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雲深不知處 母與子

作者 ︰ 花蕊繽紛雲之上

赫家豪宅,下午。

葉凝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有些煩躁地順手翻看著一摞報紙。不知怎麼的,自從一早送走丈夫和兒子,她就覺得有些心緒不寧。是不是真的象震庭嘲諷的那樣,她是更年期到了,所以人也變得這樣六神無主?今天是赫氏集團的大好日子,她的心也一直牽掛著這件事。本來作為赫震庭的夫人,她是有權參加這樣重大的活動的。可是震庭不發話,她也不敢要求什麼。就留在家里等他們回來吧!每天準備好一桌飯菜,等他們父子回家,這已經成了她生活的全部。

突然,她的手一顫,手里的報紙跟著一陣窸窣地響。她不敢相信地把報紙湊近到眼前,仔細地看去。觸目所及,那一整個版面,怎麼全都是一凡的照片?!

門鈴響,保姆菊嫂忙著去開門。門開處,司機老烏架著赫一凡進來。

「少爺!老烏,少爺怎麼了?」

「少爺喝多了點!」

「什麼?一凡」

葉凝聞聲,從沙發里驚跳起來。她快速沖到門邊,看著喝得滿臉通紅,滿嘴吐著酒氣的兒子,她心疼極了。

「一凡!你怎麼喝這麼多呀?」她轉眼看向老烏,急急地問︰「老爺呢?老爺怎麼沒回來?」

「老爺還要開會,讓我先送少爺回來的!」

「快扶少爺上樓去!——菊嫂,快煮碗醒酒湯來給少爺!」

「媽!我沒事‘

赫一凡半閉著眼楮,對母親的大呼小叫有些煩。他抬起手來捂著額頭,想掙開老烏的攙扶。可是腳下的步子有些虛浮,他踉蹌了一下,只得還是由老烏攙著上樓去了。

看著兒子的背影,葉凝猶豫了一下。她回身走到沙發邊,把那一推報紙胡亂卷起來。想想不妥,她干脆動手唰唰唰地撕起來,直到撕得粉碎,這才扔到垃圾桶里!菊嫂在廚房里煮著湯,不經意地看到了夫人的舉動,她覺得有些奇怪,夫人今天這是怎麼了?

「菊嫂!醒酒湯好了沒有?」

葉凝高聲地喚道。

「好啦好啦!」

菊嫂端著一小碗湯疾步出來,葉凝接過來,轉身就往樓上走。老烏迎面下樓來,告知說還要回去接老爺。葉凝點點頭,緊接著又交代道︰「讓老爺開完會,早點回來啊!」

老烏應允著去了。葉凝顯得心事重重,她嘆了口氣,繼續上二樓,往兒子的臥室走去。

二樓赫一凡臥室。房內,寬大豪華的雙人床上,赫一凡已經穿著睡衣躺在了被子里。他並沒有醉到不省人事,只是覺得頭暈,有些昏昏沉沉的。往常的他,陪父親應酬上酒桌是尋常事,偶爾流連夜店一幫哥們兒對酒當歌也是常有的。按常規來說,今天這點酒算什麼?可是卻喝得這樣難受!是不是真的狀態不佳啊?想想今天一早到公司,就看到那樣的報刊!接下來提心吊膽的每一步如履薄冰,狀態怎麼可能會好得了?真是讓人頭痛的事情!他知道父親此刻還在召開緊急會議,肯定是在籌謀應對今天突發事件的相關措施!可是父親沒讓他參加,這不僅僅只是因為他醉了吧?在父親的眼里,他始終還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混帳嗎?也難怪,活了三十三年,自己真正有多少時間幫父親做過事情?又真正幫父親做過多少事情?就連在公司上班,也還是和慕雲結婚之後,在她的軟硬兼施下才回去那樣安安分分做的啊!一想到慕雲,他不由得緊緊抱住了頭,覺得頭更痛更痛了!

「兒子,來!起來喝口湯醒醒酒!」

母親的聲音傳來,他睜開眼,就看到母親關切的眼神,她端了小碗,彎腰站在他的床前。

他勉強坐起來,接過母親的碗,湊到嘴邊喝了一口,不由皺起了眉頭︰「媽!怎麼還是這麼難喝!」

「哎!嫌難喝,就少喝點酒嘛!兒子,你就當藥喝吧,喝了會好過些!」

葉凝一手扶住兒子的背,一手幫他扶住碗,送到他的嘴邊,寵溺地說︰「乖兒子!來,讓媽喂你!」

「媽!你饒了我好不好?我不是小孩子了!」

赫一凡瞪了母親一眼,接過碗來一飲而盡。

「可是,」葉凝撫模著兒子的頭,聲音慈愛無比︰「在媽的眼里,你永遠是媽的小寶貝啊!就算你將來老了,你也還是媽的寶貝啊!」

「媽!」

赫一凡瞬間動容,他伸手摟住了母親的腰,把頭埋在了母親懷里,幾乎就要哽咽出聲來。

「兒子,你怎麼了?!」

葉凝覺察到兒子的異樣,她捧起兒子的臉來,就看到他眼角的淚流了下來!

「兒子!你怎麼哭了?!有什麼事,快告訴媽!」

她急切地搖著兒子的雙肩,一只手又忙不迭地去擦兒子的淚,心一下就亂了!已經好多年沒見兒子哭過了,他這是怎麼了?!

「媽!那些照片,有人在報刊上登出來了!今天的發布會現場,還有記者拿這個來鬧事!」

「啊?!」

葉凝一時也呆了!事情已經這樣嚴重了?連發布會現場都有人去鬧?難怪今天會一天的心緒不寧,原來真是出事了!

「報紙媽也看到了!兒子,別怕啊!天塌下來,還有你爸呢!別怕!」

從小,只要兒子闖了禍,葉凝都是這樣摟著兒子對他說的,今天,也是一樣。可是她的心里,對今天的事其實是沒有底的。

「媽!我最怕的,是慕雲這下真的不會回來了啊!」

面對著最寵愛自己的母親,赫一凡終于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他把頭埋在母親懷里,再次抽搐起來。葉凝又是一怔,原來兒子真正怕的,竟然是那個女人要離開他?!她心疼起來,真是沒出息!可是又舍不得罵他,就在心里罵那個該死的女人吧!

「兒子,那個慕雲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對她念念不忘?你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何必非要拴在她一棵樹上?她不回來不是更好,好姑娘滿地隨你挑嘛!」

「媽!你又來了!不許你這樣說她!我告訴你,我就是只要她一個!」

葉凝知道,兒子的倔勁兒一上來,她是絕對沒轍的。想想看,這混小子還真就只吃慕雲那一套,真是冤孽!于是她只好哄著兒子,看著他漸漸平息下來,她幫他躺好,拉上被子。

「兒子,好啦!你先睡一會兒!待會你爸回來我再叫你!」

赫一凡也覺得頭越來越沉重,發泄出心里積壓已久的痛苦,他心里一下輕松了許多!困倦襲來,他听了母親的話,乖乖地躺好,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他合上了雙眼,很快就睡著了。

窗外,天色漸晚。突然一道閃電劃過,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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