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腰間一疼,驀然垂眸,卻是黎傲天的手掌扶捏在她腰上,猛地一收掌用力,腰上再次吃痛,明珠微微蹙眉去看黎傲天,只見他面上表情全無,幽冷的黑眸里勃發著一股巨大的寒氣。
「娘子,這個你怎麼解釋?」他逼近了她,吐出輕柔的氣息,雖是別扭的輕柔,但卻更像是咬牙切齒的語調。
她知道他怒了,非常的怒,那是用言語難以形容的怒。
明珠默默忍受著腰間升級版的痛楚,環顧了門口一圈人,只好朝他無奈地笑笑,「這個……夫君,不若等喝過合巹酒後,我私下再跟你解釋吧。」
見得黎傲天冷笑一聲,「好,就依娘子。」
這聲冷笑,讓明珠頭皮有些發麻。
他詭異地挑起劍眉間,突然又是「 」的一下,一站而起,也將她整個人一帶而起。
明珠被他單手緊緊抱在懷里,身子一顫,手臂微微一晃,將手里酒杯里的酒水濺了些許出來。
「來,咱們喝合巹酒。」黎傲天眉梢挑高了,捏著杯子的手朝她伸去。
明珠稍微怔了怔,隨即也溫婉地笑著,手腕纏繞進他的臂間,如此深情繾綣的姿勢,也讓明珠心驚又心涼。
冰涼的杯沿到唇邊,她抬眸偷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目光已變得灼熱有力,似要狠狠燃燒了她一般,她心眼一跳,趕緊低下眼皮,一昂頭,豪爽地將杯中酒盡數喝掉。
總算這艱難磨人的交杯酒算是喝掉了,這成個親怎感覺比上西天取經都難,一路上的危險的關卡實在太多,太難應付了媲。
新人喝過交杯酒,大家熱烈的掌聲、慶賀嬉笑聲又再次響起。
明珠將空了的酒杯遞給初陽,心想這下黎傲天可以離開這里,去董小姐那里了吧。
而外頭這些人也都可以散了,她累了一天了,也終于能得個清靜,好好休息了。
正當明珠認為可以解月兌時,突然從人群里傳來嬌媚的聲音,「剛才在董妃那邊,七爺心疼董妃得緊,鬧洞房的玩子沒能玩起來。到納蘭王妃這里,總不能也不玩,讓大家又白跑一趟,空歡喜一場吧。不若,七爺就和王妃玩幾個,讓我們今兒也能瞧個盡興了。」
這人跟她有仇嗎?是不是長得一張人嘴,怎麼盡說些畜生都不如的話?什麼叫黎傲天心疼董妃得緊,不玩鬧洞房的游戲?這明擺著不就是在說,他不疼她麼,所以該玩些游戲打打趣。黎傲天又不是傻帽白痴,會答應給你們玩耍折騰麼?
明珠向那出聲的女子定定望去,她容貌娟秀,髻高挽,錦翠裙衫,看去高貴嫵媚,和太子靠得極近,莫不是太子的新寵。
只是這聲音,眼神都覺有幾分熟悉感,只是一時間想不起究竟是何人。
太子附和著,眉梢一抖,笑開,「可不是,這鬧洞房的游戲有趣得緊,也可讓七弟夫妻二人感情更加相濡以沫不是?」他又瞄了瞄九皇子,說,「九弟主意最多,初陽丫頭也鬼精靈的很,不若就讓他們想想玩法。讓大家也好跟著一齊開一開眼見。」
「七哥,這倒是個好點子。我以前經常設計鬧洞房的游戲整人呢。」九皇子壞壞地咧開嘴,一排白牙畢露,燦燦地笑著嚷了一聲。能玩一把七哥這樣的人物,就算被罵死也是值了啊。
明珠狠狠白了一眼九皇子,這小子是安得什麼心思,盡想著整人的把戲。
仍舊是那個小鬼頭蹦跳起來,拍著手,聲音格外響亮,「好啊,好啊……我也要看七哥和七嫂鬧洞房。」
頓時,一陣喧嘩聲劈頭蓋臉地迎來,一眾起哄鬧著,「鬧洞房……鬧洞房……」
大家把目光移向黎傲天,等待著他給個答復。
黎傲天唇角蘊著極為懸深的笑意,他淡淡看向明珠,明珠也是緊緊盯著他,只要他說一個「不」字,誰也不能拿他們怎麼辦,這靖王就是有靖王的威信的。
明珠是對黎傲天深信不疑地,像他這種高傲的個性,是絕對絕對不會答應他們玩什麼鬧洞房的游戲的。
黎傲天難得露出溫柔的笑,回頭看了一眼眾人,爽快地回答,「那便按各位說的辦吧。」
媽的,黎傲天你不答應會死嗎?她本來想大罵他一聲,然後阻止這場鬧劇,怒到嗓子口,又被她的理智給生生打壓下去,她的爪子悄悄揪了揪黎傲天的袖子,輕聲柔笑,「爺,太子爺那伙人心思壞著呢,會玩死我們的。」
黎傲天也沖明珠輕柔笑了下,黑眸中眸光閃亮逼人,「爺就樂意。」
他這優哉游哉地一聲回得可真舒坦啊,讓她心里窩著的這團火差點把她給**掉。
媽的,你樂意,是你的事。可老娘我不樂意啊,我可沒有被人玩耍的癖好啊。
明珠緊緊捏握著小拳頭,真想破罐子破摔了,然而明珠朝門口瞥了一眼,外頭那大笑聲和掌聲,還有這麼多人,得保持淑女形象不是,忍住忍住啊。
明珠慢慢轉過身,心里苦苦地「嗷嗷」了幾聲,背著黎傲天,用拳頭捶了捶自己發達的胸肌,才硬吞下這口氣。
太子與他身邊的新寵對視一眼,那眼色再說——親,有好戲看了哦,而後奸詐地一笑,對九皇子說,「九弟,還不快去準備準備要用的素材器具?好趕緊開始啊。」
「無須準備什麼,這屋里現成的不都有麼?」九皇子笑上前一步,踏進門檻里,望著明珠笑呵呵地說。
明珠無視他那賊兮兮的笑,這貨要是敢跟她玩過分的,別被她以後逮到機會,否則,她會弄死他。
初陽瞥了一眼桌上,眉眼一挑,計上心來,攔在九皇子面前,古靈精怪地說,「初陽倒有個點子,不如九哥你先讓給初陽唄,下輪你再給七個七嫂出主意,如何?」
別啊,一輪還不夠整她的嗎,還有下一輪,明珠楚楚可憐地看著初陽,你可是跟我一條船的,你咋半路跳水,游到那些壞人的賊船上去了。
九皇子聳了聳肩,說,「我是沒什麼所謂,你得看七哥同意不同意啊。」
明珠又可憐兮兮地去看黎傲天,黎傲天笑意從容,也不出聲阻止,沉默便是同意。
初陽授意,從桌上挑了個又大又紅的隻果,在手里掂了一掂。
明珠在現代也見過一些婚禮,倒是看見過用隻果,無非就是吃,一對新人一起吃,不知初陽是否也想玩這個?
又見初陽轉身問大伙,「大家誰身上帶匕首什麼的了沒?借來用一用。」
一听到這聲問,哈哈……恐怕這個游戲是玩不起來了,誰來赴靖王的婚宴,還敢帶著匕首什麼的兵器來?那不是找死麼。
可是,出乎人的意料,還真有一個不怕死的,那貨就是跟靖王同穿一條褲衩的兄弟——泫王殿下。
「拿去。」九皇子將袖刀遞給初陽。
明珠氣得差點沒背過去,九皇子熱愛收藏各式各樣精美別致的袖刀,而且還有隨身帶袖刀的習慣,然而明珠對于他的這些癖好是完全不知道的。
初陽一手拿著隻果,一手拿著袖刀,信步走到明珠面前,笑眯眯說,「明珠嫂嫂,初陽可不欺負你。這玩法很簡單,就是你削這個隻果,隻果皮若不斷便不受處罰。若是斷了,你便……親七哥……親上一盞茶的時間,可好?」
看著初陽賊賊的笑,這明擺著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還說不欺負她?明珠不覺微微吞了吞口水,雖說她削平果還是有點經驗的,可是萬一、萬一隻果皮要是斷了,可是要親那個男人親一盞茶的時間啊,媽的……是一盞茶的時間啊,那得從他嘴里遲到多少微生物、細菌、病毒,外加他親過別的女人的口水啊。
明珠的心在滴血、在咆哮啊,有木有?
頓時,周圍掌聲大作,一齊叫喊,「削平果,削平果……」
趁著大家在吶喊,初陽在明珠耳邊小聲囑咐了一句,「明珠嫂嫂,可一定要削斷啊,可不枉我費盡心思想了這法子,幫你抓住七哥的心。」
這小姑娘還真天真,親一親他,便能抓住他的心了麼?不覺心底,默默嘆了一聲。
黎傲天瞥見明珠那皺眉的神態,好似若是親了他,是折磨她一般,不覺從鼻腔發出聲音,冷冷哼了一聲。
听到那陰陽怪氣的冷哼聲,明珠心里輕輕一顫,只好害羞地點點頭,拿過初陽手里的大隻果和袖刀。手上感覺拿著千萬斤重量的東西,不覺小手在顫抖啊,她低咒一聲,握著刀柄的手一緊,豁出去了,削出一條不斷的隻果皮來而已,只要小心點,便不會斷的。
大家頓時屏住呼吸,眨也不眨眼地睜大了眼楮,看著明珠下刀動手,極其認真地削開隻果,垂下的隻果皮一點點變長。
正當明珠的隻果還剩下一小截的時候,明珠胸有成竹地想一定能削成一條完整的來的。
她才不要去親他,說不定以後又要被他鄙視,說她是垂涎他的美色,故意削斷隻果皮,只為了親他那張小嘴兒。
忽然,一道常人難以察覺的掌風從身側撲來,一聲輕不可聞的「 擦」一聲,明珠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手里的隻果皮斷了。
明珠憤怒地抬頭,差點氣得吐血,卻見黎傲天臉上是極其淡定的笑,好似剛剛出掌的人根本不是這個家伙。
媽|的,這個男人實在太壞了,太欺人太甚了。居然連這麼一點點面子也不留給她,要她在大庭廣眾下親他,在這個民風還不那麼開放的古代,以後教她顏面何存啊?
看見明珠的隻果皮斷了,大家都興奮地鼓掌跳腳,好像都巴不得她去親他呢。
她真想大吼一聲,要哪個美女可以過來頂她的啊?
初陽眼珠子烏溜溜的,齜牙咧嘴地笑得十分歡快,「七嫂,隻果皮斷了。可要接受懲罰哦,快去親七哥吧。」
大家的要求聲也是一聲高過一聲。
然而,明珠卻是極為尷尬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想動。
偶然抬頭間,看到人群中唯獨一人眼神如不滿烏雲的天空一般灰敗一片,與那喜悅的氣氛格格不入。
明珠不由地微微沉眉,元芳,你是傻瓜麼?她都已經嫁人了,他何苦逼迫自己留在這里受罪。
忽然,身子被一雙手用身後一推,整個身子被撞在鐵牆一般的胸膛上,額角有些疼痛,所有思緒被打亂,明珠聞到了這人身上獨有的龍麝香味,蠱惑魅人,明珠不覺心里一緊。
再偏過臉去看,確實是初陽那張笑盈盈的小臉,她嬌嗔一聲,「明珠嫂嫂,你與七哥已是夫妻了,莫要再羞了,快親七哥吧,大家都等著呢。」
明珠望著某七眸間盡是得意的笑,她知道這廝最喜歡捉弄她,看她出丑,他就歡喜得不得了。
耳邊響起初陽清爽的笑聲,「快些親吧,我給你們計著時間,到了一盞茶時間,便喊停。」
明珠雙手緊緊一握,一咬嘴唇,心眼一橫,親就親吧,反正親他一會兒也不會死。
大家都看見明珠輕輕踮起腳尖,緩緩闔上雙眼,往黎傲天臉上湊去,而他身上的氣息和酒香縈繞進明珠鼻尖,竟讓明珠生了一絲迷亂,一楞之下,去親他的動作稍稍停頓下來。
兩人已到這般田地,她究竟還在期待些什麼?
恍惚間,腰上兩邊都是一痛,已教他的手給狠狠攫住,她驚慌地睜開眼,而他的唇捕捉上了她的唇,帶著肆虐懲罰吻咬住她的唇,含入口腔里,折騰一番,再將用力的舌頭鑽入她的小嘴里,掠奪似的席卷舌忝弄,仿佛要將她的空氣都掠奪掉,讓她喘息不停、窒息而死。
登時,周圍響起尖叫聲。
大家想,這靖王必定是很愛這位新娘子吧,不嫌棄她的容貌、身份,還是娶回王府,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竟然還深深吻了她。
這傳出去,又是一段佳話。
在場多少女子,不管是已婚少婦,還是妙齡少女,都用羨慕的眼神望著明珠,要是自己夫婿也如靖王這般多好。
然而,只有明珠自己知道,他這吻,不是因為他有多愛他,而只是單純地在懲罰她,懲罰她之前種種惡劣的行為,他要一次性討要回來,黎傲天就是這樣霸道的不容她有一絲不合他心意的男人。
就這麼緊緊被他擁在懷里,被他強勢地親吻著,若是她不知那一切,她定會很滿足很深情地去回應他,只是……
腦海里又回憶過二人之間發生的一幕幕,不知哪根脆弱的弦被觸動到,莫名地想流淚。
黎傲天在親吻著她時,一直是睜著眼的,瞥見她雙美眸里淡淡氤氳而起的水霧,那種隱忍,忍著不讓眼淚沖破眼眶的倔強,不知怎的,心里一窒,便不忍心再懲罰她,而放緩了嘴里的動作與速度,緩緩地、柔柔地去吻她。
他的動作溫柔後,明珠才覺舒服許多,能呼吸到空氣,腿腳有些酥軟,好似慢慢掉入輕柔的芳草白雲間里去了,而身上越發燥熱,一顆心也是「踫踫」跳得飛快,漸漸地、不可抑制地明珠又跌近這纏綿的溫柔里。
不知時間是怎麼過去的,初陽喊停,明珠才被松開,只覺腦子里是缺氧一般的昏沉,而面頰上堆起了濃重的嬌羞,眼角都染上淡淡水水的嬌紅,如櫻似霞,霎是好看迷人。
募得,黎傲天又將她輕輕攬在懷里,湊近她的耳旁,唇幾乎含抵在她的耳廓上,這一動作在外人眼里看起來極其曖昧親密,而他卻是發出了極其低沉的聲音,「納蘭明珠,記住你的蓋頭今日既為本王所揭,你便是我黎傲天的女人。這一生,即便是死,也休想再逃。」
明珠的心猝然一抖,激靈靈打了個冷顫,剛才身體上所有的燥熱在瞬間消失全無,微微抬起頭來,只見他冷冷盯著她,眸里布滿譏誚與警告,她突然驚覺他一雙眸子比原來更是犀銳、幽深、咄咄逼人。
他真是一個讓人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男人!
明珠斂起柔柔一笑,用只有他听得的聲音,「明珠謹記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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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二更到,更晚了,抱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