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宮鳳棲梧桐 第二十二節 非是無端獲罪尤

作者 ︰ 征文作者

進了太太的屋門,只見姑娘坐在暖爐邊的地上,軟軟地垂著頭,臉上紅印猶然,想是被太太打的。但並不哭泣,只是坐著。

椅子旁圍著一架四扇的大屏風,屏風的面卻是用幾股大紅細絲線拈在一起,隔一段結上一粒紅珠子,幾百條珠子線就像軟簾一樣垂著。這是專門為了大夫來診脈用的,方便病人從珠兒線中伸出手去。

那邊太太倒在椅子上,用手扶著胸口,喘氣卻似很艱難一樣,嘴只是張著,卻不言語。菊豆嚇得只是哭,丁香請來的大夫卻不見蹤影。

然諾上前扶住,輕輕捶打太太的後背。

丁香示意菊豆出去看著,方問然諾︰「大夫給姑娘診完脈,太太便讓我喊了菊豆送他出去,我站在門外听見姑娘大聲叫太太,進來一看,卻是這樣。太太進門時吩咐了不讓丫鬟們進去,因此我只讓菊豆來看著。少爺,你看我要不要去請大夫?」

「讓我試試,這時去請,恐怕來不及了。」舒娥看著少爺,意示詢問。丁香見然諾點頭應允,倒吃了一驚,心想這怎麼是鬧著玩的。

舒娥一面讓丁香點了燭台,一面拔下丁香的銀簪子,在火上燎烤。一面讓然諾掐著太太的人中。又讓丁香摘下太太的耳墜,丁香雙手顫抖,竟把戴耳墜的洞掙破了,舒娥搖手讓她站開,簪子在耳邊扎了下去。扎完左耳又扎了右耳,用手一擠,兩滴殷紅的血流了出來。舒娥微微一笑,安慰然諾︰「已經不妨事了。」

又擼開太太的袖子,只見太太雖然年已中旬,但兩只手臂依舊白女敕,肌理細致。舒娥用拇指尖按住腕上五寸之處郗門穴,一按之下,只覺穴道略有瘀滯。便讓然諾來按住太太雙臂的穴道。這時太太已經醒來,雖然雙眼似睜未睜,卻已不似剛來時的樣子。

舒娥一手按著太太耳翼尖上的角孫穴,只听太太「噯」的一聲,一口氣叫了出來,方緩緩停手,然諾叫了幾聲母親,太太緩緩點頭,突然哭了出來。丁香又驚又喜,已經說不出話來,太太揮手示意,丁香便下去了,舒娥也轉身要走,然諾止住了她。

丁香掩住了門,太太的眼淚又簌簌而落。太太忽然看見淑顏還坐在那里,又氣的渾身發抖。用手指著她,厲聲道︰「你這個……你還不快滾!」看見淑顏站起來,又嘶著聲音大聲喊著︰「你別走,你別走,你走了,闔府上下還要不要性命!」

然諾見太太神志已復,言行舉止卻大有狂態,不知緣由。只勸母親息怒。淑顏走過來冷冷地道︰「太太不用擔憂,我會自行了斷了,人已死,這事便無從追究了。」

「妹妹,你說什麼!」然諾驚訝至極。

淑顏見三哥問自己,卻不再滿臉冰冷,臉上露出哀容,深深行了一禮,只說︰「哥哥,這些年來多虧你照拂。」

然諾只得問母親,到底是何事。太太看了看舒娥,舒娥會意,轉身要走,太太卻又叫住了她,「反正你已經看見了這麼多,不必走了」,太太伸手指著淑顏,「這……這賤丫頭,便跟她母親當年一樣……」又氣得渾身發抖。話一出口,然諾和舒娥都吃了一驚。

淑顏傲然說道︰「你說我便說,又辱我母親作甚?我若告訴父親,你又會怎樣?」

太太狠狠瞪著淑顏,「這賤婢,你竟要害死我曹家滿門!諾兒,她……她非但與人私通,竟還懷了孽種!可恨這賤人,死也不說那人是誰。她……她已經是太後記了名的人,她是不是……是不是要存心害死我們……」太太又是生氣,又是恐懼,說話聲音斷斷續續。

舒娥忽覺得一陣眩暈,心下卻也有幾分恍然。

那日深夜,曹府後牆根下,獨自提著燈籠徘徊的人,恐怕就是這位曹姑娘曹淑顏了。

雖然夜色深沉,看不清對方的衣飾形貌,只知道是個女子,然而深夜獨行,隔著後牆私傳物事,卻又那樣不卑不亢地挺直著脊背,沒有絲毫偷模惶恐的姿態,以舒娥所知,恐怕闔府上下,也只有淑顏一個人而已。

太太說出了憋悶已久的話,心意卻也平和了不少。只問然諾,「諾兒,她是不是存心要害死我們,要讓我們曹家丟盡顏面,讓我們身敗名裂!這賤人,即便死了,曹家也要落下個失職之罪……」然諾雖不明白中間的隱秘,卻明白淑顏說要自行了斷的原因。他牽掛著妹妹的性命,只想有什麼方法可以救得妹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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