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已上齊,請您慢用。」侍者已經擺好佳肴,香味四溢,凌朗喝了口咖啡,正想著轉個話題,就見對面側著臉的女子驀然間睜大了眼,臉色漸白。
「予微姐,你」話還沒問完,凌朗便知道原因了。眼前不知何時立了個男子,溫文爾雅,眉目安靜,他便是予微姐心尖尖上的人——展青桐。難得予微姐心態好了些,他又出現干什麼?凌朗的臉色颯然鐵青,手不由自主握成拳,語氣中透著森冷,「展青桐,你來干什麼?」
展青桐溫潤的臉上漾著溫和的笑意,並不介意他的語氣,「凌朗,我們可以談談麼?」
「展青桐,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談的。」他的眼神凌厲,毫不猶豫地拒絕。這個男人竟然還能在予微姐面前笑出來,當初要不是他,予微姐才不會變成那樣呢,他居然敢,居然還敢
「阿朗,你去一下吧。」趙予微別開頭,雙手埋在桌布下,聲音沙啞而疲憊。旅途中的勞累感全迸發了出來。凌朗微微嘆了口氣,拿起桌邊的毛巾擦了擦手,就知道予微姐沒辦法忽略展青桐的。
「那你先吃吧,我很快回來。」他站起來,瞥了展青桐一眼,往外走。帶他到了吸煙區,這是十三樓在洗手間和用餐區中間劃的暗區,倒很適合交談。
「好了,你說吧,要和我談什麼?」凌朗微垂著眼,神情冷峻。他只穿了件襯衣,恰好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
「凌朗,我喜歡你。」展青桐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比自己矮大半個頭的男子,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異色,可凌朗听了之後仍冷著臉,他心中雖也早已料到可還是忍不住失落萬分。今天是他的高中同學會,眼見著昔日的朋友彼此都有了伴侶,只有他孤身一人,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凌朗知道自己那麼多年喜歡他的話,會不會和自己有些什麼,雖然是奢想,但他真的很想知道。而且自己已經掙扎了那麼久,想來實在是沒必要,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要壓抑著呢!恰巧又在這里看到了凌朗,雖然還有予微,但他還是覺得這是個機會,自己一定要把話說出來。
「哦?」凌朗嘴角牽起一抹嘲諷,微揚起頭,「你就為說這個,虧我還以為你至少像個人一樣,會因為予微姐而愧疚呢,沒想到,呵呵!果然是無情無義,真是枉費了予微姐那麼多年的喜歡!還有,你是不是書看太多模糊性別了,我也是個男人!」他一字一句地說完,對展青桐冷冷笑著,打算離開。
「凌朗,我和予微不是,我當初也不是故意不去的,我是,我是」展青桐上前抓住凌朗的手,但卻說不出話來了。當初自己是應該去的,畢竟對方是自己的學妹,是那麼依賴著自己,可自己卻為著一點心事煩得不想理她,導致了她的悲劇。他,還真是混蛋。展青桐臉色蒼白起來,手卻仍抓得緊緊的。
「放手!」凌朗有些憤怒,皺著好看的眉宇,想甩掉那只灼熱的手掌。
「阿朗,我,」對不起予微,話還沒說完,他突然蹲下捂著自己的小腿,額上開始冒著冷汗。
「展青桐,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凌朗厭惡地嗤了聲,收回自己的腳,轉身離去。
「 ——」他走得太急,並沒有注意到對面從洗手間出來的人,和來人撞了個滿懷。凌朗穩不住身體直直向後倒去,來人正打算拉他卻反受慣性被他給拉了下去,兩人就這樣貼在了一起。身上趴著的男子的呼吸拂過凌朗的臉頰,以及那人的體溫隔著衣衫綿綿不絕地傳到他的手掌,使得他的臉騰就紅了。
「你,」那人撐開身子起來,看著身下男子的臉色,有些好笑,「不起來麼?」
凌朗側著頭,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僵硬地說道,「不好意思。」那人撇了撇嘴,嗯了聲,彎下腰伸出右手給他。
凌朗把手放進他的手里,涼涼的指尖頓時包裹在溫暖中,一張俊臉幾乎可以紅得滴出血來,他喃喃道,「謝謝。」起來後看也沒看那人,飛一般走掉了。
「唔,真是奇怪的男人。」剩下的男子模了模下巴,若有所思,「青桐,他是誰啊?」
展青桐已經恢復了神態,淡淡地說,「凌氏的總經理凌朗。」
「哦,他就是凌氏的少當家?比想象中要年輕地多啊。」他稍微整了整衣襟,眼神在展青桐的小腿上逡巡了一圈,「你和他剛才好像有點怪怪的,你不會是?」心里了然,難怪都沒有帶女伴啊,只是對象麼,嗯,有點棘手,一邊挑了挑眉毛,雙手交疊于胸前,沒有再說下去,語氣有些調侃,「你的腿還好吧?」
「沒事。我們回去吧。」展青桐目光游移,一邊揉了揉小腿,走路有點一瘸一拐地,凌朗他踢得還真狠哪!
等到臉上的紅色完全退干淨了,凌朗才走進隔間,正看到趙予微失神的模樣,他瞟了眼餐桌,果然,每樣菜都完整無缺,感覺已經色香味全失。他按了按額際,拿起大衣,拉起趙予微,「走吧。」趙予微乖乖地起身,拿好包,神態有些茫然而木訥。
送趙予微回去的路上,凌朗一邊開車一邊留心她的神色,她正看著窗外的風景,流光溢彩的霓虹燈光打在她臉上。他不知該說什麼,那件事雖然已經過去3年,她的傷口也開始結痂,可為什麼那個展青桐一出現,還是被撕開了呢。
趙予微住在桑陽市南郊一個名叫「墨水一方」的小區里,這個「墨水一方」環境清幽,安保系統良好,價格合理,公寓設計地也很寬敞,性價比很高,所以當時一開盤便被搶購一空。車子在趙予微的公寓樓門前停下,她解了安全帶正打算下車,凌朗卻一把抓住她,眼楮仍看著前方,緩緩地說,「姐,我們結婚吧。啊!」他剛說完就挨了顆爆栗,揉著腦袋扭過頭一臉無辜地看著凶神惡煞的趙予微。
「你小子瘋了吧,啊?我對你這樣的可沒興趣。」趙予微抄起包包作勢要再次襲擊凌朗的腦袋。
凌朗按下她的手,語氣十分正經,「姐,我沒瘋。你看,我又不認識別的女人,你又不想嫁給別的男人,干嘛不考慮考慮?我知道趙阿姨又開始催你了。」不然也不會老往外跑了。
「我媽那里有什麼關系!只是你這個傻瓜,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你還年輕,未來總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趙予微的目光霎那間柔和了,撫了撫凌朗墨色的頭發,聲音中滿是心疼,「我真的沒關系,是我自己不好,不該一個人去喝酒,不該只給展學長打電話,不該任性地呆在那里等他,都,都是我自作自受。」她的聲音哽咽了,眼眶紅了,卻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
凌朗摟過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已經過去了,予微姐,已經過去了,別再想了。我反正已經這樣,也不想再改變什麼了。」
「阿朗。嗚嗚嗚。」熱乎乎的淚水一顆又一顆地落入凌朗的衣襟里。凌朗不止一次的後悔,那次暑假自己為什麼沒有回來,為什麼沒能好好陪伴她?
回到凌氏莊園的時候,凌家大小姐凌璃正巧畫著濃妝出來。凌朗微皺了眉頭,忽略對方挑釁的眼神,直直往樓上走去。有時他很惡毒地想,當初醉酒**的為什麼不是這個凌璃。
「凌朗。」凌璃叫了他一聲,凌朗停下腳步,轉過身等她說下去,表情冷漠。
「呵呵,凌朗,你別以為這次方案成功便得意地忘記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個私生子,別妄想爺爺會把整個凌氏交給你。你只是為他人作嫁裳罷了!」凌璃口氣很狠毒。凌朗並不受她的話的影響,只是不作聲地盯著她。這樣的話凌朗應該早幾天就听到了,難得凌大小姐憋了那麼久才說出來。
「小璃。」一個老人搖著輪椅從書房出來,「凌朗,來一下書房。」
「嗯。」凌朗斂目,走向他。
「爺爺。」凌璃蹬了蹬腳,很不開心。
「別耍脾氣。」凌遜之語氣沒什麼起伏,眼中卻有著明顯的寵溺。
「可是我不會忘記,爸爸是被誰的媽媽害死的,我」
「別說了!」凌遜之的目光變得狠戾,止住凌璃的話頭。凌璃咬住粉女敕的下唇,恨恨地瞪了凌朗一眼,走了。
「董事長,有什麼事嗎?」凌朗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進去說。」凌遜之若有所思地瞟了他一眼,搖著輪椅先進了書房,凌朗也隨之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