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紐約市一家著名的骨科醫院做了些檢查,醫生確定沒什麼大礙,只是稍稍扭傷了一下,擦點藥休息兩天就能恢復。
從醫院出來,黎慕彥考慮到在席家,傅婠肯定也沒吃什麼東西,于是便帶著傅婠到了家環境不錯看起來又不用表現太過正式的餐廳,但卻讓廚師做了一大堆的料理端了上來。
傅婠也確實餓了,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先是在甜點店踫見兩個痴迷席漠臣的小女孩,還被其中一個當做情敵,接著又那麼巧的看到黎慕彥和蘇雅,自己狼狽而逃,然後又是晚上被席漠臣拉去參加什麼晚宴,卻不想是席漠臣和其他女人的訂婚宴,而席漠臣訂婚的對象卻又是季懷柏的女兒……
傅婠毫無形象的大快朵頤著,似乎只要盡情的吃,便能忘記心中所有的不快和煩惱丫。
看得出她現在的心情並不好,黎慕彥沒有開口問她些什麼,因為他明白,此刻她需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開導,而是一個能陪著她,讓她能將所有不快發泄出來的安全港灣。
驟然,傅婠吃的太快,一塊烤肉卡在喉嚨,黎慕彥望著她難受得快掉眼淚的模樣,快速的打了一碗湯喂到她嘴邊,傅婠用力的喝了一口才咽了下去。
終是不忍心看她如此的糟蹋自己的身體,黎慕彥抽出一張紙巾擦去她嘴角的殘漬,蹙緊眉頭道︰「慢點吃,又沒誰跟你搶。」
傅婠望著空了的幾個盤子,才發現自己的老/毛病似乎又犯了,每次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她就愛亂吃東西,無論是喜歡的或者不喜歡的,她都能塞下很多,可是就算是這麼胡吃海塞,她不僅沒漲一丁點肉,反而體重一路飆降媲。
其實說起來這個習慣仍是被黎慕彥給慣出來的,因為小的時候她心情一低落,黎慕彥就會買很多她喜歡吃的食物給她,吃著吃著,心情似乎也就跟著變得輕松起來,就算是再多的煩惱和不開心都會變得微不足道。
掀起眼簾看了眼正低著頭看著手機的黎慕彥,見他皺起的眉,傅婠便知道,應該是蘇雅給黎慕彥發了短信,否則黎慕彥不會有這樣的表情。
悶悶的放下手里的刀叉,突然間美味的食物突然間變得平淡無奇起來,再也勾不起她的食欲。
黎慕彥將手機放回口袋,望著傅婠已經放下刀叉,好笑的看著她一眼,「我只是叫你慢點吃,又不是不讓你吃,把剩下的一點吃完。」
傅婠嫌惡的看了一眼,撇嘴搖頭,「不要,肚子撐了。我想回酒店休息了,好累。」
見傅婠是真的不想再吃了,黎慕彥招來服務員結了帳,便牽著傅婠的手離開了餐廳,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至于幾點了,傅婠是不清楚,反正應該不早就對了,因為白天繁華熱鬧的街,現在已經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了,就連路燈都顯得孤寂冷清。
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路,不過走路的是黎慕彥,傅婠依舊被他背在背上,傅婠不知道黎慕彥累不累,而她卻很享受這一刻靜靜的趴在他的背上,被他背著往前走,若是可以她希望這條路永遠都沒有盡頭。
這樣想著,傅婠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而黎慕彥並不知道傅婠睡著了,想起傅婠自離開黎家後,他一次次壓抑著跑去找她,壓抑著不去知道她的消息,放她一片自由的天空,可是今天在街上看見甜點店里她的背影那一刻,他才明白,從她離開的那天開始,他是多麼的想念她。
今天在席家的晚宴上,隔著那麼多的人,他依舊只需要一眼,便清楚的摒棄了所有的人,捕捉到了在地上掙扎的她,那時分不清是心疼多一些,還是憤怒多一些,唯一想的便是想把她包圍在自己的胸膛內,不再讓她受到一點的風吹雨打,不在經受一點傷害。
可是他知道,他們之間隔著太多,就算沒有蘇雅,他同樣沒有辦法和她在一起,他怕,當最後她知道了一切,她是否還有勇氣面對他,而他又是否能再次承受得住,給她全部的幸福和安全感。
曾今他嘗試將她綁在身邊,不理會她的掙扎,自私的去霸佔她的一切,所有就有了那個游戲。他希望用一年的時候,抹去她心里那個深藏的男人,讓她深深的愛上自己,或許這樣她就不會介意他那段不堪的往事,也許他們最後真的能幸福的在一起。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他是真的感受到了她是對他有感覺的,他也慢慢相信最後她能忘掉那個男人,可是,他發現,就算是如此,他們之間依舊有解不開的結,那個結他很清楚,卻無法說出口,更無法向她坦白,這個世界上,他唯一輸不起的便是她眼里流露出的鄙夷和嫌惡,他無法去下這個賭注,所以為了避免無盡的互相傷害,他只能放她離開。
今晚興許是他太過貪戀了,貪戀她的一顰一笑,貪戀她說的每個字,貪戀她的每個語調,每個呼吸,貪戀空氣中有她的氣息,所以在蘇雅跟他發了無數條短信後,他煩躁的關掉了手機。
或許在別人的眼中,他是天之驕子,從出生就被上天眷顧,含著金鑰匙長大,可是誰知道,他其實真正擁有的卻是那麼的少,而現在,他是一無所有,他的一切都被上天給剝奪的干干淨淨,就連去愛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
像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擁有幸福,又談何去給其他人帶來幸福呢?
黎慕彥望著前面的望不到盡頭的路,心里卻明白,再怎麼長,終究會有到達終點的那一刻,而他依舊要放手讓她離開。
「婠兒,你住哪家酒店?」黎慕彥在一個路口停下來,撇過頭看了背上,趴著腦袋,安靜的傅婠一眼。
半響沒有回應,等來的卻是傅婠在他背上的一個冷顫,身體更緊的縮進貼在他的背上。
黎慕彥笑了笑,才意識到背後的小女人不是安靜,而是吃飽喝足後就像只小豬一樣,呼呼的睡著了。
先前從餐廳出來已經接近十點了,現在只怕已經過了十二點,紐約市港灣城市,臨海,到晚上風就會特別的大,氣溫雖說不至于下降太多,但風吹著的總歸容易著涼。
黎慕彥四處看了一下,不遠處就有一家星級酒店,走進酒店,沒有在意酒店保安和服務員好奇的眼光,要了一間豪華舒適的套房,酒店的服務員便帶著兩人上了樓。
大概是因為身邊的人讓傅婠感覺到信任,所以傅婠睡得很沉,就連黎慕彥將她放在酒店的床上,她也瞧著嘴角在做著什麼美夢,這樣的傅婠讓黎慕彥很覺得熟悉又親切。
記得在第一次親傅婠以前,傅婠每次到黎家過夜,都是賴在他的床上,和他一起睡,那時候他總是趁傅婠睡著後靠在床頭看著她,那時候的傅婠,雖然沒有爸爸媽媽,可是她有愛自己的爺爺,有那麼多的哥哥姐姐,有黎家上下疼她,所以她其實生活的很開心很快樂,所以就連做夢時,嘴角都是上揚的。
那時候,他便想,若是可以,他希望能讓她一輩子都這麼幸福快樂。
可是十六歲那一年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就像今天在甜點店里看見的那兩個可愛的小女孩一樣,而他卻從此低到了塵埃里,再也沒有擁有她的資格。
有憑什麼去保證她未來的幸福?
而那個毀去這一切的人,他就算是下到地獄,也要讓他付出全部的代價。
甜甜睡去的傅婠全然不知道此刻守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內心的掙扎,因為在黎慕彥的心里,這一切都不需要傅婠知道,她只需要安然無憂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而黑暗和血腥的一面,全都應該背負在他的身上。
一夜過去了,傅婠在一片陽光灑滿的晨光中醒過來,這一晚傅婠睡得很好,只覺得昨天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隨著夢醒,便遠去了,而她也會重新的站起來,該做什麼還是要繼續卻做。
正欲掀開被子去窗邊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卻不料身上蓋著的空調被,被什麼東西壓住了扯不動,傅婠隨之看去,才發現一個黑乎乎的腦袋靠在窗邊,呼吸平緩而安穩的睡著。
傅婠望著他的臉,發現他不僅瘦了很多,臉色也十分的暗沉,最近一段時間沒有吃好也沒有睡好。
她明白爺爺的死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或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五天後,他表現得很正常,一樣的吃一樣的睡一樣的工作,可是傅婠卻能感覺得到他有多傷心。
那是他的爺爺,比起他的母親,比起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親的親人,就好像她的爺爺離開的時候,她的心情一樣,人前,他們或許表現得很正常,但他們只是為了不讓別人窺穿他們的內心,不讓讓別人覺得自己可憐,就算一無所有,也固執的守著自己的驕傲。
傅婠小心翼翼的從一側下了床,見黎慕彥似乎還在睡,便走到大片的落地窗前站了會兒,今天是第三天,她和席漠臣的約定還沒有結束,所以她必須得回酒店,可是……
傅婠轉身看了眼趴在床上的男人,心里生出一抹不舍,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才發現他的背影竟是那麼的單薄,單薄得讓她心疼。
放輕了腳步走到黎慕彥的身邊,昨晚黎慕彥蹲背起她時的畫面還在眼前,傅婠越來越篤定,這個男人是愛她的,或許他沒有說過,但是他所做的一切卻更好的證明了。
有些冰涼的手指輕輕的抹著他緊蹙的眉宇,傅婠輕聲的說道︰「黎慕彥,或許你沒有選擇我,我會怨你。但是你既然做了選擇,卻依舊讓自己活得那麼的累,那麼我會恨你。你說過,不愛你可以,但一定別恨你,所以,希望你別做出讓我恨你的事情來。」
直到房門輕輕的被關上,一雙深邃而隱忍的眼眸才緩緩的睜開,就在她的手指觸上他眉宇的那一刻,他多想伸手去握住,可是他卻清楚,在黑暗的夜里,他能拋去一切背著她走遍紐約的大街小巷,但在被陽光普照的白晝,他卻無法睜開去面對她。
她離開離家的時候,她不敢面對她,今天,再一次他懦弱的不敢去看她離去的背影,怕自己一個忍不住,便放任心里的魔鬼跑了出來,最後傷了自己,也傷了她。
黎慕彥望著她睡過的白色大床,上面似乎仍有她的味道,他將自己的頭埋了進去,用力的呼吸著她的味道,就讓他在多貪戀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過了一會兒,黎慕彥才站到先前傅婠站的落地窗前,望著樓下鑽進出租車內的縴細身影,直到載著那抹身影的出租車駛離,黎慕彥才從身上拿出手機開機。
一陣陣手機鈴聲沖刺在耳邊,黎慕彥望著屏幕上閃爍的號碼,揉了下眉才按下接听鍵。
「黎,你現在在哪?」有些著急的女聲從電話那端傳來,頓了頓,她似乎意識到語氣有些急促,又輕柔的說道︰「黎,婠婠的腳沒事吧?嚴重嗎?你們是不是還在醫院?」
黎慕彥望著窗外,語氣有些淡,「雅,我們沒在醫院,昨晚婠婠看完腿後便送她回了酒店,我回去的時候有些晚了,怕吵到了你,所以在其他酒店開了間房休息。」
「……那你手機怎麼一直關機啊……我的意思是我很擔心你,怕你出什麼事。」
「沒電了。」
「噢……」昨晚沒電,現在卻有電了?
蘇雅站在酒店的大廳里冷笑,她昨晚在這家酒店外面等了一個晚上,他們開了一間房,而黎慕彥整晚都沒離開過,傅婠卻是幾分鐘前剛從大廳走了出去。
那麼巧,黎慕彥的手機突然就有點了?