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遠處的火燒雲一點一點地顏色深了。
凌朗的車淹沒在車流中,是交通高峰期了。趙予微看著車窗外,表情有些怪異。她在思考一個問題,凌朗的生日,倒底是幾號呢?一邊想她一邊開始自責起來,自己這個姐姐當得真是失敗,怎麼這麼多年都沒有打听到這小子的生日呢?
本來寂靜的車廂里,趙予微突然轉過頭對凌朗說道,「阿朗,你喜不喜歡吃蛋糕啊?」俗話說曲線救國,現在自己就套套這小子的話看。喜歡吧,喜歡吧。她在心里默默念道。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凌朗專心地開著車,看著前方,覺得趙予微有點莫名其妙。
街上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了,彎彎延延地。
「呃,阿朗,你生日的時候,我做一個女乃酪蛋糕給你吃,好不好?」趙予微看著凌朗試探地問道。
「呵,我的生日啊,我從不過生日的。予微姐,不用麻煩了。對了,同學會什麼時候結束?」凌朗面色倒還是平靜,悄悄轉開了話題。但不知道為什麼趙予微總感覺他的眼神變得凌厲了些,突然好陌生的感覺啊。趙予微皺了皺眉,盡量忽略掉這種異常的感覺,回答說,「嗯,我也不太清楚,按往年的經驗,他們一定會搞到通宵。」
「這麼晚。」能不能先溜啊?凌朗有點後悔了。
「你可別想溜,明天是雙休日,你可以有充分的休息!對了,阿朗,你有沒有去過CURIE會所啊?」趙予微按下車窗,將腦袋擱在窗框上吹風,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有些感慨,自己那麼久沒待在桑陽市,好些路都不認識了。
「去過。」凌朗瞟到大開的車窗,一手將趙予微的腦袋扒進來,斥責道,「現在冷,這樣會感冒的,虧你還是個醫生!」一手按下車窗。
「我知道,可是車里開了空調,好悶啊。」都快出汗了,趙予微掏出紙巾擦臉,有些哀嘆,自己剛補好的妝啊。
「我知道了,把它關掉好了。」說著摁掉了空調的開關,一邊指著前方不遠一片綠油油的花園說,「那里就是CURIE,你一直嚷嚷了很久的。」
「我當然知道,我媽可是那兒的常客。」趙予微翹了翹唇角,一副你別看不起人的模樣。
凌朗睜了睜眼楮,有些驚訝,但隨後想到CURIE會所不是普通的地方,然後說道,「到了,就在前面。」
「好的。」趙予微翻下擋板,對著里面的鏡子左右照了照,又美美地笑了個。
眼前的CURIE會所,燈火通明,仿佛是過著沒有白晝般的日子。凌朗將車子停在標識「P」的草坪上,不等他開門,就有兩個帶著耳機穿著整齊西裝的保安跑過來給他們開車門。下車後,凌朗帶著趙予微往里走。
「你的同學訂的是在哪個?」凌朗問道。CURIE會所有八幢樓,其中七棟是用來招待VIP客人的小別墅,還有一幢中心大樓,內含四五十個小包間,上次銘成的齊總訂的就是一樓和四樓的包間。
「嗯,好像是東邊,能看到游泳池的。」趙予微一邊想一邊模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左顧右盼地。等到電話通了,她問道,「蕾蕾,你們訂的包廂是幾號?」
「哦,直走上三樓,第一間?好,我知道了。恩恩,先掛了。」趙予微拿著手機不住地點頭,隨後便掛了電話,向跟在後面的凌朗說道,「阿朗,三樓第一間,快點。姐姐們可都等著呢!」
怎麼感覺是要進狼窩呀。凌朗合了合眼楮,低著頭走路,步子邁得很慢。趙予微實在看不過他這副慢騰騰的模樣,拉住他的衣袖快步往樓梯上走。
木質的地板地響。剛走到三樓的拐角口,就被一個穿著一身亮片黑色短裝、垂著長長波浪卷的女人給堵住了。
「趙予微,你個臭丫頭,來得這麼晚!我們都等你很久了,快點,咦,這位是誰啊?趙美女,老實交代,他是不是你藏了很久的男朋友?」那個女人掐著腰走過來挽住趙予微的胳膊,踩著八厘米高的紅色高筒皮靴,一錯頭就看到站在趙予微身後的凌朗,對著趙予微眨眨眼。
「他就是凌朗,我一直說的弟弟啊。怎麼樣,沒失望吧?」趙予微笑得很得意,另一只手摟住凌朗的肩膀。心里暗笑,哈,自己這高跟鞋沒白穿哪。
「啊,你就是凌朗哪,確實是帥哥一枚。我叫李蕾蕾,是你予微姐的閨蜜,兼最佳損友。」李蕾蕾友好一笑,眼楮盯著凌朗看了一會兒,把趙予微拉到一邊問道,「你這個小弟弟看著有點眼熟啊,是不是那個,那個凌氏的總經理啊?」
趙予微對她高深莫測地笑笑,不予回答。心里感嘆著,阿朗這麼少上娛樂雜志的都被蕾蕾給認出來了,蕾蕾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凌朗一直面無表情,在他們後面出聲問道,「不走了嗎?」這個三樓第一間到底在哪里啊?
「哦,就快到了。」李蕾蕾沖後面的凌朗笑了笑,拉著趙予微繼續往前走,一邊神秘秘地說道,「誒,微微,今天你猜誰會來?」
凌朗跟在她們身後,仍是低著頭看路。
李蕾蕾顯然和趙予微的關系不錯,兩人一直切切說著什麼,不時笑上一笑。凌朗抬頭看了一眼,心里覺得很高興,真好,予微姐不走了。
終于到了包廂門口,李蕾蕾幫他們打開門。凌朗覺得很喧鬧。
這個包廂和上次他在一樓見到的很不一樣,要更為寬敞。難怪才第一間,自己就走了那麼多步路。他有些恍然大悟,又在心里估算,這一層大概也只能容納這樣的兩個包廂吧。里面另外有兩個套間,最內設有一套音響設備,有人正拿著麥克風高歌,有人在起哄,氣氛很high。看到他們幾個,原本大聲談笑的女人們紛紛停下話語,轉頭看向他們,但隨後又自顧自講起話來。原本在唱歌的一個男子放下麥克風走過來,一把摟過李蕾蕾在外的肩膀,眼楮看著趙予微,聲音有些沙啞,「蕾蕾,這就是你的好朋友趙予微吧?你好,我叫葉知冼,是蕾蕾的現任男朋友。」一面說一面對趙予微伸出空著的那只手。
「你好,我是蕾蕾的好朋友趙予微。」趙予微禮貌地伸出手與他握住,但當她想縮回手時卻發現葉知冼一直拽著她,眼楮直直盯著她,有些不一般的熱烈。趙予微的臉色白了白。凌朗見狀走到趙予微前邊,手蓋在趙予微被拽著的手背上,語氣冰冷,「葉先生,這握手握得,似乎太久了。」
葉知冼看了凌朗一眼,眯了眯眼,終是松開趙予微的手,盛氣凌人地問道,「你是誰?」
凌朗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專心地幫趙予微擦起手來,一邊淡淡地回答,「我叫凌朗,凌氏集團的凌朗,是予微的,朋友。」不少人聞聲都驚訝地看過來。
葉知冼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笑著掩去一時的尷尬,「呵呵,原來是凌氏的公子啊,我母親是ISEE集團的邊霰女士。凌公子,您今天要玩得開心啊。蕾蕾,我們走,去唱歌。」摟著李蕾蕾往里走,李蕾蕾愣了愣,隨後抱歉地對他們笑笑,跟著葉知冼離開了。
凌朗看了眼他們的背影,難得出聲提醒,「那個葉知冼並不是什麼良人,你是不是該勸一下你的朋友?」葉知冼是ISEE集團副總裁邊霰女士的兒子?紈褲子弟的氣息真濃。
「我也這麼覺得。」趙予微將那塊手帕嫌惡地丟進附近的一個垃圾桶里,一邊嘆息道,「蕾蕾從以前就喜歡追求名牌,交男朋友的標準就是有錢。她有點固執,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我的勸告收效甚微。」
「予微啊,這就是你的男朋友嗎?長得真好啊。」凌朗剛想說話就被一個尖細的聲音打斷,他抬眼看去,是一個眉眼精致,穿著光鮮的女人,雖然笑得很友善,但凌朗感覺她並沒有真心的夸贊意味。
「我是,你也是予微的朋友吧,我叫凌朗。」凌朗臉上挽起淺笑,盡量做到禮貌謙和地回答。趙予微抬眼看了看他,嘴角歪了歪。
「予微的眼光真不錯,對了,你們交往幾年了?怎麼以前都沒見過你呢?」她手上托著個酒杯,把凌朗從頭掃到腳。
凌朗素來不喜歡別人探究的目光,表情稍微冷了冷,但隨即又微笑著開口說道,「交往很久了。以前是我太忙,疏忽了予微,以後不會了。」一邊還拉起趙予微的手,輕輕掐了掐。趙予微回他一個笑,恩恩,阿朗還是很有演戲天賦的。
「看凌先生好像比予微年輕啊,你們是姐弟戀嗎?以前予微可是很討厭很討厭姐弟戀的,可是啊,偏偏就有不少學弟追她。」很不友好的語氣。
這句話一出來,大家都紛紛看向趙予微,一派難以置信的表情,大概還有想要看好戲的吧。凌朗這麼想著。人情果然是大多的淡漠。
「是啊,當初我也是追了她很久。但是愛情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你們難道對姐弟戀有歧視嗎?」凌朗的語調冷硬了很多,嘴角掛著冷笑,看向那個女的。
「當然不是了,我們都很高興予微能找到真心喜歡的人。予微,祝福你。對了,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要好好考慮婚事咯。你是醫生,應該知道,高齡產婦可不好。」那個女的喝了口酒,嘴角的笑仍是掛著。
「我們會考慮的,多謝提醒。」凌朗拉著趙予微,身體微微側著。趙予微在凌朗身後並不說話。心里暗暗高興,這個郭綺羅,對自己一向來言語尖酸惡毒,今天自己可是出了口惡氣,嘿嘿,阿朗,好樣的!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郭綺羅揚揚酒杯,轉過身走到另一邊和其他的人說起話來。
「予微姐,以前怎麼沒听你說過你有一個這麼厲害的同學啊。」凌朗拉起趙予微到稍微偏僻一點的角落,幫她拿了杯果汁。予微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她以前可是我們學校辯論社的,人漂亮嘴巴毒,老是和我抬杠,是我在高中的死對頭。現在嫁了人居然還不收斂。一定是婚姻不美滿。」趙予微一口氣把果汁喝完,又撈起一杯香檳,「阿朗,你要不要試試?」心情大好的樣子。
予微姐還真惡毒,凌朗無奈地搖了搖頭,「不了。予微姐,你現在不用顧著我,去和你同學玩吧。我不會溜走的。」他看著這種喧鬧的場面有些頭疼,自己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好。
「好,那可說定了啊!」趙予微提醒了他一聲,隨後去找李蕾蕾她們了。
凌朗一個人拿著一杯果汁坐在角落里,因為端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沒什麼人敢來搭訕。他的學習指導都是凌遜之請專人來教的,根本沒有機會和普通人那樣有同學或是參加同學會,只有當初在國外學習的時候認識了幾個朋友,但也只是三個而已。自己果然是不適合熱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