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黑石听了李元昊的話,臉上露出了又喜悅又感激的神色,大聲說了個「是」,隨即又無不得意地瞪了舒娥一眼。請使用訪問本站。
舒娥調轉馬頭,跟李元昊並騎而行。
李元昊又已經收斂了笑容,恢復到了早晨見到他的時候那種冷漠淡然的神色。舒娥心中只是回想著野利黑石的話,跟你一起關著的人,一個個都不見了。那麼三少爺,確然是安全逃走了嗎?那呂萍呢?野利黑石是李元昊的近身侍衛的頭目,連他都沒有再見呂萍,莫非呂萍也不在軍中了?
舒娥思來想去,卻不敢問李元昊這些事情。方才人多的時候舒娥能言善辯,此刻雖然身邊不足一丈遠近就是緩緩行動的大軍,舒娥卻感覺仿佛是廣漠的黃土地上就只有她和李元昊兩個,而李元昊身上那種讓人壓抑的感覺,卻彌漫著整片土地。
「你不僅說話的聲音好听,口齒也比呂姑娘厲害,總是暗藏玄機。」李元昊忽然說道。
舒娥斜眼看了看李元昊,只見他神色平平淡淡,沒有任何變化,似乎只是隨口說的一句話,沒有任何特殊的含義。可是舒娥的心卻不由得緊張起來,李元昊的話,讓人捉模不透的話,才是真正的暗藏玄機。
舒娥定了定神,輕聲問道︰「怎麼我方才說話的聲音,不是很像嗎?」
李元昊還是淡淡地說道︰「我只是記起了昨夜那個好听的聲音嗎,又想到了你方才的話。」
舒娥亦淡淡說道︰「是麼?」
「呂姑娘能把黑石氣得暴跳如雷,頑皮耍賴,嬉笑怒罵,都是她的本事,引得黑石跟她爭論辯駁,終于能拿住黑石話中的破綻。你卻能用一兩句話就僵住黑石,讓他無可辯駁。」李元昊目光看著前方,淡淡地說道。
舒娥握著馬韁的手緊了一緊,臉上卻是驚奇的神色,說道︰「是嗎?我卻沒有在意呢。」說完側首回想一陣,輕輕笑道︰「呂姑娘是這樣的,她這個人最喜歡與人爭辯,不過她聲音清脆,口齒伶俐,總是讓人不忍心多講。這也正是她的單純可愛之處,至于我——」
舒娥收斂了笑意,回頭對著李元昊說道︰「我可沒有一句是強辯的,因為我說的都是實話,那位叫黑石的大哥又是個講道理的直肚腸的人,所以才無話可說罷了。還有將軍也幫了我,沒有讓他說出更讓我為難的話,還要多謝謝將軍才是的。」
李元昊默然不答,只是任著馬兒或緊或慢地走著。舒娥便也不再說話,心中只是忐忑。
「你方才是何用意?」過了片刻,李元昊緩緩開口問道。
「方才?什麼?」舒娥愕然。
「關于呂姑娘的事,你為何不肯說。」李元昊問道。
「我之所以不肯說,是因為我知道將軍不願意我說這件事。」舒娥笑道,「我反而想問一問將軍你,方才忽然提起這件事情,又裝作不知道,問我是什麼事,是何用意呢。」
李元昊微笑道︰「你總是有道理。」
舒娥微微一笑,說道︰「呂姑娘的事,不僅是我和將軍之間的事,也是將軍的私事。我只是覺得將軍的私事不應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罷了。」
「所以你使了個順水推舟的辦法,反而將問題交給了我。」李元昊說道。
舒娥笑了笑,說道︰「將軍將我叫來,不是為了說這些不急之務的吧。」
李元昊亦笑道︰「是我叫的你嗎?明明是你先跟黑石鬧起來的吧。」
「將軍若是不想跟我說話,大可以任黑石大哥將我捆起來,不過我看他的意思,雖然對我態度不好,也只是不跟我說話,不讓我亂動,卻不敢捆我綁我,這些都是出于將軍的交代吧。」舒娥說道︰「多謝方才將軍幫我解圍,但是將軍卻沒有一走了之,這是不是代表將軍已經可以讓我去見見呂姑娘了?」
「你有辦法了嗎?」李元昊問道。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我換了女裝,以本來的面目去見她,告訴她我不過是一個尋不到少爺的苦命的丫鬟。」舒娥垂首說道︰「這樣既可以絕了她的念頭,平息一場不必要的誤會,也能免去一場不必要的傷心。可是將軍你——」
舒娥說著側首看著李元昊,續道︰「今日我出門,你特地派人去點明了我‘曹公子’的身份,將軍是不想讓呂姑娘看見我的真面目吧。」
李元昊略微點頭,眉梢微揚,說道︰「你必知道其中的原因。」
舒娥不便直視李元昊的眼楮,總覺得其中有著看透人心的力量,微微一笑,看著雪蹄的鬃毛說道︰「別的事情,小女子也不敢渾猜測,這件事情,我卻大略能體會到一些。將軍是想和我都以男子的面目出現在呂姑娘面前,這樣她做出的選擇,才不是無奈之舉,這樣她若是能移情于將軍,才是真正喜歡了將軍,是嗎?」
舒娥能感覺到李元昊的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她卻沒有回看過去。
「你這樣聰明,讓我也不得不對你刮目相看,不得不喜歡你。」李元昊看著舒娥的半邊白淨無瑕的臉頰,緩緩說道。
舒娥吃了一驚,似乎方才听到的話本能地走到了她的耳朵里,有本能地讓她吃驚詫異,而舒娥自己,好像完全沒有听懂這句話的含義。
李元昊看著舒娥滿臉的驚訝,嘴角輕輕揚起。舒娥顧不得雙頰生熱,忙收斂心神,隨即沉下聲去,說道︰「將軍說笑了。」
李元昊忽然雙腿用力,止住了黃風馬,同時伸出長臂,輕輕巧巧就挽住了雪蹄的韁繩,也不見他如何用力,兩匹馬竟然同時都止住了。舒娥臉上羞怯的紅暈尚未褪去,此刻圓睜著一雙俏目,驚疑不定地看著李元昊。
李元昊的神色忽然變的十分鄭重,低沉著聲音說道︰「怎麼,怕了?」
舒娥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她的勇敢與機智,她的沉著與敏捷,都建立在她對事情的預知和對人心的把握。可是此刻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舒娥的想象,她沒有辦法再沉著下去。
舒娥的眼中明顯著慌亂和驚懼,她用沒有底氣的聲音強辯道︰「怕,我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