕。

舒娥听著這些跟她想到的幾乎不謀而合的對話,背上涌上了一股寒意。也幾乎就是在同時,她的心里又跟呂萍說了一些同樣的話。

注雄州︰治今河北雄縣。霸州︰治今河北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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